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笺轻松提起两位店员打包好的两个大包袱，将小狼妖那份丢给了它自己拿着。
回到暂住的院子，陌笺让小狼妖自己找个空屋住，衣服自己看着处理，并温馨提醒它，“别再穿破烂装了。”
小狼妖抱着衣服点头。
接下来该是换衣服然后混进红绸街了。
陌笺带白瑞去了左边那间空屋，从中挑出一身换上。
转头看见白瑞正赤着上半身，努力捣鼓衣裙，左手一件蓝色纱裙，右手一件红色里衣，尝试着往自己身上比划。
白瑞作为一只乖巧懂事的灵兽，从不会偷看陌笺换衣。更何况陌笺换衣速度太快，他才刚按人修习性翻找出一件外衣一件里衣，根本顾不上学习怎么穿女装。
白瑞陡然察觉陌笺已经换好了衣裙，委屈道：“呜……我不会，这个太难了……”
陌笺见白瑞手里这两样根本不搭，桌上的衣物也被翻找得乱糟糟的，从中翻出一套墨绿长裙，手把手教他如何穿。
“里衣应该这样穿，这里要这样系……对，就是这样。”
白瑞很快听明白，重重点头，“我懂了，谢谢哥哥！”他凝视着陌笺身上的女装，犹豫一瞬，改口道，“姐姐？”
陌笺之前让他唤男装的她为哥哥，她现在穿女装了，该改口唤姐姐了吧？
白瑞的嗓音是偏中性的少年音，本就难分男女。他同陌笺说话时还总是软了语调，听上去很是乖巧。
陌笺替他取下面具，捋顺耳边的头发，“我穿女装时，就叫姐姐吧。”
“好。”白瑞从善如流道，“姐姐。”
他微微眨眼，“姐姐会取下面具吗？”
“会的。”戴上这样的面具去红绸街，有些多余了。
陌笺与白瑞对视，一人一兽如照镜子，她能看见自己的少年时，他也能看见自己的青年时。
她若与白瑞彻底一样，遇到需要证明妖身的情况就让白瑞化形，也很难有谁想到模样一致的她其实是人修吧？
被识破人修身份的概率降低，这样或许更方便。
陌笺取出一颗缩骨丹吞下，心随意动，她的身形迅速变化。她的视线变低，渐渐与白瑞持平。
她又吞服一颗不一样的丹药，原本的黑发渐渐褪色，变作了与白瑞一致的纯白之色。
取下面具再与白瑞相较，他们此刻才是真的别无二致。
白瑞见惯了陌笺容貌定格十七岁的黑发模样，对这样的她感到有些新奇，“咦？姐姐还能这样呀？”
陌笺笑笑，理了理自己身上的明黄长裙，将不够精细的线脚藏起来。年幼一点，这男修之身的平胸也不会太突兀。
确认彼此穿着没什么大问题了，陌笺让白瑞将剩下的衣物全部收起，然后推门而出。
她看见丰漓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抬眸瞬间似是短暂停顿了半息，仔细看去又像是她的错觉。
白瑞的眸光在这对“白发双生子”身上扫过，最终看向左侧的陌笺，“何时去？”
陌笺假装没看出丰漓的短暂异色，只希望他不是真的顾潜，就算真是顾潜也最好别觉醒前世记忆。
她面上不显，只答：“准备现在过去。”去得越早，被怀疑别有所图的概率越小。
虽然现在去也有被怀疑的可能。
陌笺同丰漓说完，转身向院门走去。
她见小狼妖还抱着装衣服的包袱站在原地，“不将包袱放下来？”
买它的三只妖里，只有陌笺同它说过话。
小狼妖竖瞳微缩，“你……”
“知道为什么看不上你的脸了吗？”
陌笺问得无头无尾，小狼妖却是瞬间听明白了。它迟疑着点头，忍不住开口问：“你要去哪？”
陌笺弯眸逗它，“你太耗资源了，我要去卖身养你。”
明知她这是假话，小狼妖还是忍不住抱着包袱上前几步。
它实在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但又确实没有好的赚钱法子，语速有些急，“我可以少吃的，只要不饿死就……”
陌笺见小狼妖的狼耳耸拉着，狼尾也没精打采地下垂，像在衣铺里做的那样轻拍它的脑袋，阻止小狼妖继续说话。
“逗你玩的。我们有事要出去，你自己乖一点。”
为什么她换了身衣服就像换了个妖一样？态度也变了好多，明明之前很无情的。
