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呆，别睡了。”
“唔……嗯……不要，我再睡一会儿。”林醒听到谢自随叫她，含糊回应着，蹭了蹭手臂，把头埋的更低了。
谢自随没有再说话，周围又回归安静，林醒趴在桌上，平缓的睡着。
“想想，别睡了。”
是妈妈的声音，林醒慢慢抬起头来，
林醒还坐在位置上，环顾四周，没有人。
课室里没开灯，很暗，看了眼天色，已是黄昏。
林醒有点说不出来的心慌，张嘴想说话，可又发不出声音。
抬头看黑板上的石英钟，可怎么也看不清。
很安静，很空荡，林醒害怕了，却又不敢离开。
深呼吸了几下，林醒慢慢站起来，向课室外走去。
天空泛着暗黄，没有一片云，望到的尽头处带着些橙红。很沉闷的压抑感，仿佛天空正在下沉，要淹没整座城市。
林醒后背发凉，左手抓紧衣角，右手环在胸前，抓着左手手臂。掐出了深深的指甲印。
出了教学楼，林醒一下子不知该走去哪里好，突然一阵风吹过，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呼呼吹过耳畔的风声好像细声说着什么，林醒咬紧唇肉，让自己冷静。
跟着风吹的方向走，林醒来到了操场。
足球场上的草坪空空荡荡的，只有褐色的细碎的枯草和干泥沙。天地像是同一色调的调色盘，一切都是那么丑陋。
林醒警惕四处望着。
太空旷了。
操场中央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林醒！”一声喊声传来，林醒猛地惊醒。
弹起身坐正，绷直了背，林醒后背和额头上全是冷汗。
惊魂未定扭头看向声音来源，谢自随也难得漏出慌张神色，拧着眉头盯着林醒。
“林醒？林呆？你没事吧？”谢自随小声询问者，声音踏实落在林醒心上。
林醒感觉喉咙一片干涩，拿过水杯想打开，手心里全是汗，打滑拧不开。
谢自随接过去帮忙打开，递回给林醒，林醒还是呆呆的，接过来小口喝着。
眼睛四处乱看，班里闹哄哄的，许嘉佳在和李来娣聊天，胡润在讲台上问老师题目，李军和一堆男生在后排打起了乒乓……
天空是灰白色的，看起来像是在刮大风。
一连喝了半杯水，林醒感觉自己嗓子终于像是能说话了。
“现在几点啊？”林醒认真看着谢自随，小声问他。
谢自随抬头看了眼班里挂着的钟，转回头对林醒说：“四点五十三，你睡了一节课。我看你好像做噩梦了，一直说着什么，就试着叫醒你。林呆，你没事吧？不舒服吗？”
林醒的小脸惨白，额头上的汗顺着碎发缓缓往下滴。
林醒开始回忆刚刚做的噩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一片模糊。
安抚似的对谢自随笑笑，“我能有啥事，放心吧，就睡太死发梦了而已。”
谢自随点点头，想起了什么，从桌洞里掏出块巧克力放在林醒手心上，又抬手飞快揉了揉林醒的头，很轻，像是在摸一件易碎品。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谢自随声音很好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爽朗，轻声细语的，像是在哄小孩。
林醒的脸瞬间爆红，谢自随倒一脸淡定，摸完就继续写作业了。
林醒抬手摸了摸刚刚被谢自随摸过的位置。
林醒发质细软，因为静电和偷懒，常年炸毛，结果被摸了两下，就服服帖帖的了。
最后一节课，林醒还在走神。
“林醒！”
林醒噌的一声站起来，一个没站稳，又原路返回一屁股坐了回去，还带掉了自己和谢自随桌上的书。
周围人笑起来，林醒闹了个大红脸，心里一直想着：“好尴尬好尴尬好尴尬！”。小心捡起书站好，不敢抬头看张伟国。
