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喊我出来干什么？”

安若身着一袭暗红色长裙，她坐在酒店的沙发上，拿着化妆镜在取自己的美瞳。

麦黎是今天联络上安若，前阵子她太忙，正巧今天得知对方参加宴会，她便顺道接她。

“有事问你。”麦黎瞥了一眼对方的耳垂上的珍珠耳环，“你怎么老参加宴会？”

“闲啊。有带卸妆的吗？”安若问着，看了一眼素颜的麦黎，取出手机，“我喊跑腿吧，要吃什么夜宵吗？”

“不用了。”

麦黎坐在一旁，她盯着面前的电视屏幕，漆黑的屏幕上映着屋内橙黄的灯，她们二人的身影模糊不清。

“那你喊我是有什么事？”安若用力地合上化妆镜，回想这几天热播的综艺，她问：“你该不会去纠缠优绒吧？”

“她现在叫席悠。”麦黎纠正道，又笑了一下，“啊，你肯定早就知道，你还打压她们乐队发展呢。”

“呵，见我欺负你追不到的人，来这里找我给她出口气吗？”安若翻了一个白眼，“你之前认为我也喜欢优绒就够离谱了，现在该不会自以为是地以为我喜欢你吧？”

“那是误会！”麦黎轻咳一声，抱怨道：“我认为你喜欢优绒那是因为你总贴在她身边，你也总是张口闭口就说喜欢喜欢的，而且优绒她又比较迟钝……”

“我救命啊，我那时候对好闺蜜说喜欢有什么错吗？”安若被气笑了，“受不了，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说优绒迟钝那你也是被她骗了。”

也？

“什么意思？”

“最迟钝的就是你了，你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大妄为又自我感动又冲动行事……”安若咂咂嘴，“除了才华你身上全是缺点！”

“谢谢？”麦黎迟疑地道谢。

“我不是夸奖你！”

“所以你们瞒了我什么事，优绒她说那些伤口不是你弄的。”

安若原本的气势顿时消减，她认真地打量麦黎，问：“她真的对你这么说了？”

“是的，你们到底隐瞒我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安若靠在沙发上，她像是泄了气，抬眼望向前方，那是房间里唯一的出口，此刻正紧闭着，像是那一天的情形。

“咚咚咚。”

席悠睁开眼，她看向突然敲响的房门，现在是凌晨五点多，她和江十晴睡在酒店的双床房里。

“晴姐。”她看着群里的通知，拍了拍江十晴，“好像是要去的地方得提早出发，我们要起来准备一下……”

“嗯……好……”江十晴花了些时间清醒过来。

昨天她从席悠家离开，便匆匆准备江青的生日，中午请江青吃饭顺便给对方道歉，对方气也完全消了，也答应了她晚上过生日的请求，所以她是凌晨单独坐车到酒店目的地。

还好是和席悠一个房间，她到屋子里时，席悠只是看了一眼又睡了过去，没有被她打扰。

江十晴看了眼工作群，是原本的路段出了车祸，导演组又有些迷信，决定换一条道绕路，这才早起了一小时。

“我换好衣服了，晴姐，你快去吧。”

席悠已经从浴室里出来，她穿的是橙色运动衣，又随意扎起一个头发，脸上化着淡妆，之前在门派训练时她们基本都没什么时间化妆，那时候素颜见多了，现在见席悠化淡妆还有些不习惯。

她这才清醒过来，把这几天的情绪全部收敛，调换到工作模式。

她们这次要去的是一片市郊地区，不过这里也有一些古建筑，来这里旅游的人也有但不多，古建筑里多是一些手艺工作者，大多是非遗传承相关的小型博物馆和教室，来这里的多为拜师学艺的爱好者或者网红。

到达目的地后，她们来到另一边的宅子，宅门旁写着黑底金字的门匾，旁边还有对联，看着内容应该是与戏曲相关。

跨入宅门时，入眼的便是熟悉的影壁，屋主应该是个年轻人，影壁上是个浮雕，那浮雕里的女性，是个二次元人物。

“这是什么？”锦瑟一眼便注意到影壁内容，“屋主的成分很复杂。”

席悠内心起疑，她知道这一期是唱戏相关的，但这真的靠谱吗？

这座宅子掺入了现代风格，却又保留了古代宅子的布局，又有一部分古旧的廊架，像是翻新了几次。

她们穿过垂花门后，视野顿时变得宽阔，席悠看着院子上的独木桥和垫子，还有一些落在院子上的独木桩，她感到一丝怀念。

“好了，大家看到门口的牌子都知道我们这一次是干什么了。”

“学唱戏吗？”锦瑟问。

“是也不是。”导演笑眼盈盈地看向江十晴，“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唱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戏装。”

副导演开始介绍，“这一次我们依旧是分成两组拍摄，锦瑟和钟荷你们负责音乐这一块，一场好戏需要台前台后的人配合，乐团的练习还有人员以及幕后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就需要你们从零体验好好挖掘。”

二人点点头。

“至于你们三个呢……”副导演视线落在席悠身上，“西柚我们都不担心，因为你从小有基础，虽然没登过台但经过这几天专业老师的指导相信你一定可以。”

