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子弹击中目标，小贼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努力伸手去够匕首。
下一秒，还尚存余温的机械武器就顶上了他的额头，淡淡的火药味道灌进他的鼻腔，对死亡天生的恐惧使他不敢再乱动，颤抖着仰起头，正好对上文鸢那双浅灰色的眼睛。
文鸢一脚将地上的匕首踢到远处，蹲下身，语气平静却带着让人畏惧的冰冷：“学校没有教过你，永远不要将刀口对准穿着军装的人吗？”
小贼趴在地上，颤抖着说不出话，不过文鸢也没想为难这个未成年的小贼，很快就起身，把手中的机械武器重新放回腰间。
机械武器对人体造成的都是真实伤害，虽然文鸢刚才特意避开了要害部位，但小贼还是流了不少血，血腥味在楼道里弥漫开。
文鸢皱了皱鼻子，吩咐：“给他止血。”
于微从刚才文鸢开枪的时候就愣住了，听了这句话才终于回过神来，却没有去看地上还在捂着伤口流血的小贼，而是第一时间跑到文鸢身边，盯着她问：“你有没有事？受伤了没？刚才他的匕首没有伤到你吧？”
“没事，他没碰到我。”文鸢试图用眼镜布擦掉自己手指上残留的火药味道，抬眼看着于微一脸焦急的样子，无奈的笑了：“就算真划伤了也不用担心，抹抹医疗液很快就好了。一把小匕首而已，你怎么这么紧张？”
于微愣了一下，低下头，声音低下去：“……我怕你再受伤。当初在垃圾处理厂的时候，我看见过你浑身是血的样子，我真怕你再出事……”
于微说到一半，更多的话堵在胸口说不出来了。
她其实对文鸢说了一个谎，她当年并不是因为成绩不够没考上军校的机甲班，而是因为她晕血，一闻到血腥味就会头晕目眩，这才被调剂到机械维修专业。
那时她刚冲进垃圾处理厂，浓厚的血腥味就让她生理性的晕眩，只能保持距离不敢靠近，可是当医生认为文鸢已经失去生命体征，要盖上白布的那一刻，她强撑着冲过去，抱起文鸢就去找克莱尔。
她晕血，害怕血腥味，但是和文鸢的性命比起来，那些都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于微眼眶中泛起一阵酸涩，她快速的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可是眼泪越抹越多，就在她想找个借口遮掩一下的时候，文鸢那双泛凉的手轻轻捧起她的脸。
“别担心，我死不了。”文鸢安抚的说着，眼神微微低垂，盯着于微，嘴角带着笑意：“当年我还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经历过基因污染都没死，天生精神力低下还能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就说明我命不该绝，老天爷不会这么着急收我的，放心吧。”
文鸢的五官硬朗锋利，唯独一双眼睛带着点柔媚，灰色的眼睛低垂着看向于微，让于微的心跳措不及防的漏了一拍，耳边升腾起一丝无法克制的燥热。
于微张嘴：“我……”
蜷缩在地上还在流血的小贼忍不住大喊：“喂！还有人在意我吗？我还在流血啊！”
黛安目不斜视的走过来，往小贼的伤口上倒了点医疗液止血，然后拿着电子手铐将他和其他人放在一起，板着脸：“话真多。”
这群未成年小贼靠着墙蹲成一排，文鸢站在他们面前，双手抱在胸前，语气冷酷：“谁指使你们今晚来基地干坏事？”
小贼们都梗着脖子不说话，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黛安严肃开口：“虽然你们都还是未成年人，联盟法律保护你们的合法权益，但并不代表你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私自闯入军事基地，盗窃军用物资，意图伤害联盟军人，这几项罪名就足够把你们送进去吃一百年的牢饭！”
小贼们还是无动于衷。
于微瞥了黛安一眼：“你这说话的样子和我中学教导主任一模一样，太一本正经了，他们根本就听不进去。让我来试试。”
她和小贼们蹲在一起，循循善诱：“你们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你们的老大，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疯子’，他既然已经把你们推出来干活，自己去躲清闲，那就是不讲义气，没把你们真的当朋友，你们和他混没好处！”
小贼们明显有些动摇，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产生了犹豫。
“哎，你们也要为自己想想，就算你们讲义气，咬死了不说，最后坐牢的也是你们，背后的老大反而安然无事！”于微掰着手指头给他们讲：“这公平吗？我如果是你们，一定会把‘疯子’的下落说出来，要坐牢就大家一起！”
于微说完，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一排小贼们，果然，很快就有人开口：“蜂子是我们的老大，今晚也是她吩咐我们来基地，说是二楼的办公室里有个军官，让我们给她一点教训……不过我们没想干什么坏事，就是想让你们别再多管闲事……”
黛安的语气严厉：“你们长期偷盗基地的军用物资，还觉得我们多管闲事？！”
“我们没有偷东西，这是基地的长官默许的，”另外一个小贼辩解：“就是他告诉我们基地附近防御系统的漏洞，也是他指点我们哪些仓库里有值钱的军用物资，而且我们晚上运出去的东西都会由他卖出去，我们就是从中间挣一点小钱，这怎么能算是偷？！”
从前只以为是一群未成年小混混组成的犯罪团伙，但现在这么一听，基地内部原来还有军官监守自盗！
黛安质问：“那个给你们提供信息的人叫什么名字？说！”