张伟国满脸红光，两只眼睛瞪着林醒，好像下一秒就要喷出火来把课室烧的一干二净。
“林醒，我问你！第五题填什么？”
“第五题？啊啊啊！哪个第五题啊啊啊！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林醒假装淡定低头看书，心里早就崩溃八百回了。
余光看到许嘉佳和李来娣一直小声提醒她，疯狂做口型。
林醒欲哭无泪，“看不懂啊啊啊，听不清啊啊啊啊！”第八百零一回的崩溃袭来。
张伟国已经不耐烦了，“行了！林醒，一会下课来我办公室。现在拿着你书去后面站着，醒醒神！”
站了快半个小时，大家都放学了。
林醒煎熬的磨蹭到张伟国办公室门口，下定决心，敲了敲门，“报告。”
办公室里没下班的老师还很多，靠门口的老师让林醒进来。
小步磨蹭到张伟国面前，沉默着。
张伟国叹了口气，合上教案。转身和林醒面对面，随便搬了张凳子给林醒坐下，开口说：“林醒啊，最近怎么了？是没睡好吗？”
林醒摇头，没讲话。
“那是怎么了？压力太大了吗？”张伟国担忧的看着林醒。
林醒还是摇头，不讲话。张伟国有些着急了，“那你是咋了啊？和老师说说呗。”
“没事的老师，是我上课走神了。”林醒开口了，小声说。
张伟国满脸恨铁不成钢，“林醒啊，咱们一中，虽然在省里不是特别名列前茅，但在市里，还是稳当当的第一，你这样，怎么对你自己负责，怎么对父母负责，怎么对学校里辛苦教导你的老师负责啊。”
林醒依旧沉默着，把头低得更低了。
张伟国看着林醒，心里发愁。翻箱倒柜找出罐酸枣仁膏递给林醒，“呐，你师母给我的，安神助眠的，看你这黑眼圈，肯定是没睡好。这罐还没开过呢，拿回去泡水喝，看看有没效果。”
林醒摆手想拒绝，张伟国一把塞林醒手里，“行了，和老师客气什么，保密哈，老师现在就这一罐了。”
林醒只好哭笑不得的道谢收下。张伟国还是像上次一样，摆摆手，让林醒走了。林醒走之前，张伟国又说：“有啥事一定要和老师说哈！”
林醒微微鞠躬，点点头，拿着罐酸枣仁膏回了课室。
回到位置放东西，桌上贴着张纸条，粉嫩可爱的便签纸，许嘉佳的。
便签上写着：想想，看在你今天这么惨被卤蛋叫去谈话的份上，晚上回来给你带卷饼！快跪谢我吧！
后面画着一个洋洋得意的大笑脸。
林醒扬起笑来，收好纸条。翻出单词书，开始背单词。
谢自随很早就回来了，刚坐下，就放了份卷饼在林醒面前。
林醒一脸震惊，拿着卷饼不解看向谢自随。
谢自随笑起来，是口罩挡不住的帅气，语气里藏不住的张扬：“你同桌好吧？看你可怜，请你吃。”
林醒轻轻笑起来，眼眸弯弯，柔和而美好，明媚极了。
她狡黠笑着，惹得谢自随红了耳尖。
“行啊谢同桌，我可不客气收下啦！”林醒说完，立马拆开包装，来上一大口，饼皮还是脆的，林醒发出满足的喟叹，“嗯～还是后街那家的卷饼最好吃！谢谢你啊！谢大好人～”
谢自随看着林醒，莫名感到心跳加速，拉了拉领口，说：“客气什么，暖气片还开着呢？感觉有点闷啊？”说完拿着自己和林醒的水杯起身去装水。
林醒快吃完了，突然想起了许嘉佳给她写的纸条。“完了……”林醒停止进食，开始慌了。
卷饼量大实惠，吃了差不多一个，林醒已经饱的七七八八了。
谢自随还没回来，林醒看着剩下几口的卷饼，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吃干净了。
吃完卷饼，林醒感觉真的是一口也吃不下了。
揉着肚子磨蹭到课室外。
春和市现在的气温越来越低，林醒呼出的气全部化成雾随风飘散。
“什么时候才能下雪呢。”林醒望着黑漆漆的天空想着，林醒喜欢下雪天。准确来说，林醒喜欢冬天。
暖炉，糖葫芦，批发雪糕，烤苹果……
