向阑时联系的司机一直是固定的那一个，司机姓李，跑的一直都是城市之间的长途。
向阑时没一会就收到了司机的消息，他对程敬先说，“那我们走吧。”
程敬先和他两个人坐上车的时候，司机师傅还多看了两眼他们。
向阑时是老顾客了，李师傅没事的时候喜欢看点热点，也一直都知道向阑时的职业。
这次向阑时带了一个人，虽然带了口罩，但他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他女儿是个电竞迷，整天必胜必胜的喊。
有一天他女儿当着他面放了一段综艺的预告片，里面就有向阑时，他见到了还多向他女儿打听了打听。
李师傅知道向阑时几乎坐上车没过一会就能睡着，这次他和平常一样先问了几句，“这次和朋友？”
向阑时坐在后面，旁边就是程敬先。
“对，我和朋友一起。”
李师傅点了点头，“好嘞，还是老样子，到地方喊你是吧。”
向阑时突然想起来忘记和师傅说地址了，“我重新给你发一份地址，这次不回家。”
李师傅接收到向阑时的地址，心里大概也有了数。
他载过向阑时的次数非常多，这么多次他大概也了解了向阑时的家庭状况，没想到这孩子现在就剩下自己了。
李师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句行。
可能是昨晚的梦几乎都是和姥姥的对话，向阑时坐在车上被程敬先喂了一口热水，没一会就睡着了。
他们到达地点的时候，才刚到中午。
向阑时迷迷糊糊地醒来，又跟着程敬先下车。
“我们到了？”向阑时抱着自己的衣服，还不想从刚才暖和的环境里走出来。
这几天回暖，温度高的时候都能达到十九度，但是向阑时还是穿了件羽绒服。
程敬先把他衣服上的帽子给他戴上，“到了，是不是没睡好？”
向阑时盯着帽子，眼睛的视线都被遮住了，所以他只能仰头看程敬先，“好像是，太快了，我平常还让他不要开太快，能睡七八个小时。”
向阑时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又因为嫌冷没有当着程敬先的面拍一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不要贪睡。
不过他晃着晃着就把自己晃晕了，全世界都在高速旋转，他一个不注意就要往前倒，一倒就倒在了程敬先的肩膀上。
向阑时害怕自己就这么把自己撞倒，他快速伸出手臂想要去抱住程敬先，谁知程敬先快他一步。
怎么穿着厚厚的衣服，腰上还能感受到那奇异的触感，向阑时敏感地直往程敬先的胸前撞。
“我…我那个，没站稳。”向阑时磕在程敬先的肩膀上，一步也不想挪动，只能死皮赖脸地拖时间。
“没事，你多靠一会，不然姥姥要说你不休息好就去看她，她得生气。”
向阑时也不知道自己这睡不醒的状态算不算毛病，别人都是失眠，到他这就是睡了就不想醒。
这会的向阑时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刚睡醒的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但程敬先就比较难熬。
向阑时并没有靠在程敬先的肩膀上。
相反，他的那双眼睛是睁着的，正仰着头朦胧地望着程敬先，向阑时高挑的鼻尖近在咫尺，湿热的呼吸就这么铺洒到了程敬先的下巴。
程敬先盯着他那红润的嘴巴，只要低头就能碰上去，这让程敬先异常煎熬。
程敬先渐渐移开了目光，他对上了向阑时的视线，那双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不知道有没有构思出一个奇幻的世界。
“想什么呢？”程敬先低声问他。
向阑时回神的瞬间往前一凑，鼻尖就这么碰上了程敬先的脸颊。他慌乱地伸出手想推开他，结果弄巧成拙直接抓住了程敬先。
向阑时只能把头埋在了程敬先的肩膀，他的困意尽数消散，诚实地说，“在想姥姥等会看到我会不会觉得高兴。”
他们在墓地购买了四束菊花，一人两束，摆在了两位老人家的墓碑前。
程敬先发现了向阑时左顾右盼的样子，他主动道，“你们先说，我等会再过来。”
接着向阑时就看到程敬先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他远远地看着程敬先的方向，在这种环境下不免有点伤感。
向阑时啊向阑时，如果程敬先真的谈不上，你这辈子应该也没法喜欢上别人了。
向阑时呼出一口气，一个人和姥姥姥爷说着心里话。
“姥姥，你说他对我有意思吗？他对我也太有耐心了，还带我签了公司，他好像也挺喜欢我的，但是我和他不是同一水平的，我想再等等，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刘兰香，你看你，一直说要替我把关，不让我被人欺负，那我都见到了喜欢的对象，你咋不说话了呢。”
“你真是很会骗人你知道不，说什么姥爷和太爷爷每天吃香的和辣的，你还不是一样，还有爸爸妈妈，你们现在倒是团圆了，就我一个。”
