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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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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为林云川呈上纸笔,陈逾至变熟稔的走到了林云川身侧,为他磨起了墨。

林云川看了陈逾至一眼,没说话,只是兀自提起了笔,低头在纸上写起药方。

这药方林云川写得极其熟练,好似已然写过千百遍了似的,陈逾至看着他这般,手中磨墨的动作未停,像是不经意般开口道:“哥哥好像很熟悉这份药方。”

医者用药,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会根据患者的体质和病情去调整药方,这就必然注定了一份药方的书写会有思索和停顿,不会像林云川现在这般顺畅。

林云川手中的笔一顿,抬头看向陈逾至,”怎么?怕我下毒?”

“怎么会?”陈逾至笑着说。

林云川听着这话,不置可否的也笑了,他盯着陈逾至,说:“怎么不会?”

“哥哥。”陈逾至俯身对上林云川的眼睛,他说:“我信你。”

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仿佛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喷洒出的气息,林云川被陈逾至这么看着,面上表情依旧,可握着笔杆的手,却是紧了紧。

陈逾至长得极其俊美,称上一句貌似潘安,玉树临风都毫不为过,少年意气最是夺目,带着锋芒让林云川看着都一瞬晃神。

他低下了头,躲开了陈逾至看着他的眼睛,说:“花言巧语。”

这话说得冷静,可只有林云川知道,他心中是说不清楚的慌乱。林云川听见陈逾至轻笑了一声,却也没敢再抬头去看向他。

一纸药方写罢,林云川放下笔,阿福就取走了药方,转身去置办了。

陈逾至所求之事完成,林云川便也不打算再在这儿久留,寻了个借口就要离开。

林云川向来是懒得敷衍陈逾至,所以他寻的借口也是极其站不住脚,他说阿良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可阿良年纪已经不小了,平日里都是他来照顾林云川,哪里轮得到林云川为他担心。

这话陈逾至听着都想笑,却终究没有戳穿林云川的小心思,依着他的想法,放他离开。

林云川每每来陈府都不积极,但走得却总是很快。陈逾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站起声来,始终还是忍不住叫住了林云川。

“哥哥。”

林云川脚步一顿,闻声扭头看去,便见亭台之下,陈逾至矗立在那,他身形修长,姿态挺拔,正盯着林云川,眸光幽深。

他这人真的奇怪,分明是他出声叫住林云川的,可林云川看向他,他却是又不说话了。

“什么事?”林云川问。

只见陈逾至徐步朝林云川走来,在林云川身前站定,伸手将林云川肩上的披风拢了拢,说:“哥哥,今日天寒,你要保重身体。”

林云川没料到陈逾至会和他说这个,他听着这话,还愣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多谢。”林云川往后悄悄退了半步,看着眼前的陈逾至说:“你也是。”

陈逾至自然注意到了林云川退后的小动作,他脸上的笑意变淡,终归没再说什么,放林云川离开了。

从陈逾至的院子离开,林云川始终没有回头,可当那身后的院门关上时,林云川脚步却是再次停下了。

他回头望向陈逾至的院落,很深的一眼,但也仅是一眼后,便坚定的转身离开,步伐再未做任何停留。

天色渐暗,陈逾至的院子里晚上比白日里更静,他遣散了所有下人,只留下阿福一人。

书案上,一碗煎好的药正摆在那儿,冒着缕缕热气,陈逾至却只翻看着书,并不急着去喝。

阿福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烛火被风吹得摇晃,敲门声响起,阿福前去开门,他没将人放进来,只站在那听着屋外的人与他耳语几句后,便再次关上门,回到陈逾至身侧。

“少爷。”阿福轻声唤道。

陈逾至放下手中的书,抬头朝阿福看去,“怎么说?”

按照惯例,林云川这一次的药方,仍旧被送去给别的大夫看过,方才敲门的人,就是看方子那边的人。

他们已经讨论出结果了。

“那几位说……”阿福有些犹豫,斟酌着语气,最终还是如实回答:“这次药方中有几味药的药性相冲,同服对身体有损,严重可能伤及性命,祸及根本。”

陈逾至放下手中的书,听着阿福的话,视线落在桌案上那碗已经煮好的汤药上,手轻轻落在碗上,指腹顺着碗沿拭过,沾染上残留的药液。

药液将在陈逾至泛白的指腹间格外显眼,陈逾至垂眸静静看着,低声喃喃道:“伤及性命?祸及根本?”

