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某一天，

像是天空碎了一角的声音，声音〈啪〉一声在街道的午后空气中响起。

你原本只是照例踏着人行道转圈，用一种「我只是出来整理思绪，绝不是没人约」的态度，伪装着生活的体面感。

脑子里还沉浸在远足时山口忠说的浪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想法中。

然后那颗排球就像有什么天命加持似的，砸在你前方几步距离的电线杆上，再优雅地弹起，马上落地的时候——

你本能地伸手接住。

紧接着，一个黑发少年穿着乌野校服从街角走了出来，身姿笔直，脸上写着认真到过头的表情。他像是根本没考虑到你可能会被吓到一样，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那个，可以帮我发球吗？」

「……欸？」

你的脑子花了两秒才从刚才差点被排球袭击的逻辑里缓过来。

「我在练跳发，」他略微皱了下眉，像是在思考怎么解释得更清楚，「今天部活放假……但我不想停下来。所以，那个──你来发球，我接，可以吗？」

你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排球，再抬头看了眼他。

有点眼熟，但还是想问：他是不是有点自来熟？

这人好像完全不打算解释他是谁，也没觉得自己突然拜托路人发球有多奇怪。

「……可以啊。」

你这样回答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拒绝。或许是他太认真了，像某种执拗的野生生物一样。

你走到指定位置，低头盯着手里的球片刻，突然，心中浮现一个极其恶劣的念头。

试试看咒力发球……看看会不会吓跑他？

你轻轻将球抛向空中，右手往上挥的瞬间覆上咒力。

〈砰〉空气炸开一个清脆的声音，排球以几乎违背物理的速度飞出，在你眼前划出一道不可探测的轨迹。

你准备好了接下来可能要听见「你疯了吗」或者「搞什么啊」的控诉。

然而并没有。

你只听见一声兴奋得毫无保留的回应：「再来一个！」影山眼睛发亮，像是被爽到了一样。

「你发球的感觉很好，速度也够……下次可以调一点旋转试试！」

你：「……」

你心里咕哝：今天碰到了怪东西……？

那一发你掺了咒力的发球飞出去的瞬间，其实你还有一丝淡淡的期待——如果他被吓到了，如果他后退一步，皱眉，质问你「你干嘛」，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你没想到，他居然一脸兴奋地扑了上来。

影山飞雄，乌野校服，黑发，一双死盯着球的眼睛，像猎犬看到猎物，眼里写着两个大字——求战。

你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他脚尖一点，完美起跳，接住了那记夹着咒力的发球。

动作干净，重心稳定，反应速度超乎常人的快。整个过程甚至……有点帅。虽然你很不想承认。

你站在原地，思考着此时此刻该用哪种反应比较合适。

鼓掌？太奇怪。

道歉？感觉也没必要。

逃跑？不太礼貌。

你还没想完，他已经把球捡起来，跑回来，一脸兴奋地看你。

「可以再来一个吗？」

你默默看着他，心里浮出两个字。

疯子，纯粹的排球疯子。

不过你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再次发出球。这次你没用咒力，普通地、像正常人一样将球抛出去。

结果他还是接得很完美，落地回弹稳定。

「嗯……旋转少了点，重心偏左，不过节奏很好。」

他低声点评着你刚才的发球，像是完全进入了教练模式。而你站在原地，看着他一边捧着球一边陷入沉思的样子，

反而有点想笑。

就像捡到了一只野生的、只认球不认人的排球小兽。好养活，不挑食，唯一需要的就是无限供给的排球。

你们又试了几球。他全都接下，还顺便修正了你发球的手型。你听得很认真。

他忽然收住动作，把球抱在怀里，皱着眉看你。

「你是哪个学校的？」

你偏了偏头，语气平淡：「乌野。」

影山显然没预料到你会是同校。

「哪个部的？我没见过你发球，应该不是排球部吧……但你发球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你看着他那认真到近乎单细胞的脸，答：「我不是排球部的。」

影山：「……咦？」

「我只是，」你顿了一下，嘴角轻轻扬起一点点，「路过的咒力担当。」

他愣了一下，大脑陷入头脑风暴「……咒、什么？」

你转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抛下一句：「这种程度的发球，下次可能不只是一声响而已。」咒力强化你的身体，发出的球打在手上应该还是很痛的，至少对普通人来说。当然你只是吓唬他的。

影山：「……？」

你挥了挥手，离开了，只留下影山站在原地，一脸懵。

他看着你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排球，眼神里浮出一点怪异的认真：「……那家伙，发球真的挺厉害的。」

乌野高校，课间时间。

你正准备趴下假寐，结果教室门忽然被拉开，伴随着一阵喧哗和某种熟悉到让你神经绷紧的声音。

「喂！影山，走快点啊，不然又被老师盯上了！」

「你太吵了！而且是你刚才跑教室吧！」

你条件反射地撑起身，目光越过书本的边缘看向门口。

那个昨天差点被你用咒力弹飞、结果却一脸兴奋说「再来一个」的排球怪物，居然……真的在你面前出现了。

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走了过来，他们似乎还没注意到你，比你反应很激烈的是月岛萤。

