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阳后悔叫火曜一起睡了。
他也不知道火曜到底是什么毛病,不仅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把他按头在怀里。
要呼吸不上来了。
司阳有些难受的用头顶了顶火曜的下巴。
火曜倒好,干脆把下巴搁在了司阳的头顶。
司阳更难受了。
脸抵着火曜坚实的胸肌,头顶着火曜的下巴,整个人跟毛毛虫一样被结结实实地裹在被子里,腰那还扣着火曜的手。
相比上次被火曜扣在怀里还能四肢乱动,这回可以说是非常的不舒适了。
他整个人都不安分了起来,脚在被子里一下一下地踢着,试图把自己蛄蛹出来。
在多次尝试无果之后,他终于跟火曜求救道:“火曜,我不要裹着这个被子,动不了好难受。”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了几分示好,声音软软的,像极了撒娇。
火曜喉头微动了一下。
所以现在是这个Beta在勾引他吗?
他松开了环着司阳的手,司阳立刻把自己滚了出来。
大抵是因为刚刚在被子里蛹动的关系,司阳的上衣扣子散了大半,直接就露出了大片的肩膀,连胸前的绯红都有些若隐若现。
火曜轻咳了一声,撇过了脸去,思考着要不要跟司阳讲清楚,让对方安分一点,少有其他的想法。他既然答应了带司阳走就会遵守承诺,不需要他这样。
不等他想说些什么,终于获得了自由的司阳,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被子只盖了一个小角落在肚子上,侧过了身背对着火曜开始睡觉。
火曜余光盯着他,在他背过去之后,突然视线集中在了他光滑的后颈上。
Beta的头发剪得很短,白皙的后颈就这样毫无遮掩地露在外面。
如果是Omega的话,向着Alpha露出后颈,几乎是明晃晃的邀请了。
司阳是Beta,后颈没有发育完全的腺体,但即便这样……
火曜舔了下犬齿,有些心烦意乱。
他也转过了身,拒绝盯着那一片白嫩的皮肤继续想些什么。
*
火曜好几天都没有再去黑拳赛。
他这几天经常会出去闲逛,打量着整个卡萨城的布置。
流民那边他已经排查过了,流民街那块地方,都是一些破败的小星舰,没什么意思。
而集聚区,那些大型星舰挨得有些近了,很多Alpha都聚集在那边,他不确定是否还有像弥尔这般的人物,在没把握之前暂时并不想出手。
他有心向星民打听一些事情,但大部分的星民看到他一个没有身份的流民Alpha,远远地就跑掉了。
“真是麻烦。”火曜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首都星就完全不会这样,治安太好,每天跟Alpha当街对骂的Beta和Omega并不在少数。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走进了流民街,那些星民都太过胆小了,要打听事情,不如来找这些在流民街摆摊的星民摊主。
这些摊主对他很是熟识,以往这个Alpha总是带着那个疯子家的孩子,不会给他们一点眼色,但这次,他却是一个人来的。
他们表面不显,心里却暗暗在猜,那个疯子家的孩子也许已经被这个Alpha厌弃了。
想到这里,几个年轻又有些想法的星民摊主蠢蠢欲动了起来,这个Alpha之前并未看上过那些流民,也许就是好星民这一口呢。
他们正襟危坐,将自己好好打理了一番,希望能得到这位Alpha的垂青。
但这位Alpha却在一个有些年纪的星民摊主前停了下来。
火曜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摊主,这是个女性Beta,约莫得有五十岁了,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皱纹,长相普通,但看起来还算细心沉稳。
他来回这里的时候见过这个摊主几次,旁边的星民摊主似乎叫她“丽姨”。
相比司阳在星民堆里的惹人嫌,这位丽姨似乎口碑还不错。
“我想打听点事。”火曜开口道,他向对方递了些星际币。
丽姨迅速地把钱收了起来,这位Alpha还算厚道,问消息也会花钱买。
“你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她这个年纪也算有些阅历了。
“这个星球有星舰卖吗?”火曜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丽姨立即回复道:“星民这边是没有渠道的,一些流民有私人的星舰,价格谈得拢就不是问题。”
火曜点点头,并不意外,他其实已经问过司阳了,司阳否认了,所以他并没有对此抱希望。
流民的星舰无非就是他看到的那一些,他就是看不中,不然就直接抢了。
“司阳……”火曜刚起了个头,突然想起来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司阳的名字,于是只能用那个他并不喜欢的词形容道,“那个疯子家的孩子,他爸爸是什么情况?他父亲或者母亲呢?”
