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夭与相柳中下情蛊约定后,相柳就开始思虑如何与小夭相守的计划了,毕竟他是相柳,九头大妖,亦是辰荣旧部的大将军,平日里树敌无数,总有不能分身乏术,保护小夭的时候,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得让小夭有力自保,他要给小夭做一件举世无双的护身武器。他兴冲冲地画了图纸,拿着鬼方氏的令牌找到大荒内最有名的工匠,想要给小夭预定兵器,可这兵器不仅设计巧思,恐怕造价不菲之外,收集打造的材料恐怕也得要用上几十年之久,他真的好期待他将弓箭亲手送给小夭时,她该有多惊喜。
可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就在玱玹回到五神山之际,在一次闲聊之中,皓翎王听玱玹讲述自己是如何被一位医师所救时,心中已是怀疑小夭就是西陵白珩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大女儿,他一直以为她自玉山逃走后,就死于出走的路上,却没曾想依旧活得好好的。于是,就让玱玹把小夭带回五神山,让他亲眼看看究竟是不是他的女儿。虽然一开始,皓翎王并未向玱玹言明小夭的身份,导致玱玹不仅打折了小夭的双腿,还将小夭和原本想要救走小夭的涂山璟关在了龙骨狱中。
在暗无天日的龙骨狱,涂山璟为法术小夭点亮了一盏长明灯,趁机与她讲起自己被大哥涂山篌折磨致残并抛弃在一条偏僻的江河里,还说自己曾经一路颠沛流离,只想寻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安静等死,却不曾想到,真的会有人救自己,不曾嫌弃自己那满身的污泥,也不曾嫌弃他满身可怖的伤口,耐心地给他擦身上药,一点点地像婴孩那样给他喂药喂汤,每到天晴时,就抱他在院子里晒太阳……可就在他日渐伤好时,却不再看他那具日渐好起来的男人身体,即使是无意中撞见也会脸红借故退走,从那一刻起,他涂山璟就认定小夭,一定要跟随着她,她去哪里,他涂山璟也要去哪里。所以就算从玱玹手里把她救走有多危险,他也要试一试,而眼下,两人一起被关在黑漆漆的龙骨狱里,他反而想要感谢玱玹,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机会,小夭可能也无法静下心来听他内心的告白。就是偏巧的那一日,小夭看着还没有穿好衣服的涂山璟,突然羞红的脸,让涂山璟感觉自己又重新变回那个会让爱慕的青丘公子,衣袂飘然,玉树临风,那样会被人当成男子,会让心爱的姑娘看了羞红脸庞……那种感觉真是久违了……真的很好……就在小夭愣神的时候,涂山璟将小夭揽在自己的怀里,情深意切地说,“我的心意,你已是知晓的。我只想今后永远地陪在你身边,无论你去哪,去干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永远都不离开你,好吗?”
小夭从恍惚中醒过神来,她慢慢地推开涂山璟,说道,“可你不是从前的叶十七了,你是涂山璟。”
涂山璟着急地辩驳道,“我可以不做涂山璟,我也不愿意做涂山璟,我只想当你的叶十七。小夭,你看着我的眼睛。”
小夭闻言抬起头,竟似受到蛊惑似的,睁开眼睛,看着涂山璟,只听得涂山璟继续说,“小夭,我虽然不愿做涂山璟,可我必须得做回涂山璟,因为大哥他们已经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你对我的重要性,如果我是个无力自保的人,那我也无法保护你。你能……等我吗?”他望向小夭的目光,不同于相柳的温柔,是一种带着急切的渴求,就像是摇尾乞食的小狐狸,让人很难拒绝。所以,小夭不及细想,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可不消片刻,涂山璟又踌躇地提起了另一个人,他说,“小夭,你知道的,我在来清水镇之前,就有一个从未见过我的未婚妻,防风家的意映小姐。我与她并无男女之情,我一定会取消婚约的。你等我十五年,我还你一个叶十七。”
虽然小夭身上的灵力几乎被毁,但是她亦是擅长用毒和用药的医师,常年在草药浸泡中的她,倒也没有完全迷失在涂山璟的蛊惑之中,淡淡地看着涂山璟,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良久,她试探地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不了解我,可我也同样不了解你。我的心肠硬,不是谁都可以住进我的心里,别说是十五年,哪怕是五十年都不行。”涂山璟显然没有领会到小夭那番话的真正含义,还笑着说,要与小夭击掌为誓,还完全未通男女之情的小夭,只觉他会和相柳一样,多一个人陪伴在自己身边可能也是好的吧,完全没有去细究十五年以后叶十七退婚和她在一起,这番说辞,如无意外,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那既然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承诺与否,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像戏折子唱的那样,今日唱这出,明日唱哪一出罢了。