小贼哆哆嗦嗦：“我，我不能说，我还有弟弟妹妹，那个人会报复他们……”
黛安还想再问，这时文鸢抬了下手阻止她，自己走上前，打开自己的军官证展示给小贼：“如果你现在不说，那你的家人永远都将生活在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之中。如果你说了，我代表联盟军队向你保证，一定会将那个监守自盗的罪魁祸首依法处置。”
小贼看着文鸢，还在犹豫，恐惧的眼神乱晃。
“第三星系的军人和政府没有给你留下很好的印象，我理解你的不信任，”文鸢继续说：“但军队里大部分还是好人，你愿意相信我们一次吗？”
小贼犹豫许久，最终挤出一个名字：“基地负责人，谢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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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封越还在熟睡，她下意识的从枕头下摸出激光武器，在监控里看清来人后，才嘟囔着骂了一句，打开了门。
“找我什么事？军舰全部都修好了？”
文鸢站在门外，抬眼看了看周围，砰砰两颗子弹，干净利落的将附近的监控摄像头都击碎，对封越说：“急事，进去说。”
文鸢侧身进了门，用最快的语速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全部讲了。
封越听完，在窗口点燃一支烟，白色的烟雾模糊了她的五官。
封越皱着眉头问：“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你有自己的人手，就算是直接把姓谢的绑了，自己接管基地都足够了。何必要来找我？”
文鸢不喜欢烟味，她没有回答封越的问题，而是直接说：“别抽了，熏的鼻子疼。”
封越叼着烟，挑衅的笑了一声，甚至故意前倾身子，在文鸢面前慢慢呼出烟圈：“我可不是你的仆人，没心情听你发号施令，大小姐。”
文鸢抬手在自己面前扇了两下，继续面不改色的说：“谢为民监守自盗基地内的军事物资，你就没有想过，他能把这些东西倒卖到哪里去？”
“那买家可多着呢，”封越轻笑一声，说：“走私犯，星际海盗，或者是走正规渠道得不到足够军需的第三星系军队。这种物资的需求市场可太广阔了，根本不愁卖。”
文鸢问：“所以，整个第三星系的军队内部对这种行为都心知肚明？”
封越转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不然怎么办？联盟的确有法律，但第三星系这个德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法律和规则在这里不起作用，大家早就习惯了。”
“应得的军需反而要自己出钱买，封上校，我该说你们是脾气太好任人宰割，还是这么多年已经被PUA习惯了？”
文鸢冷笑一声，继续说：“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谢为民肯定只是整个倒卖军需链条中间的一环，只解决他一个远远不够。”
封越问：“你想怎么样？”
“杀鸡儆猴，”文鸢认真的说：“想要把这条链上的所有人都揪出来不现实，但至少要做出姿态，遏制倒卖物资的事情。”
“审讯谢为民，搜集证据，顺藤摸瓜找出他的更上一层，如果倒卖获利达到一定标准，那就按照联盟法律——死刑。”
文鸢的语速很快，语气决绝，说出死刑两个字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
封越深深吸了口烟，笑了一声：“姓谢的和你军衔平级，再说了，审判他需要走军事法庭的正规程序，别说你了，就算是文兰亲自来了也不能随意弄死他。”
“封上校，你刚才也说了，法律和规则在第三星系并不管用。当然，我军衔太低，随便审判惩罚一个平级的军官确实难以服众，但封上校你的军衔可要比谢为民高啊，”文鸢嘴角勾起一抹笑：“如果能有你的支持，事情就会好办很多了。”
封越眼神凌厉，盯着文鸢：“如果我不愿意帮你呢？”
文鸢像是早就预料过封越会说这样的话，她脸上的笑意更甚：“五分钟前，我就已经用第四军的通讯频率，在整个第三星系的公开频道内发布了这件事的相关信息。”
这两天自卫团的随军工程师们一直在修理封越的军舰，以第四军的名义发个消息还是轻而易举的。
封越脸色一变，赶紧打开通讯，果然看到了基地军官倒卖军用物资的消息，而在铺天盖地的新闻中，都清晰明了的写着，发现这项罪行的是第四军。
“你早在来找我之前就已经把消息发出去了！”封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威胁我！就不怕我直接拆穿你然后鱼死网破？”
“你不会的。”
文鸢肯定的说：“封上校，在三十多年前因为难以忍耐星际海盗的欺压，拿着一杆激光武器就敢打游击，这么多年在第三星系军队内部受尽排挤，就算现在拆穿我，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能心平气和的忍耐这些不公平的待遇，继续和那些尸位素餐监守自盗的人一起共事吗？”
封越没说话，眼神晦暗不明，她点燃的那根烟夹在手指间，烟灰落在窗台上。
封越脾气暴躁，正直爽朗，偏偏又有些恃才傲物，想和这样的人合作，就必须先发制人，只有占据主动权，才能得到对方的尊重。
文鸢走近一步，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封越手上的烟。
“封上校，现在你可以把烟掐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