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悠看来,这几天的拍摄很轻松,可在江十晴看来,这几天的拍摄太无聊了。
前五天大家在磨合期,每一天的拍摄内容较多,体感的时间也被拉长,后面五天主要是机械化工作,江十晴和席悠本就不是会整活的人,一不留神,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江十晴躺在床上,上铺的席悠已经睡着,她又一次地陷入失眠。
失眠的原因也十分简单,那就是“吃醋”。
虽然是锦瑟在调侃自己,但是她那时候基本是感情用事,很多话语都是下意识举动,要不是锦瑟点出来,她甚至没察觉到方才的自己在吃醋。
为什么要吃醋?
按理来说,席悠和锦瑟关系好是一件好事,她也没有任何不悦的必要,难道是把席悠当朋友了所以吃醋吗?
这太扯了,她从小和许缘玩到大,见许缘和其他人关系好她根本什么波动,更别说吃醋了。小时候她对妈妈的占有欲很强,可见江青给许缘夹菜时,她也根本没有吃醋。
某种意义上,今天是她第一次吃醋。
若说她对其他人吃醋就算了,偏偏这个人是席悠。
席悠和她妈妈应该是有什么不干净的“协议”,虽然她之前认为是包I养,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别的合约内容,可席悠确实是和江青有金钱交易,她可还记得那天吃饭席悠亲口说自己是直女的事。
如果关系正常,为什么要扯到性取向呢?
再加上席悠的身份又是她的粉丝,并且在节目里对自己关照有加,她无法对席悠产生任何负面情绪。
一方面对席悠产生天然的好感,一方面又对席悠与江青身份感到在意。
从小当演员的她,自然明白一个角色喜欢一个人的契机往往是“特殊”,此时此刻的席悠正好符合了这个“特殊”。
在拥有特别之处时,席悠身上又多了几层神秘感。麦黎为难席悠的时候,一下子加剧了她对席悠的好奇心。
特殊、好奇心,接下来就是在席悠面前感到“难堪”。不论是难堪还是尴尬,这都会成为对一个人的记忆点。
不论是虫子事件还是发现她假装害怕,都与席悠有关。她的难堪被席悠解围,可她后面的伪装又被对方戳破,产生的吊桥效应和尴尬配上复杂情绪,这一切都让席悠占据了她心中的分量。
江十晴平静地分析地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她最擅长的便是站在旁观的角度剖析自己,或者是把情绪与自身感受抽离。
意识到这些之后,江十晴很快地把对席悠的异样感情,当做了综艺时的一头发热,毕竟在镜头前她总是会下意识地伪装自己。
一般来说,只要等拍摄结束后,她就会“清醒”过来,到时候找机会验证一下就便可。
整理完思绪,江十晴轻松许多,她沉沉睡去,后面两天的拍摄她也用平时的态度面对席悠。
在拍摄完各个区接待点的内容时,最后一天导演组让她们自由行动。
几个人没有去玩,一大早买了食材到了老奶奶家吃了早餐,给她打扫院子做家务又托人修理了电器,中午时便带着老奶奶和村子里的乡亲们一起吃饭。
乡亲们还摆了简单的宴席,依旧是在那四合院里,但这次多了当地的乐师。
她们五天前就商量好准备的礼物,这五天也是抽空准备。
席悠学了当地的民歌,江十晴学了当地方言进行旁白,锦瑟和当地乐师配合演奏,钟荷来进行音乐编排,璇子在旁边演绎民歌里的角色,和穿着戏服唱戏腔的英英一起。
一曲结束后,大家呼声很高,尤其是对英英寄予厚望。
可能也是见节目组十分喜欢拍摄英英,当地学戏的小朋友变多了。
“陈老师,你还做戏服吗?”
席悠夹菜的手顿住,她听着后桌的家长询问裁缝铺子的老人家,没想到大家都称呼她为陈老师。
“做,你们有需求就做……”陈老师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喜悦。
席悠不禁莞尔。
“西柚姐姐。”英英拉了拉席悠的衣角,“姐姐,你晚上就要走了吗?”
“是呀。”席悠看着小朋友脸上没有褪去的妆,“眉眼拉着很难受吧,要我帮你取下来吗?”
英英摇摇头,“等会儿取,姐姐先跟我到一个地方。”
席悠眨眨眼,见大家都在聊天,她跟着孩子出了院子,到了附近的大榕树下,远离宴席的喧闹,这里倒是安静许多。
“姐姐,我给你表演节目,当做礼物送给你。”英英笑着说:“之前你帮我拍的视频爸爸妈妈看见了,他们要我好好谢谢你。”
“谢谢。”席悠有点受宠若惊,她并不认为自己和面前的女孩有多么熟悉。
“姐姐坐这里!”英英拉着席悠坐在一旁,而后呼出一口气,摆好了姿势,拿好扇子和手帕,而后开口唱道:“清早起来什么镜子照……”
席悠眨眨眼,这是唱的《卖水》选段,短短五天时间,这孩子从之前的有点生涩到现在熟练起来,进步可以说是非常大。
她看着孩子的肢体动作,除了因为年龄咬字气息有点不足,可以说这对一个六岁来说已经非常棒了。
看着英英扮演的小花旦围着她身边转时,她才意识到对方把她当成了《卖水》里的小姐。
席悠越看这孩子越觉得可爱。
“木樨花的褥子,铺——满——床——”
听着孩子拉着嗓音唱完这一选段,席悠不禁拍起了手。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有进步!”
“有,唱得更棒了。”
“是吧是吧!”英英自豪地说:“来,我教姐姐唱!我们一起唱!”