说这话时陈逾至的声音很轻,落在耳中,让人听不出是什么语气,感受不到是喜是怒。

然而,下一刻,阿福就听见陈逾至笑了,他看着陈逾至将方才沾上药液的指腹放到了唇边,药液从指腹到唇上,最终进入了陈逾至的嘴中。

淡淡的苦味在陈逾至的嘴中弥散开,陈逾至不像林云川,只将药放在嘴里尝一口就能将这碗药中的药材都写出来。对于陈逾至来说,眼前的这碗药和以前的药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苦。

“阿福,你也觉得他会害我?”陈逾至问。

阿福听着这话一愣,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要说林云川会不会害陈逾至,这其实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自几年前林云川忽然出现至今,阿福与林云川相识的时间虽说没有长到知根知底,但也理应是有些了解。

可林云川这人很淡,淡的让人看不明白,就好似那清晨的雾,摸不清,看不透。

他好似并不喜欢他家少爷,但他家少爷每每求他办事,他总是不愿,却又总是被他家少爷几句话就说动,尽心尽力。

可要说他喜欢他家少爷,这似乎也谈不上,林云川面对他家少爷的时候,总是没有几分好脸色,有时候就连他都怕林云川一副药毒死他家少爷。

“这,属下也不知道……”阿福摇摇头,实话实说,

陈逾至听着这话,笑了,他看着阿福,身子微微倚着,手撑着脑袋,说:“你啊,总是这么老实。”

明明知道他想听什么,却总是不会去违心话。

后面的话陈逾至没说出口,阿福却也领悟到了,垂下了眸子,没再说什么了。

药碗被陈逾至拿在手上把玩,这碗据说可能药他命的药,他没喝,却也没倒。谁也不知道此刻陈逾至在想些什么,也没人敢自讨没趣的去问。

时间悄然流逝,碗内的药都渐渐快要凉透时,一直没说话的陈逾至在这时才终于再次开了口。

他唤了一声阿福,阿福马上就应了声。

“今天他离开时,是不是回头看了一眼。”陈逾至说。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和眼下这件事有什么联系,但阿福早已习惯了陈逾至这样的做派,他时常都想不清楚陈逾至脑子里的想法,一开始他跟着陈逾至的时候,还曾试图去理解,但时间长了,他便不去想了。

“是的。”阿福这次给出了确切的答案,他说:“跟着林大夫去的小厮回来时是这么说的。”

陈逾至再次笑了,这次他的笑和之前的笑不太一样,好似豁然开朗了一般,是真真切切的高兴。

阿福不懂陈逾至为什么笑,但在看到陈逾至抬手要将那碗药喝下时,他却是有些慌了,一把按住了陈逾至的手。

“少爷——”阿福惊呼。

阿福抓着陈逾至要喝药的那只手,眼神担忧的看着陈逾至,脸上全是不解,似乎不明白陈逾至为什么会选择去喝这碗可能对他有害的东西。

按道理他这样的动作时逾矩了,可阿福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阿福,我们打个赌吧。”陈逾至对上阿福担忧的视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

阿福面露疑惑,有些犹豫的问:“赌什么?”

“就赌,林云川他会不会害我。”陈逾至说。

阿福握着陈逾至的手在听见这话的时候有些松了,他唇瓣紧抿着,盯着陈逾至,没有做声,而后他便听见陈逾至用笃定的语气说:“我赌,他不会。”

阿福的手从陈逾至的手上落了下来,他没说话,却也已经给出了答案。

这碗药被陈逾至一饮而尽,这场赌约,陈逾至下注的,是自己的命。

他将自己的命交给了林云川,只因为,他信他。

……

夜色渐深,整个潭州城最静的时候,阿良将最后一件行李也放上了马车。

来潭州城这些年,林云川和阿良的行李并不多,他们住在这,却从来没有定在这,好似随时都准备离开一般。

“师傅,东西都收好了,我们可以走了。”阿良说着,回头看向林云川,就见林云川站在院子里,正盯着某处出神。

阿良顺着林云川盯着的方向看去,就见那时院落的墙角,几株不知什么时候丢在那的水仙,正开得茂盛。

阿良对这几株水仙没什么印象,平日里连水都浇得少,没想到它的生命力居然会这么顽强,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开出这么多花来。

“要把它也带上吗?”阿良问林云川。

林云川闻声缓过神来,他看向阿良,听着阿良的话,摇了摇头,只说:“走吧。”

马车隐入夜色,几乎没什么阻碍的就出了城,阿良驱使着马车,他问林云川,“师傅,我们去哪?”

林云川掀开车帘,看着眼前被夜色笼罩,看不清的前路,沉吟片刻后,回答:“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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