席悠腼腆地笑笑，内心已经拉响了警报，脸可以骗人，二十几年的唱腔可骗不了人，这要是播出去被人发现她那为数不多的影像资料，那她的年龄不就被揭穿了吗？

隐瞒年龄在综艺里装嫩……这种逆天又无语的综艺新闻被爆出的话，岂不是让人看笑话了。但总归不是什么黑料，等万一真的被扒出来后，她也早就拿到钱与公司解约……

不，这也不代表她想看到这种事发生。

席悠望着清晨的初阳，只能在心里祈祷一切顺利。

“至于璇子和十晴的话，运动体力这类基本功都有，就是唱这一方面你们可是试着努力一下。”副导演翻看手中的记事本，“拍摄时间只有一礼拜，这一礼拜里你们二位还是以体验为主，唱得难听也没关系，我们要的就是这个节目效果，然后面最后一天第一个是拍一段编的好MV，第二个就是在当地剧团演出，也有其他老师帮忙，所以你们放宽心。”

江十晴微愣，这怎么放宽心，她还第一次见节目组在节目开始前打预防针的，这就说明后面的日子不好过。

“导演，老师们已经来齐了。”

五个人不由自主紧张起来，江十晴看向身侧的人，见席悠聚精会神地盯着门口，她内心闪过一丝疑惑，还是第一次见席悠这么凶的样子，而且还不顾镜头。

只见导演说了什么，在一旁的摄影师机位下，三个人跨门而入。

江十晴看着三个老师，都是和蔼的中年女性，其中一位头发白了一半，却依旧精神地挺着背，笑眼盈盈地走了进来。

“啊，是非常有名的戏剧老师。”锦瑟一眼认识头发半白的人，“没想到会请到名校老师……”

“是这样啊，这么厉——”

江十晴止住话语，她身旁的席悠后退了一步，甚至戴上了兜帽，又悄悄贴着她，就差把脸埋在她的手臂里了。

江十晴心情有一份怪异，她只当席悠在躲着人，想逗逗对方，可又想让对方躲着自己久一些。

“怎么了？”她侧头小声问席悠，“怎么像是做错事见到教导主任似的。”

席悠：“……”某种意义上确实是。

“好了，介绍一下，这三个人都是戏曲里著名的老师，也有登台演出过许多回。”导演见席悠这么明显的回避模样，她沉思片刻，说道：“大家先休息一下，让三个老师歇一会儿对一下流程，我们再开拍。”

“好。”锦瑟有些意外，还是第一次见导演这么认真。

她们五人便逛起了这个四合院内，璇子锦瑟和钟荷三人到独木桩那边去玩。

席悠问了工作人员厕所的位置立刻往那方向走，江十晴饶有兴趣地观察她的反应。她跟在席悠身后，席悠没有去厕所，而是拐到一旁的廊道里来回踱步。

她忍俊不禁，这焦急的模样看起来真可爱，只不过还是不希望席悠这般烦恼。

“小西柚，你怎么了？”

席悠吓了一跳，见来人是江十晴她顿时松一口气，“我……”

席悠那原本满腹的牢骚即将脱口而出，看清江十晴的面容后又咽了回去。

她该怎么解释呢？

万一江十晴刨根究底，她什么谎都圆不过去了，万一江十晴顺藤摸瓜，发现她的真实年龄，发现她的过去怎么办？

导演组都能查到她过去的信息，那就说明江十晴也能查到。到时候再用表姐妹搪塞，又有谁会相信？

她现在战战兢兢这般狼狈，不就是她咎由自取吗？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参加这个综艺之后，不管是遇到麦黎，还是这些综艺的内容，都在不断地揭开她不愿意看的伤疤。

早知道不参加了。

心里已经不知道后悔多少遍了。

她可真是没用，连这种时候也只知道后悔。

“席悠……”江十晴原本调笑的心情顿时收起，她还是第一次见对方露出这般无措的神情，“不想说的话不用说。”

江十晴上前轻轻拍着席悠的背，感受到对方单薄的身影，她不由得心疼却又涌上隐秘的喜悦。

她揽住席悠的肩膀，顺势把人搂在怀里，她低声轻语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难受……”

席悠愣住，她大脑空白一瞬，愣是想不明白刚刚有什么拥抱的必要，而且明显这话有点过了，又不是在演什么偶像剧。

可江十晴这样安慰自己，她推开也不是，回抱对方也说不过去，她只好任由对方抱着。

某种意义上，她在江十晴这里感受到了另一股压力。

“我还以为你跑去哪里了，原来你躲在这里啊。”

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感受到怀里的人呼吸一滞江十晴寻声望去，是那位头发发白的老师，对方穿着宽松的衣物，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却又透出几分优雅和威严。

“老师，您在和谁说话？”江十晴疑惑地问。

她有预感，马上就能知道席悠害怕的事，马上就能知道对方的秘密，马上就能更加了解对方，也能趁机走入对方的心里……

江十晴难以抑制这份激动的喜悦，她不由得抱紧席悠，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她生出一股满足感。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时会产生的真正情绪吗？

“我还能和谁说话，那看见我就跑的人不打自招，当初——”

“老师！”

“嗷！”

席悠大喊一声，她直接推开江十晴，本想上前解释，却见面前的江十晴发出一声哀嚎。

“怎么了？”这话说完，席悠突然觉得额头传来隐隐的痛意。

江十晴捂住鼻子，刚才本想低头让席悠埋在自己怀里，哪知对方直接推开，她的鼻子正好撞上了额头。

“唔……”

“没事吧？”席悠见对方指缝里溢出的血，慌张道：“你流鼻血了！”

“没事没事……”江十晴捏住鼻子却又被呛到，她捂住嘴咳嗽几声，血溅得更开了。

“十晴西柚还有老师，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要开拍——”锦瑟一抬眼，就见江十晴捂着嘴咳嗽着，而后那掌心、衣服和地面满是点点鲜血，她面色发青，大声喊道：“天啊！十晴咳血了！！！”

江十晴：“……”怎么会这样？

席悠：“……”她忽然好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