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部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维尔汀坐在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齿轮纹身——那是与斯奈德共享时之锚后留下的印记。四道刻痕,代表她仍保有四段关键记忆,而斯奈德只有三道。
“您确定要亲自审问她?”十四行诗站在一旁,金色眼眸里压抑着某种情绪,“她的精神评估——”
“C级,不稳定,具有自毁倾向。”维尔汀打断她,声音平静得近乎冰冷,“我知道。”
玻璃另一侧,斯奈德被束缚在特制的审讯椅上,手腕和脚踝扣着抑制能力的金属环。她似乎感应到了维尔汀的视线,突然抬头,灰绿色的眼睛直直望向单向玻璃——就像她能看穿这层伪装一样。
“司辰大人~”她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带着熟悉的戏谑,“偷看别人可是坏习惯哦?”
维尔汀的指尖微微收紧。
“开始吧。”
审讯室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橙花的混合气味。
维尔汀刚推门而入,斯奈德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某种嗅探猎物的野兽。
“啊……是血的味道。”她眯起眼睛,“您受伤了?真让人心疼。”
维尔汀没有回答,只是将一份档案摊开在桌上——那是斯奈德近期的自残记录,密密麻麻的伤口照片旁标注着时间与地点。
“解释一下。”
斯奈德歪头:“解释什么?小猫咪偶尔也会抓伤自己嘛。”
“这些伤口全部出现在暴雨前夕。”维尔汀的指尖点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斯奈德的手臂上刻着一串数字:19991231,“你在计算什么?”
斯奈德突然笑了,尖锐的犬齿闪着寒光。
“我在计算呀……”她猛地前倾,镣铐哗啦作响,“您还有多久会再次忘记我。”
审讯室的灯光突然闪烁,维尔汀的怀表自动弹开,指针疯狂抖动。
“有趣~”斯奈德盯着怀表,“每次提到这个,它就会发脾气呢。”
维尔汀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别转移话题。”
“那我们来聊聊更有趣的事吧?”斯奈德舔了舔嘴唇,“比如……为什么我锁骨上的纹身,会对应您怀表的第37齿?”
维尔汀的呼吸一滞。
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怀表的内部结构——那枚精密的齿轮组共有72齿,每一齿都对应着一段被“暴雨”冲刷掉的记忆。
“你怎么会知道?”
斯奈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哼起了一段诡异的童谣:
“齿轮转呀转,咬住小尾巴~
“第37次轮回时,猫咪吃掉怀表啦~”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作一声轻笑:“要验证吗?现在把怀表拆开,看看第37齿是不是缺了一角?”
维尔汀的指尖微微发抖。她确实记得——在某次检修时,她发现第37齿有细微的裂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刻意削去了一小块。
“你……动过我的怀表?”
“不止哦。”斯奈德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齿轮纹身——那上面刻着一行极小的时间:00:37,“您的怀表缺了一角,我的身体里却多了一块金属……我们真是天生一对呢。”
审讯室的监控屏幕突然雪花纷飞,维尔汀的耳中响起尖锐的耳鸣。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实验室里,年幼的自己将一枚齿轮碎片塞进斯奈德口中。
“吞下去。”她说,“这样你就永远属于我了。
维尔汀猛地后退一步:“那是……人体实验?”
斯奈德的笑容扩大了:“终于想起来了?我亲爱的……首席研究员大人。”
走廊的警报器突然尖锐响起。
“时空波动异常!”十四行诗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审讯室正在被时之蠕虫侵蚀!”
维尔汀抬头,发现天花板正在溶解——黑色的沥青状物质滴落,在半空中凝结成无数细小的金属刺。
“哎呀,被发现了呢。”斯奈德歪头,“它们总是这么心急。”
“你故意引它们来的?”维尔汀拔出配枪,击碎一根袭来的金属刺。
“不然怎么和您独处呢?”斯奈德突然挣脱了一只手铐——那金属环早已被她的血液腐蚀锈穿。她抓住维尔汀的衣领,将她的耳朵按在自己心口,“听……它们在呼唤您。”
维尔汀听见了——斯奈德的心跳声里夹杂着机械运转的咔嗒声,与她怀表的走音完全同步。
“您的心脏里装着我的碎片。”斯奈德轻声道,
“而我的身体里流着您的时间……我们早就不分彼此了,不是吗?”
一根金属刺突然贯穿斯奈德的肩膀,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大笑起来。
“看啊!”她指着自己溅出的血——那些血珠在空中凝结成微小的齿轮,与维尔汀的怀表共振,“连‘它们’都承认了我们的关系!”
当十四行诗破门而入时,看到的景象让她僵在了原地——
维尔汀正将斯奈德压在地上,牙齿深深陷入她的脖颈。而斯奈德脸上带着近乎幸福的笑容,染血的手指插在维尔汀的发间,像在安抚一只失控的野兽。
更诡异的是,那些袭击她们的金属刺全部悬停在半空,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凝固了时间。
“司辰大人!”十四行诗举剑冲上前。
“别过来!”维尔汀抬头,嘴角还沾着斯奈德的血,“她在用血液稳定时空!”
斯奈德咯咯笑起来:“真聪明……不愧是让我等了37次轮回的人。”
她抬手抚上维尔汀的脸颊,指尖的血迹在对方皮肤上留下诡异的纹路:“现在您该明白了吧?为什么我每次都会死……”
“因为只有我的死亡,才能让您的心脏齿轮……继续转动啊。”
审讯室的灯光彻底熄灭,黑暗中,唯有两人胸前的齿轮纹身散发着幽幽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