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姜力，你也太客气了，居然给我们定套房。”叶铮给他们倒茶，“我和吴杭都商量了，不能让你这么破费，这次还是我们请客。”

姜力只笑吟吟的说：“那下次我可不敢和迟玉去找你们玩了。”

吴杭很实在道：“哪里的话，我们比你早几年出来工作，怎么能让你掏钱。”

倒是叶铮捕捉到这句话的重点，看着对面安静喝茶夏迟玉调侃：“哦，你和迟玉，听起来，你们现在关系很亲密啊。”

姜力赶紧道：“那什么，我现在毕竟不在书店了嘛，老是叫店长还是怪怪的。”

“你上次不是还叫店长嘛。”吴杭很奇怪，又大咧咧的询问：“迟玉，你是打算在星海定居吗，还是要一直跟姜力住下去？”

夏迟玉和姜力对视一眼，都默契的没有开口。

“人家相处得好，住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叶铮把手搭在吴杭的肩膀，“看来这次我们得让姜力破费了，下次等他们来宁市，我俩再好好招待他们。”

喝了茶，他们又在附近逛了逛，叶铮刻意和吴杭落后一些，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问的什么问题，迟玉和姜力相处得那么好，你存心让他们分开是不是。”

吴杭迷茫的看着前面那俩人：“他们，他们现在在一起了？”

“我感觉快了。”叶铮道，“之前我跟你说姜力喜欢迟玉，我就觉得他俩挺配的，现在看来，应该是迟玉想通了吧。”

“不能吧。”吴杭还是完全没看出来。

“我跟你打赌，肯定快了。”叶铮斩钉截铁道。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是往上的环山路，一条往右，更曲折蜿蜒，姜力对他们道：“上山的路有些远，不过看日出最好，这边的话可以钓鱼，要不要去看看？”

“钓鱼？好啊好啊。”吴杭摩拳擦掌，“我好久没钓了，去看看！”

走过去之后，看到一大片的人工湖，吴杭更加兴奋了，“虽然比不上野钓，但也是很可以了。哎姜力，这里的鱼钓上之后就可以自己处理吗？”

姜力点头：“是啊，你要是有收获，我们晚上就可以加餐了。”

“好，保证晚上给你们加一道烤鱼。”吴杭信誓旦旦的说。

“某人离开女朋友又要放飞自我了。”叶铮小声跟夏迟玉吐槽，吴杭跟他家里那位以前的吵架理由都是因为钓鱼，最近几年吴杭收敛很多，但一有休息日，这个几乎要深入骨髓的爱好会再次喷涌而出。

夏迟玉说：“姜力钓鱼也很厉害的。”

“是吗？”叶铮说，“吴杭也是啊，你们俩刚好可以比比，哎，我来计时，看半小时你俩谁钓得多！”

姜力无奈：“钓鱼本来就是要静心，怎么能比赛嘛。”

“要比要比！”吴杭来了兴趣，“看看咱俩谁更厉害，不过不用计时了，就到天黑吧，输的人嘛，晚上要负责刷碗收拾卫生，怎么样哈哈！”

今晚准备吃烧烤，虽然工具民宿会提供，但食材要自己带，后续的清扫工作也要自己负责，如果收拾得不干净还要罚款的。走廊和外墙上贴的须知守则写的第一条就是这个，他们都看到了。

姜力苦笑了一下，去看夏迟玉，迟玉温柔道：“你想玩的话就答应，不想玩也没事。”

“好吧。”姜力对吴杭道，“不过要是累了，可以随时休息。”

“也可以随时叫停，你觉得差不多了就收手。你跟我比，输了不丢人。”吴杭拍拍他的胳膊，就先去挑选鱼竿了。

“那这么看来，就没我俩的事了。”叶铮道。

夏迟玉笑笑：“你要是想去也可以啊。”

“不要，我没感觉有什么乐趣。”叶铮指了一下那边的凉亭，“咱们去那儿坐坐，不想晒太阳。”

冬季午后的阳光耀眼但不刺人，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劲儿，这边凉亭可以清晰看到湖边的那两位，夏迟玉刚刚坐下，看到姜力抛出了鱼线，平静的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叶铮坐在夏迟玉对面，探究的观察他：“我就直接问了，你和姜力好了？”

还真是好直接，夏迟玉轻轻啧了一声，看向好友：“还没呢。”

“具体到哪一步了？”叶铮问完又立刻说：“先别说，让我猜猜——你们互相喜欢，也知晓了对方的心意。”

夏迟玉再次惊讶：“如果你没有问过姜力，那你真可以去算命了。”

叶铮噗嗤一笑：“我的确可以去糊弄一下人，不过你这个事我可不敢吹牛，只是因为我对你太了解了。你喜欢一个人或者讨厌一个人，别人或许看不出来，我可是看得真真的。”

“那你怎么不猜我们直接在一起了呢。”夏迟玉问。

“还是因为我了解你啊，你虽然喜欢他，可心里总还有点顾虑。”叶铮道，“姜力真的挺好的，你在顾虑什么？”

夏迟玉看了一眼在钓鱼的姜力，姜力也似乎心有所感，转过上半身朝他这边挥挥手，夏迟玉勉强笑了一下。姜力在等待他的答案，夏迟玉也清楚，只要他说了好，就能让姜力特别快乐，自己也会开心，可他还是犹豫，不是故作矜持也不是要拖着他，而是——

