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握着你的手，我的心跳就会加速。”

看着愣神的小惠，他补充道。

“……”冬天的衣服真的太厚了。

原下惠没感受到真波的心跳，但是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真波的手一用力，原下惠就被拉到他怀里。她仰头看到他眼底带着笑意。

真波：“还想这样抱着你，但是每次抱之前内心都会忐忑一下，担心突然的拥抱会不会吓到你。”

原下惠：“……我没有被你吓到。”

每一次拥抱，她都能感受他的温柔。

真波“嗯”了一声，把额头抵在她的肩上。

“我想告诉小惠，我没有你想象中的游刃有余。”

“没有人可以一直情绪稳定，至少现在的我不可以。我会因为失败低落，会因为没有进步焦虑……会担心自己不够耀眼，不被你看见。”

“在知道我们是彼此喜欢的时候，我又开始为一次次的接触忐忑不已。”

“出现的每一件有关于我们的小事，都会令我情绪波动。增加的训练时间，变少的见面时间……这些都会让我害怕。”

“所以我认为生气、难过、焦虑……都是正常的情绪，不用去特意抑制它们。”

允许情绪自由，接纳它的出现，无惧无悔。

不必要求自己做一个情绪稳定的人。

真波的毛线帽接触到她的脸庞，带着一丝痒意，原下惠下意识想避开。但是在听到这些话时她停下躲闪的动作，改为伸手搂住他的腰，顺便把自己也埋进去。

冬天是适合拥抱的季节，短暂的拥抱过后是互相对视。

周围黑暗一片，车灯斜打在一旁晕出的光刚好可以看到彼此的脸。这双蓝色的眼睛在夜色里显得暗沉，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她从他的眼底找到了自己倒影，很小但是溢满了那抹蓝。

真波说她会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其实他也是。像这种平常的话题，只要接受夸赞或者像他以前那样说着模糊的感觉，不也可以吗？

人的内心是会开启自我保护的，逢人说三分，不可全抛一片心。这是潜移默化的交往准则。

但是他却在剥开那一层层，把真挚的情感展现给她。

干燥的空气让发丝受到静电的影响，变得张牙舞爪。原下惠往后挪了下，试图让飘散头发回归原位。

“其实我今天看了很多关于公路车比赛的视频。”

真波：“嗯？”

“也看了很多比赛受伤的视频。”她顿了顿继续说：“明明一切都还没到来，我却已经开始患得患失了。把你的脸代入到摔车选手上，担心你也会受伤……”

“看到他们流血不止……”有些害怕。

看到三十出头就因为病痛不得不宣布退役的选手，落寞的神色，不甘的眼神……

一下子就想到……他会不会就是未来的你？

会的吧，因为没有人可以逃脱时间，竞技体育遗憾总是多于圆满。

真波有些沉默。

享受灿烂，忍受沉落。这就是他正在追求的未来道路。

“我会很珍惜每一场比赛！不断突破极限让我觉得自己的生命是有意义的，所以我不会放弃。而且现在对于我来说，意义不会止步于此。”

一直以为到达山顶的路途是孤独的。

但是你出现了，所以除了一直追求的目标外，渐渐的还多了很多新目标。

“很想让小惠陪伴我，但是陪伴也可以有很多方式！”真波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手机，给她看一张赛场的照片。

“你看！场外家属也行！”

新闻标题写着《新秀夺冠终点拥吻女友》。

“……”

原下惠哭笑不得，不服气地开口：“难道你觉得我不适合做随队医生吗？”

对于选择，原下惠从来不轻易做决定。

看多了漫画，总是对耀眼的人心存敬意。体育运动，她自己是没希望的了。但是如果她可以通过另外一种形式帮助支持他们，不也很好吗？

真波的出现，让她觉得未来想做的事变得更加有意义。有那么多理由可以支撑她前进，她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单单一个场外家属可满足不了她对未来的追求。

“对不起。”真波果断道歉，“我不应该怀疑小惠。”

“没关系。”原下惠大方地原谅了他。

“刚才你说的别的生命意义是什么？”

真波提出设想：“如果有一天无法再比赛了，我们一起去看世界吧！”

就像今天一样，在熟悉或者陌生的地方感受这个世界的精彩。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坐在一起发呆都觉得很有意义。

原下惠：“这又不需要等以后，我们现在不就在做这样的事吗？”

“说的也是。”真波认可，他决定把时间线再往后推一点。

“那等我们骑不动车了，就去找个山脚的房子住下怎么样？”

原下惠不解：“……你都骑不动了为什么还要找有山的地方？”

反正也上不去，光看着多难受。而且……

她摸了摸鼻子：“我已经和玲子约好了，等老了我们要住在一起，她做甜点我追漫画！”

虽然还不知道那个时候的眼睛还能不能看清楚漫画上的字。

真波：“？”

佐野那小子还行不行？

“看来我要再努力点才行了！”他站起来叹气，伸手将小惠拉起。

“为什么？”