日向举起一本厚到不合常理的习题册，「月岛！老师说你成绩最好，我们几个要是再挂一门就去不了东京合宿了，帮我们复习一下嘛~

影山说要一起过来，我也带来了练习题！」

影山飞雄神情一贯认真，点头补充：「数学和英语，尤其是英语，阅读长句我不太会断句……」

月岛还没来得及回绝，就注意到你坐直的动作。

你表面淡定，实则脑内疯狂转动：这不是昨天那个练球怪人吗？……不对，等等，他看到我了没？我昨天的咒力发球他还记得吗？他会不会到处问？我要不要装作没见过他？

你正想着要不要借机离开，结果影山的目光刷地一下，和你对上了。

那一瞬间你几乎听见脑袋〈咔〉一声转动的声音。

他愣了一下，盯着你看了几秒，然后忽然开口：「……你是，上次那个发球的，是你吧？」

你整个人石化，月岛在旁边咦了一声，转头看你。

「你在说什么啊？」连你自己都知道，这句台词写满了掩饰意味，糊弄值约等于零。

影山没被唬住，眼神写满「我不信」。

「那个发球的力度、轨迹，还有最后的旋转——我记得很清楚，绝对是你，你是哪个部的？怎么没见过你练球？」

你还没来得及组织好否认台词，月岛就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怎么？脑子突然开窍了？你也去打排球了？」

你心下一凛，干脆闭眼深呼吸一下，平静开口：「只是路过，顺手发了一球。」

影山立刻接道：「你那个顺手的球我还记得弹起来有风压，你练过吧？很厉害的旋转力。」

你斜眼瞄他：好记性你不如记公式。

你叹了口气，勉强找了个借口，「我不是排球部的，单纯……有练过别的球类。那种发球手感……偶尔用一下。」

用在哪里？发泄压力的时候打atm机吗？

影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然看起来暂时接受了，但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你。

你立刻转移话题：「期末考试要是挂了不是很麻烦吗？你们两个还是先专心复习吧，部活最怕的就是期末败退型角色出现。」

月岛一边翻习题集，一边毫不留情地嘲讽：「你现在才发现自己是考试危机型主角也太迟钝了吧。」

日向翔阳一脸生无可恋地喊：「欸欸欸欸欸我不是！只是英语太难了！」

影山冷静总结：「还有历史……还有国文……还有数学的……」

日向：「你闭嘴！你自己不也挂了三科吗！」

混乱中，你悄悄往旁边移动了一步，拿起书本挡住半张脸。

影山和日向在月岛冷冷的「我才不要浪费休息时间给你们补课」的回应下，带着未尽的哀怨悻悻离开教室。

日向小声抱怨着：「明明你成绩那么好……我真的会努力听讲的啊……！」

影山也难得露出有点落寞的神情，抱着那本几乎没翻过的习题集，仿佛比刚才接不到球还要沮丧几分。

你看着他们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从书后探出头，低声吐槽：「……我还以为他是学霸来着。」

一旁的月岛冷淡地翻书，头也不抬，「你是怎么产生这种错觉的。」

你把第一次见到影山飞雄的那个场面说了出来。

托着下巴看着门口方向，语气复杂：「昨天那么认真练发球、还能分析我球的旋转角度，我以为他至少是个知识型选手……结果是个战斗力全点排球型角色啊。」

月岛淡淡瞥你一眼，「他连考试卷都能用排球术语来解释。」

你：……

你突然理解了。

影山飞雄的脑回路可能是这样的：数学公式＝战术分析，英语翻译＝敌方意图解析，历史背诵＝比赛录像回放，体育理论＝实战复盘。

你叹了口气，语气仿佛年长三十岁的观察者：「原来不是学霸，是……排球痴啊。」

月岛听完后，语气像是早就习惯了：「连你那种发球都吓不跑的人类，只有那种大脑结构才做得到吧。」

你有点想笑。

在你用咒力后不但没吓跑，反而认真分析被咒力驱动而发出的球路，还要求「再来一个」。那是只有对排球有病式执念的人，才会发光的眼神。

午休时分，月岛萤似乎为了不被两个笨蛋骚扰和山口忠换了个地方吃午饭。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教室内，你刚打开便当盒，还没咬上一口，就被一道熟悉的、充满朝气的声音打断：「千代酱——！」

你转头，看见谷地仁花小跑着端着便当坐到你对面，一脸藏不住的喜悦。

「我决定了，要加入排球部当经理啦！」

你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她，没说话。

仁花像是终于憋不住了，扑闪着眼睛，脸上写满「快问我快问我快问我」。

你配合地咽下一口饭，语气平平地开口：「所以，认识了很多奇怪的人？」

「欸？才不奇怪啦！」仁花噗哧笑出声，「虽然……确实每个人都很有个性。」

她双手合十放在便当前，一边给自己加油一边飞快讲起最近几天的见闻：「那个叫日向的同学超级有活力，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跳来跳去……还有影山同学，超专注，看球的时候简直像换了个人，认真到让人不敢搭话……」

你默默吃着饭，点了点头。

仁花继续说：「还有田中学长，他明明是学长，但讲话很……嗯，很特别！西谷学长超热情，今天还说要教我怎么接球……啊，还有月岛同学也在，就是……他好像不太说话？」

嗯确实，不太说话。

除非你突然中二发言，他才会冷冷吐槽一句。

你继续夹菜，语气依旧云淡风轻：「所以你现在是全员社交达成了？」

仁花点头点得像拨浪鼓，「嗯！我一开始真的超紧张的，但大家人都很好……而且，而且我觉得——」

她放下筷子，认真看着你，声音有点小：「排球部的大家……很认真在做喜欢的事。那种感觉，让我也想试试看。」

你手上的动作轻轻停了下。

你抬起眼，盯着她认真发光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有点羡慕。

她是真的，在把喜欢的事说出口。

你偏头想了想，淡淡地说：「那我以后是不是得偷偷溜进排球馆了？」

仁花眼睛亮了一下，「欸欸？你也要加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