席悠一愣。
英英拉着席悠站起来,把扇子和手帕递给席悠,“姐姐这样站好,对,摆好姿势,然后跟着英英唱!”
席悠僵硬地站好。
“姐姐,这样翻扇子和手帕……哇。”
英英愣住,看着席悠顿时变了体态和神色,又熟练地翻扇子,她拍拍手,“姐姐真棒,就是这样,然后跟着英英唱,清早起来什么镜子照……”
席悠维持笑容,她故意生硬地念,“清早起来什么镜子照……”
念是念了,却还是不自觉地唱了出来,就像是没法念出“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这句话一样。
“哇,姐姐好厉害。”
“梳一个油头什么花香……”席悠摆弄了一下身姿。
“对,花就是要唱成‘花儿’!”英英激动地说:“姐姐继续唱……”
席悠正要开口,抬眼就见到对面站着的人,她立刻把扇子和手帕放好。
“果然没认错……”裁缝铺子的陈老师弯着嘴角,露出了温婉的笑容,“我还一直以为是老眼昏花了。”
席悠倒吸一口气,看着陈老师把英英打发走,慢悠悠地坐在自己身旁,她顿时如坐针毡。
陈老师消瘦的手覆在席悠的手背上,“你是席优绒吧,变了样子太难认出来了,小时候你可是有名的花旦小冠军啊,后面转去学了青衣更是令人眼前一亮……”
席悠垂下眼,老人手上的茧刮得她手背格外生疼。
她倏地笑了一声,“陈老师,你还是认错人了。”
“……是吗?”陈老师扶了扶眼镜。
“优绒是我表姐,我经常被人说像她。”席悠冲对方眨眨眼,“我小时候跟着戏班子也学了一点戏,但没继续学了。”
“这样啊。”陈老师有些惋惜,阳光穿过树缝把她的银发照得发白,“那席优绒怎么样了?她现在哪个剧团唱戏?”
“她……”席悠垂下眼,“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这样啊,我们留个电话号码,等你找到她了联络我。”
“您有事找她吗?”
“我老了,时间不多了……”陈老师推了推眼镜,“见到她后我想送给她一套旧戏服。”
“为什么?”席悠疑惑不解。
“你表姐她最后一场戏啊,是一个遗憾。”陈老师望着前方,“她最后一次登台我也在场,她唱得好啊,可惜了……那破掉的戏服大家都嫌晦气也卖不出去,于是我就买下来了,我这几年没事的时候就补一补。”
“嗯,我找到她的话一定会联络你的。”席悠干巴巴地说着。
风渐渐吹来,身旁的人发出悠长的叹气,而后走进了院子里。
席悠逐渐沉下脸,她望着前方,放空自己的思绪,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翻腾着,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却又觉得脸上隐隐作痛。
不该来参加综艺的。
上方的树沙沙响,令她心烦意乱。
“西柚。”
江十晴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她弯起嘴角,问:“怎么了?”
“在这里干嘛呢?”江十晴慢步走来,只不过没有踏入树荫里。
席悠沉思片刻,“晴姐,你是怕树上掉虫子吗?”
“没有。”江十晴第一次觉得席悠这么没情商。
“没事的,虫子哪都有。”席悠平淡地说着,却觉得这样的江十晴有点可爱。
江十晴总觉得席悠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她只是觉得对方情绪比较低落,她也直接问了。
“心情不好吗?”
“是啊。”席悠走到江十晴的身侧,望着蓝天白云,随口说:“因为今天拍摄就结束了。”
“不是休息五天后还会见面吗?”江十晴却理解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席悠微愣,她视线落在江十晴夹在衣领的麦克风,恍然大悟,便顺着对方的话说:“还是不一样,要习惯一个人住了。”
“我去找你呀,我最近很闲,我们一起出去玩。”江十晴笑着,她只是想借这个机会看清楚自己对席悠的感情。
席悠本想拒绝,但想到这是节目,江十晴说不定只是随口说说,而且她现在的人设又是江十晴粉丝,还有两个阶段的节目没拍,她这期间不能让江十晴发现真相,于是她点头笑道:“你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出门。”
江十晴挽住席悠的手臂,心中涌出难以言喻的喜悦。
不过,择日不如撞日。
“我今晚去你家住吧。”
拍摄结束后,大家一起照了相片,几个人陆续坐上经纪人的车离开,席悠正在等着柳翩翩,一旁等候的江十晴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
席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江十晴又重复了一遍,她才慢慢消化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在那一瞬间,她脑海里冒出的是“卖CP”、“粉丝”、“休息”、“暴露”这几个字,最后这些字都被一个“钱”字挡住了。
为了后续也能更好地卖CP,以及和江十晴产生默契,怎么看她都不可能拒绝对方。
不过江十晴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今晚住?但凡有常识的人也知道社交距离,似乎江十晴一离开摄像头就会做出令人无法理解的事。
她心里吐槽着,面上应着。
柳翩翩今天特地来接席悠,为此还特地花钱预订了饭店,她打算好好询问卖CP情况,最主要的是想找席悠是否拿到江十晴的To签,因为席悠这几天都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停下车,看着席悠旁边的江十晴,她激动地招招手,看来席悠工作完成得不错。
然后她看着两个人一起过来,又看着两个人一起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又看着两人一起坐上了后座。
“咦?”
“晴姐今晚住我家。”席悠面色笑着,语气平静。
熟悉席悠的柳翩翩却从中听出几分生无可恋,她一阵恍惚,这席悠这么厉害的吗?
短短十天的拍摄,就把江十晴拐到了家?
她看向席悠的神情多了几分敬佩,她今天可以拿到To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