“因为小惠未来的计划里都没有我！”

“……真波是又吃醋了吗？”原下惠跟着他往回走，看着他的背影：“而且我明明也有想过啦，刚才我们不就在讨论吗？只不过没你想的那么远……”

“上次小惠还拒绝回答先救谁的问题！”

来了，他开始翻旧账了！

“噢，那我觉得还是救玲子吧！”原下惠骑上车，声音带着笑意。

“为什么？？？”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真波你不是会游泳吗？”

“那个时候的我是不会的，所以小惠可以重新回答！”

“幼稚鬼！”原下惠点评。

“玲子可以让佐野救，你就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吧！小惠只要救我就可以了！”他主动排除错误答案。

“所以选我吧！”

“……下次一定。”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真波已经知足了。两个人下山后在便利店买了点吃的，然后真波送她回家。

*

次日早上，原下惠看着床单上的红色陷入了沉思，她知道自己昨天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了。

原来是要来生理期了。

本来今天计划去学校找加藤老师，然后去看望下煤总，给它改善下伙食。现在却是不太方便，她只想窝在家里休息。

但是她有点担心第一次过冬的煤总。

原下惠想了想决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托付给真波。

【我不惠：真波，上次剩下的猫条和小零食是不是还在你包里！】

【真波：（图片）这些吗？】

【我不惠：（小猫点头）】

【我不惠：你中午吃饭的时候可以找下煤总，给它喂点吗？】

【真波：可以，但是不确定它会不会无视我。】

嗯……确实……煤总对真波很不感冒。准确的说，它对除了荒北学长外的男生都不感冒。

于是中午的时候，真波开启了视频通话——用小惠引出煤总。

原下惠一脸黑线地看着屏幕里正对着自己的猫饭盆。

有一种上供的感觉。

煤总甩着尾巴，从草丛中钻出。它目不斜视地路过真波，对着地上竖起的手机屏幕叫了一声。

原下惠学着它“咪咪”两声回应它的招呼，然后一只手托着脸，欣赏煤总进食。

它蹲坐在食盆前，低垂着脑袋，慢条斯理地舔食着。毛发乌黑蓬松，动作带着优雅。

真不愧是煤总！在寒冷的冬天也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吃播的时间是短暂的，它优雅且快速地消灭了食物，然后迈着猫步撤离现场。仆人真波将煤总的碗清洗干净，放回收纳处。

“今天训练累吗？”来自小惠的日常关心。

“还好，差不多已经习惯了。”真波站在贩卖机前，“小惠帮我选饮料吧？”

“第一排第一个。”她盲选，没等真波回答就问：“是什么？”

“……玉米浓汤？”真波有些迟疑地按了按钮，饮料掉下。

原下惠：“是甜的吗？”

他喝了一口：“咸的。”

原下惠皱起脸，真波看着好笑，举起饮料问：“要尝尝吗？”

原下惠凑近镜头张开嘴：“啊——”

啊了半天也不见真波倒下来，她闭上嘴觉得自己被耍了。说好的默契呢？

真波赶紧转移话题：“今天石田老师建议我可以去注册JCF公路车会员。”

JCF是日本自行车联盟，通常负责自行车运动的管理、赛事组织等。成为会员后可以参加协会官方认证的赛事，通过赛段排名获得积分。

达到一定积分门槛后，可代表日本参加亚洲或国际赛事（如亚运会、UCI世锦赛）。积分高的车手可能获得年度奖项或晋升至更高级别赛事（如职业组）。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远了。

石田老师只是觉得真波可以去多参加一些JCF组织的比赛来积累经验。一味的在普通地区赛获得胜利，内心会短暂满足，但对想要进步的人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强者从不在舒适区内停留。

原下惠：“你没到18岁的话，是不是需要监护人同意才行？”

真波点头：“要等我爸妈回来后才能申请，我还没跟他们提这事。”

“他们会反对吗？”原下惠不太清楚真波父母对于他未来道路的态度。

“不会，他们还挺喜欢我骑车的。”

小时候因为经常生病，父母在家照顾他很少出门。自从骑行后，他们便开始经常外出旅游，享受两人世界。

“对了，小惠。你想要见他们吗？”他不经意地询问。

原下惠疯狂摇头：“见家长也太快了！我还没做好准备！”

“诶——”真波拖长语调，“那我可以发照片给他们看吗？”

“为，为什么？”社恐惠内心有点抵抗。

“因为小惠家长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我也想让我的家长也知道小惠的存在。”

很有道理……但是……

“你要准备怎么说？”

真波：“直接发。”

“……劝你三思。”原下惠还以为他有什么合适的时机。

“不可以吗？”

“不用主动去说啦，如果……问起的话可以说。”

在大人面前，他们这个年纪的恋爱就像是在过家家吧。上次碰面是因为意外，如果是刻意的正式介绍，她总觉得好奇怪。

“好吧。”真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