想到相柳虽然与她在海底同游时,那番望向自己的深情眼神。一时间,让小夭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竟不知道相柳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是女儿之身?若相柳是个正经的男妖怪,难不成是把我当成了他军营里惺惺相惜的同袍了吗?想想,真是可笑……可是那一日,他的眼神又分明不像是在看同袍,那眼神就像那对交欢的人鱼夫妇互望时,那种深情缠绵的眼神……就像刚刚涂山璟望向自己的眼神……思及此处,小夭的心头,又是一阵小鹿乱撞般的狂跳……心想着,涂山璟,他对她的情意,也如相柳这样吗?可他们的感情似乎有一些差别的,自己好像有一点点懂,又不太能完全理解……但从某些方面来看,相柳似乎不太喜欢涂山璟的样子……可小夭对相柳的感觉,又似乎与涂山璟独处时有所不同……
翌日,皓翎王就宣召要在晚宴上招待小夭,在接小夭回宫的路上,那个急于救自己心爱姑娘的相柳,终于用九头蛇的本源神力撞开了五神山的结界,来到小夭的身边,可是小夭看着相柳,又看着身边的涂山璟,玱玹领着望不到尽头的皓翎兵士守在他们的身边,小夭无奈暗自用蛊虫,朝相柳默念,“相柳,我看见你衣袖上的那一抹殷红了,那证明你来时已经受伤了,你要再带我走,只怕更难。放心吧,他们未必会难为我。而且毕竟涂山璟是为了救我才来到了这里,我走了,他怎么办。”
于是,相柳看了小夭,也用蛊虫传了两个字给小夭,“海里。”然后先看了看涂山璟,又看了看玱玹,无奈只得化作一团雪雾,遁走在海面之上。
小夭依旧是平日里的邋遢打扮,在餐桌上,也是极力表现出粗鲁的吃相,大口啃肉,吃了半条的肋骨,鸡腿,扔得到处都是。虽然同席的蓐收等一众臣子看了不由皱眉摇头,可是唯有皓翎王的心里已是明镜一般清楚,他这个女儿就是在堵气,当年他把她送去玉山避难的心结,至今仍旧如鲠在喉。他不知道该怎样与自己的女儿和好,也不知道怎样和玱玹说明,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妹妹皓翎玖瑶,而不是清水镇的玟小六,那个假装粗鲁的小医师。可是心细如玱玹,早已在席间,看出了端倪,在皓翎王为小夭安排食宿的时候,那分明就是他的妹妹玖瑶最喜欢的,疑问的种子就此在他的心田里种下发芽了。
小夭面对皓翎王的问答时,除了在一开始时还有一些失神,后面也会不紧不慢地打哈哈,并在不久之后,就说自己吃饱了,早早地离席告辞,而在回寝宫的路上,遇到了阿念和静安妃,而宫里人大多数都已不知晓这位静安妃的长相和玖瑶的母亲前任王妃长得一模一样,小夭拖着被打伤的腿,扑到静安妃的面前,死命地抱着静安妃的腿,大声呼喊,“母亲,是我啊,我是小夭啊,你看看我啊。”可那静安妃确实是长着和前王妃一模一样的脸,可是她不会说话啊,她咿咿呀呀地比着手势,着急地想要告诉小夭,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你的母亲。而在一旁的阿念,本就对小夭有着长期的敌意,此刻见她对母妃无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让侍女用力拽住她,而自己也是狠狠地扇了小夭好几个巴掌。一旁陪护的涂山璟虽有心相劝,可是他毕竟是男子,而阿念和她的侍女,他也是不能随便上去阻拦,就怕拉扯之间,生出什么是非。于是,他立刻就转身去找皓翎王。
就在此刻听到小夭哭闹动静,本就已经在情绪上大受震憾的玱玹,立刻就一路飞奔过来查看动静,却只看到小夭被压在地上,口中还在呜咽着,“母亲,母亲,你为什么不愿意认我……你为什么不要我,”只见小夭被扇得面颊通红,嘴角溢血,仍然在朝着静安妃的方向大喊,“我是小夭啊,你不认得我了啊~”,小夭哭得撕心裂肺,却依旧努力向静安妃的方向扑腾。那一瞬间,愧疚自责的情绪,立时地占满了玱玹的心头,在这个世界上,还能一眼就把静安妃认作是母亲的人,除了师父皓翎王,还能有谁?那就只有那个走失已久……他日思夜想的妹妹,皓翎玖瑶!是他的小夭!是她!回想起这一路,相柳来刺杀他,每一次都是小夭挡在她的身前,还有不厌其烦地教授他避毒解毒的方法,以及她始终在想尽办法逃离皇宫的原因……难道不就是因为还在记恨当年把她送走避难的事情吗?可他都对他的玖瑶做了什么?小夭对他的好,居然统统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思及此处,玱玹心中大痛,一把将钳住小夭的两个侍女推开,又猛地将小夭抱在怀里,贴着小夭的脸,口中颤颤巍巍地说道,“都是哥哥的错,哥哥来了。小夭不怕。是哥哥。”伸手抹去了小夭眼中不断流出的泪,指着静安妃说道,“那不是你的母亲,那是你父王另娶的静安妃,她不是……姑姑。小夭,你看清楚。”
小夭正哭得两眼红肿,泣不成声,突然被玱玹拥入怀中,曾经那种想认不敢认,还有过去在流浪时的委屈,终于有亲人相诉时,当真是犹如开闸的洪水,再也无法忍住,回抱着玱玹,失声痛哭起来,“哥哥~你终于认出我来了……”
玱玹安抚着小夭的后背说道,“是,哥哥来晚了,不怕,一切有哥哥在。”而一旁的阿念见玱玹只顾着安慰小夭,丝毫不顾及她和母妃,一赌气,就扶着静安妃和一众侍女离开了行宫长廊。小夭在玱玹的怀里哭得几乎脱力,她悲伤又欣喜地说道,“哥哥,你终于认出我了。我是小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