“我有种，说不清的害怕。”夏迟玉决定和好友袒露心声，平日他们都是电话视频联系，都没有面对面来的这种安心，他请教叶铮，“你会害怕吗，在一段感情将要开始的时候？”

叶铮想了一下，点头：“有过一次，特别特别害怕，但现在想想，那一段感情倒是我记得最深的。不过，我这个害怕对你来说没什么参考性。”

几个朋友中，叶铮的情史最是丰富，尤其是上大学的时候，身边的女孩子夏迟玉一个没记住，桃花简直旺得不行，但最近几年倒是属他最清闲。

叶铮语重心长的对迟玉道：“你啊，就是对感情太认真了。你和林暮深那一段呢，就属于认真过头，纠结了很久才决定放手，还有啊，你俩太熟悉了，在成为恋人之前就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家人，你和他在一起当然不会有那种踏空害怕的感觉，就是自然而然发生的。那你和姜力呢，你俩本身就有很大不同，年龄有差距，认识时间也不长，他就像，一件意外降临的礼物，你还没决定要不要接收。”

叶铮的话又勾起了夏迟玉内心其他的想法，是了，在夏迟玉以往的观念中，恋爱就是涓涓细流，全心奉献，没什么惊涛核浪，只是在夏迟玉有了和林暮深分开的念头时，他一度被痛苦淹没，感觉迷茫无措，好像自己一直在向林暮深乞讨爱，比路边的乞讨者还不如。在那个挣扎的边缘，无非是两个结果，不放手，也许痛苦会减轻，但他会彻底变成林暮深的依附，让他做什么都会去做。放手，痛苦的重量会压倒他，但至少，他会获得自由。

这是在那段关系走向末端时带给他的波动，但大多数时候，一切都是平静的，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但是和姜力在一起，他时常会觉得自己是失控的，会管不住自己的想法，会有惊奇，有嫉妒，有任性，但也有很多，他未曾体会的快乐。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夏迟玉声音轻轻，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别人。

叶铮很轻松道：“简单，当然是接受这份礼物，再享受当下。想那么多干嘛，都是没用的。”

“店长！”姜力亮堂堂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循声看过去，只瞧姜力钓起好大一条鱼，鱼尾在拼命的摆动，姜力拎着鱼线在对他炫耀，不时被鱼尾甩的水打到脸，“店长你快看快看！”

夏迟玉笑了，笑得舒心开朗，“看到了，赶紧装起来吧。”

“看来吴杭今晚要刷碗喽。”叶铮幸灾乐祸道，只瞧吴杭皱着眉，对姜力这么快有收获表示不理解。

没一会儿，姜力却往他们这个亭子来了，拎着装鱼的桶，头发湿哒哒的还滴着水，叶铮叫道：“你不继续比赛了？这是掉湖里啦。”

“我在旁边水龙头洗了把脸。”姜力笑笑说，把小桶放在地上让他们看，“这一条就够吃了，我不钓了。”

夏迟玉也没带纸巾，用外套袖口给他擦脸，皱着眉：“衣服也湿了，回去换一套吧。”

姜力本想说没事，但头发上的水珠太多，滴到了眼睛里，他顺势拿着迟玉的衣服擦了擦，“那你陪我回去呗。”

叶铮问道：“你就这么有信心，觉得吴杭钓不上鱼啊。”

“不是，我是无所谓，只要晚上能加个餐就好。”姜力道，“他钓上来我就负责收碗呗。”

反正他也打算这么做的，好难得的休息日，他才不要浪费午后这个时间去钓鱼呢，他想陪在迟玉身边。

“好了，我陪他回去换个衣服就来。”夏迟玉站起身说。

叶铮暧昧的笑笑：“慢慢换，不着急哈。”

回到房间，夏迟玉在客厅等，和叶铮聊过之后，那些阻碍他的想法一下子都豁然开朗，他可以给姜力一个答案了，但不是一个仅限于一个“好吧，我们在一起吧”这样一个直白的答案，夏迟玉有很多话想跟姜力讲，他希望姜力能多明白他一些，他希望自己的表达不要太空洞。

可他越想越紧张，越紧张就越着急，姜力进去房间多久了，五分钟？十分钟？他不是换个衣服就出来吗，难道还顺便洗了澡？夏迟玉坐立不安，开始在客厅来回走动，只是给他一个答案而已，为什么要紧张呢，对比别人那些不知道对方心意的告白，自己这个难度要低很多吧，那有什么可激动的呢，直接说就好了嘛！

可夏迟玉一边告诉自己没什么可紧张的，一边就控制不住的更加紧张，甚至无法再等下去！

平生第一次，他不顾礼貌，直接拧开了别人房间的门，“我有话要跟你——”

“讲”字在他的嘴里绕圈圈，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夏迟玉看着姜力裸着上半身，站在床边接电话，见夏迟玉进来，他并不意外，走上前拉着他的手，要他在床边坐下，然后继续讲电话。

夏迟玉满脑子都是，身材不错，很不错，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不是那种惊人一般的结实，而是少年独有的一种清爽的力量感。

夏迟玉虽然和他住在一起很久，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身材，姜力平日很注意，在家里锻炼也穿着衣服，不过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在冬天吧，不是展现身材的好季节。

姜力讲电话的语气简洁，语速也很快，很明显是工作电话，他没有讲太久，解决完问题之后就利落挂了电话，站在床边俯身对夏迟玉抱歉：“是不是等着急了？”

这话说得夏迟玉的脸腾的一下红起来，他居然也会被“色相”所迷，立刻低下头，用手扶着前额，“把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