浅蓝色的天空披上金黄色的毛毯，太阳变成了贪睡的猫，总是早早下线，吩咐云朵散下雪花，给地球裹上厚厚的棉被。
放眼望去，全是白色，这让林醒无比期待，春天来临时，会有什么，掀开雪白的被子醒来。
林醒觉得，冬天，才是最有盼头的季节。
谢自随拿着水杯回来，看到林醒站在走廊，靠在栏杆上发呆，嘴角不自觉上扬，慢慢靠近。
抬手准备吓吓林醒，却听到了林醒的自言自语“快下雪吧！我想踩雪地啦～”林醒冻的鼻头发红，笑起来，眼里是黯淡的天空里消失的星星。
谢自随站在林醒身后，看着小小只的背影，放下了手。
“林醒！我回来啦！我……”许嘉佳刚到楼梯口，看到林醒，立马大声喊着林醒，举起卷饼向林醒招手。
林醒吓一跳，立马做贼心虚冲到许嘉佳面前，揽住许嘉佳抢过卷饼，“谢谢嘉佳，太谢谢你啦！你对我最好了，我在外面吃完就回课室认真学习！”
许嘉佳愣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哦。”应了一声，被林醒赶回课室取暖。
林醒拆开卷饼包装，还热着的卷饼一漏出来就不断冒着热气，林醒无奈笑了笑，大口咬下，打算速战速决完再回班里。
一转身，林醒看到谢自随站在班前走廊处望着她，吓一跳，一下子呛住了。
剧烈咳嗽起来，谢自随慢慢悠悠走到林醒面前，把林醒的水杯拧开，递到林醒面前，林醒也顾不上那么多，接过来连忙灌了几口。
林醒好不容易缓过来，尴尬慢慢回归，林醒看着水杯冒出的热气装鸵鸟。
谢自随一看林醒就知道，笑得更灿烂了，弯下腰，抬手弹了弹林醒脑门。
“嗷！”林醒捂住脑门抬头瞪了眼谢自随，完全把刚刚的尴尬抛在脑后了。
谢自随笑着，爽朗又俊俏，接过林醒的水杯盖好，放好。
提着自己的水杯晃晃悠悠走了。
林醒还捂着脑门，呆呆看着谢自随的背影。
少年早已抽条长大，背影高挑挺拔，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林醒低头大口吃着，希望能在上课前搞定。不过林醒还是高估了自己，看着还有三分之二的卷饼，林醒很苦恼，看看时间，也快上课了，只好收好卷饼回班里准备晚自习。
一节下课，许嘉佳转身让林醒和她一起去厕所，林醒一起身，没吃完的卷饼掉了下来。
三个人看着卷饼，没人开口。
许嘉佳看到了卷饼，刚要开口，谢自随弯腰捡起，面无表情塞进了自己口袋。
林醒感激看了谢自随一眼，拉着许嘉佳走了。
“想想，那卷饼是谢自随的啊，我还以为是你的呢。”许嘉佳边走边说。
其实林醒可以承认自己已经吃过了，但林醒总是敏感，她觉得，如果承认了是自己的，不管自己怎么说，可能都会影响到许嘉佳的心情。
一种奇怪的心理折磨着林醒，让林醒只能点点头，僵硬的说：“是啊，是他的。”
回家路上，林醒吃着已经冷掉的卷饼，想给谢自随发信息。
删删减减，编辑了几次都不满意。林醒索性收起手机不发了。
回到家，王芙正在厨房准备明天的早餐，看着王芙的背影，林醒走上去，环抱住王芙，亲昵地把头埋进王芙颈窝蹭了蹭。
王芙和林醒一样，小骨架，小个子。她转过身，笑着，“我家想想回来啦！辛苦啦，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早点起，吃妈妈包的饺子。你就是老不吃早餐，所以才容易肚子痛。”
林醒也笑着，眼睛弯弯。
洗完澡回房间，被套被王芙换成奶黄色，软乎乎的。林醒钻进被窝，摸出手机，点开阅读app。
早睡是不可能的，毕竟，明天是难得的周末。
春和一中在这学期期中之后，把休息时间改成了两周一次，美名其曰学生自愿周末在校补课。还让学生家长签了自愿书。
话是这么说，林醒还是没抵抗住困意，看了一小会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