向阑时说着说着就用衣袖给自己擦眼泪，“还有姥爷，姥爷更是骗人精，你们都会骗我。我早都发现爸爸妈妈就在你们身后的身后了，还要瞒着我。真以为你们的外孙是个笨蛋是不是。”
“我可不是，我现在不仅签了公司，还拿到了大导演的戏，你们绝对想不到我的未来有多么美好。”
向阑时对着刘兰香的照片哼了声，“你还笑，你都吃亏了知不知道，谁叫你不再等等，没看上我拍的电视剧后悔了吧。后悔也没用，谁让你总想着要和姥爷和妈妈团聚的。”
向阑时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了，他把手背按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刘兰香明明没有走多长时间，他却觉得那已经离自己很遥远的，仿佛那个夜晚已经历经数不清的日夜。
“算了，看在你们团聚又笑的这么开心的份上，我才不和你们计较，你们记得一定要每天和爸爸妈妈开开心心的。”
向阑时从姥姥姥爷面前拿走了两束菊花，他走到了一直被姥爷藏起来的爸爸妈妈面前。
一个漂亮又年轻的女人和一个帅气的男人。
向阑时跪了下来。
这么多年，妈妈追着他哄着他吃药和带着他去外地旅游的画面总会出现在他梦里。
在梦里，他还推翻了妈妈给他递来的药，但那药一旦被打翻，妈妈也会跟着不见了，她和那些难以下咽的药一起离开。
“可我后来明明不推了，我都喝完了，你也还是走了，为什么？”
向阑时跪在墓前，和他的爸爸妈妈一会说这段时间的事情，又说他们不用再担心自己总是一个人了。
“但我不知道什么东西能永远留下来，我和他一点都不搭，可他离我又太近了，我没有办法不想要更多，我很想告诉他我很喜欢他。”
“他一定不记得自己曾经为一个小演员据理力争过，也不记得他曾经教过一个小演员怎么演才能不被挨骂。”
向阑时说了很长时间，久到嗓子都哑了，腿也跪麻了。
他给程敬先发了条短信，又扶着东西坐到了一边。
站起身的时候，他刚抬头就看到了程敬先，程敬先带了一条围巾还有一个保温杯向他走来。
程敬先走近的时候没有多问，他只是短暂看了一眼那两张年轻的照片，阑时还是像妈妈更多。
程敬先替他打开了杯子，扶着他的肩膀，“先喝点热水，我叫了车，等会去吃个饭。”
向阑时拿着杯子喝水，喝完后他转手递给了程敬先，程敬先没有任何迟疑地接下，又盖上了盖子。
向阑时眼角抬了又垂下，他缓缓抱上了程敬先，低下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只能感受到程敬先拍了拍他的后背，告诉他，“没关系的。”
向阑时抱得更紧了。
向阑时抱了一会就松开了他，程敬先拍了拍他的后背，问，“一会有风，给你把围巾围上。”
向阑时接过他手上的白色围巾要自己围，他问，“你出去买的吗？”
“嗯，司机还在外面。”
向阑时已经围好了围巾，“那我们快走吧。”
程敬先在向阑时转身要走的时候拉上了向阑时的手，他问，“我能问候一声叔叔阿姨吗？”
向阑时抓紧了程敬先的手，又慢慢松开，“好。”
向阑时看到程敬先向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再看爸爸妈妈的照片，他们面带笑容。
离开墓地的时候，向阑时走得很慢。
程敬先怕他刚才跪得太久，走起来不舒服，还问他要不要帮他。
向阑时眼珠停在中央半天，他商量着问，“那…那你背着我？”
这一段告别亲人后的路程，程敬先一直背着他，走到了车前。
向阑时被程敬先塞进了车里，又跟他一起进去，然后才告诉司机可以走了。
“那我们吃完饭我就联系李师傅，他家就住在这边，他答应了可以把我们送回去。”向阑时道。
他们到达餐厅后，向阑时也不见有什么胃口，他吃了一点就说饱了。
程敬先担心他吃这点中途会饿，还帮他打包了一点。
回到俞河后天才刚刚黑，向阑时离开了程敬先就走回了家里。
冲了个澡就躺在床上一蹶不振起来。
还是中途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才想起一件事。
他按开手机，现在居然才晚上十点。
可他已经睡够了怎么办，今天不会失眠吧。
向阑时在被子里头发凌乱，他记得自己当时太累忘记跟程敬先说再见了。
他想给程敬先打个语音，但不听话的手就是拨到了视频上。
程敬先像是刚洗完澡，怎么又是刚洗完，有一次也是这样的。
向阑时大脑突然就空了，“你做什么呢？”
程敬先对着镜头扬了扬剧本，“过段时间有戏要拍，我先看看剧本。”
好敬业的程敬先，向阑时暗暗想。
程敬先看着他头发凌乱的样子，“睡醒了吗？”
向阑时盯着程敬先，他和程敬先的距离只有一层楼，这么近的距离打视频跟同居了有什么区别。
“程敬先，你明天有没有事？”
“上午有拍摄，下午陪你好吗？”
“好。”向阑时意识到不能再多说了，多说多错，多说要的越多，“我打视频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
程敬先笑了起来，他试探地问，“那晚安？”
向阑时笑着点头，“晚安！程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