他已经决定把司阳带走了,但在此之前,他想再了解一下司阳的情况。
如果司阳还有亲人在这个星球上,也许哪一天,司阳又会想回来。
关于这个问题,丽姨明显有些犹豫,她停顿了很久,才用其他人都听不到的声量回复道:“他爸爸是个好人,但是,是个疯子。”
她似乎想到了一些难过的事情,语气也低落了起来:“他爸爸是20年前围剿流民事件的幸存者。”
火曜心里打了个突,“幸存者”这个词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丽姨很快将事情跟火曜讲了一遍,火曜终于了解到了一个大概的情形。
20年前的卡萨城有一段时间不断地发生星民失踪事件。
一开始还只是一个月三两个,很多人以为他们是乘着流民的星舰偷渡走了,或者死在了卡萨城外的某个地方。
当时的城主并没有对此太过关注,只是让治安队加强了巡逻。
但很快事情演变成了一个星期有五六个星民失踪。
星民流失严重,上交的矿产数量也出现了明显的下降,这下就捅了马蜂窝,苍蓝星直接派了调查队过来。
城主这才慌里慌张了起来,但已经来不及补救了。
那时还不是副城主的治安队队员,原住民Alpha布鲁特,拿着自己私下调查了许久的资料,跟调查队直接进行了沟通,将矛头直指了流民区。
苍蓝星很快组织了人手突击了流民区,具体什么情况已经不得而知了,她只知道当时救出了好几个星民,这些星民痴的痴,傻的傻,还有些已经成了地里的白骨。
司阳的爸爸,就是被救出来的一员。
那些痴了傻了的星民很快被家人领了回去。
司阳的爸爸却没有亲人来认领他,当年的星民登记系统也不够完善,查不到他之前的居住记录,问他似乎脑子也并不是很清楚,于是最终调查队拍板给他重新分配了居所。
后来,他便生下了司阳。
关于司阳的父亲或是母亲,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人提起过。
司阳的爸爸对这个孩子宝贝的很。
他有时候会有些神经质,但对着孩子却很温柔,出门总是紧紧牵着孩子的手,从未见过他大声跟孩子说话。
“真的是个很温柔很和善的人。”丽姨再次感叹了一句。
虽然很多人对司阳爸爸的印象都停留在了“那个大吵大闹星球会毁灭的疯子”,但她还记得那个Beta跟自己的孩子柔声说话的样子。
她有些后悔跟火曜提这些了,为难地看着火曜,跟他恳求道:“过去的事情了,别再跟那个孩子提了。”
火曜心里愈发憋闷了起来,像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胸口,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痛。
他的声音也变得艰涩了起来。
“我还有第三个问题。”
他看了看丽姨手环上的炎炽石问道。
“这种石头从哪里弄?”
*
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以后,火曜很快回到了家。
甫一开门,司阳便跑跳着冲了过来,献宝似的给他看手里的新鲜花草。
“这是蜜芯草,甜甜的,很好吃的。”他介绍道。
这种草是嫩黄色的,四散着在叶片里缀着小花,花蕊比花瓣高很多,长长的露在外面。
司阳摘了一朵给火曜吃。
这几天火曜出来拒绝了让司阳跟着,司阳对此很是不高兴,嘴上没说什么,脸色却是肉眼可见得差。
这会儿难得向他示了好,火曜很顺从地张开了嘴,任由司阳把花塞进他嘴里。
带了一丝甜味,但也仅仅是一丝罢了,比不上首都星那些各式各样的花蜜。
“手怎么了?”火曜有些违心地想夸一句,却突然眼尖地看见了司阳手上多了好几个口子。
“没事哦。”司阳不甚在意地甩了甩手。
这种蜜芯草很少出现,他今天也是撞了大运才碰到了,一开心就直接上了手,忘了蜜芯草根部有锋利的锯齿,于是摘草的时候就不小心划了几道。
血珠从他的指尖滑落了出来。
火曜抿紧了唇,他把这把草都接了过去,对司阳指挥道:“去包扎一下。”
司阳撇了撇嘴:“又没什么事。”
火曜瞪了他一眼。
司阳立刻变了脸,乖巧地翻出了之前给火曜包扎剩下来的绷带,这些绷带是用多余的布料改的,司阳清洗过多遍了,还算干净。
他这会儿要包扎手,一只手操作并不是很方便,连牙都一并用上了。
看起来怪笨拙的。
火曜忍不住自己上了手。
Beta的手心和手指上划了好几道口子,好在都不深,浅浅的渗着血印,只有左手无名指的指头上那一处,滚了好几处血珠出来。
火曜给他几个伤口都擦了干净,又学着之前司阳的样子给他上了草药,包扎了一轮,打了个小蝴蝶结。
他把Beta的手翻来翻去看了一番,检查自己的包扎成果,这才发现Beta手上除了茧子以外,还留了好些陈年旧伤,已经留了疤。
应该也是陈年累月挖矿、摘草药时受的伤,就这样一年一年的积攒了下来。
看得出来手的主人这些年过的并不算好。
火曜自己也受过不少伤,比这些细碎的小伤口有过之无不及,但感觉完全不一样,他受伤的时候除却疼痛,更多的是对自己竟然会受伤的不满与愤怒。
这会儿这些细碎的小伤口,却像一根根细针轻刺着他,不怎么疼痛,却刺得他无法忽视。
他轻轻地抚过那些旧伤疤,这些瘢痕摸起来跟一般的皮肤不太一样,司阳感觉有些痒痒的,不太自在地扯回了手。
火曜恍然回神,他拍了拍司阳的头,嘱咐道:“今天不准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