小狼妖不肯承认自己更喜欢先前那个陌笺，它期期艾艾地，“那……那你还会回来吗？”
它会被丢在这里吗？那又为何要将它买下？
是否回来这种事还真的说不准。
陌笺即使缩骨到与白瑞同样身高，长期营养不良外加实在太幼小的小狼妖始终比她矮了很大一截。
陌笺看着这样小小一只的小狼妖，一时兴起将它买回，又心血来潮给予了姓名。但她其实没有打算一直养着它照顾它。
也许今日之后，再无相见之日。
也许他日能够重逢，也许小狼妖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
赤狼之事后她不会再留此地，她在此院暂时落脚的事其实也没那么难查。
若未能顺利击杀赤狼，在她逃命之余，赤狼手下应当会搜寻到此处，小狼妖的境况做不得好。
它是半血，并不被承认是狼族一员，或许会被震怒的赤狼军弄死。
即使知道实力低微的小狼妖可能因为她这说不上善良的购买举措和刺杀赤狼之事死去，陌笺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陌笺朝白瑞伸手，后者心领神会，取出一袋妖丹与适合妖修使用的丹药。
白瑞刚将这两物放到陌笺手上，又通过契约感应感知到陌笺的意思，取出一份妖修炼体之法的拓印本。
买下却不收为己用，冠以陌姓给予名字，为其买衣服，又留下妖丹丹药和功法，为什么呢？
白瑞移眸看向陌笺跟前的小狼妖，它有何特别之处？
“我要去一个地方。”陌笺将东西塞到小狼妖的怀里，“那个地方很危险，应该是回不来了。”
小狼妖下意识道：“能不能带我一起……”话刚出口，它自己先愣了，它为什么想要跟着这个并不温柔的妖？
陌笺摇头，“我需要你好好修炼。等你成为一方大妖，兴许能帮到我。”野性难驯的小狼妖，还是继续留在野外吧。
“在此之前，可别轻易死了。”
小狼妖垂眸凝视怀里包袱上面被陌笺放置的一堆东西。
其实它不会用这些，其实它没有自信可以一直活着，其实它……有点害怕只身一妖的生活，但它还是点头，“一言为定。”
她需要未来变得厉害的它帮忙，那它要修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大妖？
赤狼妖帅那样的算吗？还是天妖大人那样的？
或者说……得修成妖君大人那样？
陌笺顺了顺小狼妖往后压的狼耳，“这里不安全了，等我离开，你就换个地方生活吧。”
想起小狼妖如此明显的半血特征，她又取出数瓶易容丹，叮嘱道：“半月一颗，可以暂时隐去耳朵和尾巴。”
小狼妖叼住送至嘴边的一颗直接吞下，掩去狼族半血特征的小孩一字一顿道：“我会成为大妖的，你等等我。”
它陡然想起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下次告诉你。”
小狼妖眨眼，“好。在此之前，你别死了。”
它想跟她走，可她不愿意带上它，就连名字都不肯说。
既然如此，那它先活下去，总没错的吧？
“好。”陌笺收手，招呼身旁的白瑞，“小瑞，走吧。”
丰漓会自己寻时机去宴会，她不用多管。
“好的，哥……姐姐。”白瑞紧随陌笺走出去，它想起那只小狼妖，忍不住眨了眨眼，“姐姐，为什么我的姓氏没有随你？”
陌笺随口道：“你想姓陌吗？”陌是她于凡世降生那户人家的姓氏，并无特别含义。
白虎后裔姓白不好吗？比如极西的那位白昊妖帅。
“我也不知道。”白瑞想了想，“但是想到它都能与你同姓，为什么我不可以？”
陌笺道：“那你想改成陌瑞吗？念起来有点奇怪呢。”
白瑞眨了眨眼，心说她这取名本事倒是一直未变，话临出口又止住了。
那个小狼妖姓陌又如何？她都没有同它签订灵兽契约，甚至连带它走的意思都没有。
而他，会永远跟着他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