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风掠过苍野,院子里的梨花树被带着抖了抖,泥土的清香浮上尘世。
严尘卿走近林安臣屋内,敲了敲门。
林安臣温静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进来吧。”
严尘卿推开门,走进去。
林安臣坐在椅子上,见他进来,微微一笑:“坐吧。”
严尘卿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坐在了林安臣对面。
林安臣没说话,沏了一盏茶,给严尘卿到了一杯。
严尘卿接过,放在了桌上:“您想说什么?”
林安臣怔愣了一瞬,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上午当着人面,不能说。”他抿了口茶,“他的体内,有种异象,我探不到,不像是……”
“什么?”
林安臣抬起头看着严尘卿:“他的灵魂。”
严尘卿一愣:“什么意思?”
“我注入灵气时,他体内有一股融不进的力,排斥我的灵气。”
严尘卿皱了皱眉。
方濉今年二十,虽十岁时严尘卿带回来,可这些年不知怎么的胆子大了,也不听话,自己犯过的错足能被家规罚死了,可惜严尘卿护着他,门下的人再怎么气也不能犯了尊主,只能了事,直到上次巷灯的事,才被提去门堂教训了一次,结果还出了事,这些年的灵气也没什么长进。
“他还没有到排斥他人灵气的地步吧。”
“是。”林安臣顿了一下,“那灵魂,不像是他的。”
严尘卿抬起头与林安臣对上视线:“您确定?”
“只是觉得罢了,万一是错觉呢?一次,什么定论也下不了。”林安臣摇摇头,“你也别担心,不会影响到他的。”
严尘卿回过神,笑笑,没说话。
“对了,”林安臣拿出两封信,放在桌上,“下次去看师父的时候,劳烦你把这两封信带去。”
严尘卿一愣,盯着桌上的那两封折的平平整整的信,微微出了神。
窗外枝上的花开的艳,被风落上了尘土也看不出来,远处微凉的风飘近,吹的花枝摇摇探进了窗子。
林安臣比严尘卿大,是严尘卿父亲的收在门下的弟子,严尘卿的记忆里,林安臣总是跟在父亲身后,温润、和善、懂很多东西,自己总是跟在他身后,喊着哥哥……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年短暂热闹的时光,随着那年年开年吹来的春风,一起散尽虚无的时光里了。
过了没多少年,严尘卿已经不太记得那年是什么时候了,他只记得,当年的刺骨的寒风斥着那一年,那是他记忆最深刻、难忘的一年。
随着开春来的,是数万天兵踏破的尘埃。
他记得,当年院子里的样子——满目疮痍。
和自己有关的所有记忆,好像都在那天被踏平了,一片荒寂。
没人来救他们,严尘卿想,林安臣也没有。
自己明明告诉他了,可他没来。
直到几天之后,林安臣才匆匆回来,一推开门,什么都没了,只有严尘卿还在,见他进来,嘴动了动,却只说了一句:“晚了。”
从那天之后,严尘卿就不像之前了,变得沉稳,不爱说话,和林安臣的关系也隔了一层破不开的寒冰。
“尘卿,”林安臣皱皱眉,“怎么了?”
严尘卿回过神:“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林安臣笑了笑:“帮我这个忙吗?”
“嗯,会帮的。”严尘卿说,“您……不去看看吗?”
“不了,”林安臣给自己到了杯茶,“我……”
“怎么了?”严尘卿问。
“没事。”林安臣笑笑,喝了口茶,朝杯里看了看,“这茶凉了,别喝了。”
严尘卿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一直没动的杯子,瞥见了那两封信,还是拿起来,抓在了手里。
“对了,”林安臣重新看向他,“先把一封祭了,剩下的那封,下次再说。”
“嗯,”严尘卿应下,站起身,“我先走了。”
“去吧。”林安臣看着严尘卿出了门,自嘲般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