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有两多功能型大楼，各种教室类型齐全，开讲座则用的是阶梯教室，音响设备大屏都与大学没有什么差别，许奚到得早，教室里就稀稀拉拉坐了几个老师，都是本校的。

杨仪欣因为负责统计听课人数，所以一早就来了，程瑜还在临时办公室准备资料。

“到这么早？”杨仪欣现下手上还不算忙，跟许奚打了打招呼。

“怕来晚了没地方坐。”许奚真不是开玩笑，再晚来一会他可能真得站着了。

杨仪欣一早上就接了两个电话，一是主任问她附中地下停车场位置够不够停，二是门卫打电话过来说校门口停的车太多了有点堵交通，不过幸好附中停车场占地面积不算小，杨仪欣通通联系门卫将来玩车辆放了行。

“不说了，我要去门口接人了，你快找个位置坐。”杨仪欣风风火火地走了。

许奚不喜欢坐太前面，不于是挑了个中间偏门的位置，趁时间还来得及，许奚打开电脑做做课前准备。

果然，不出几分钟，人流就跟早上的菜市场一样络绎不绝，许奚没抬头都知道来了不少人。

但他没分心，仍旧专注做着自己的事。

“啪嗒——”有人从他旁边走过，一不小心碰掉了他的笔记本，许奚才终子转头去看。

“不好意思啊……”

“没事。”许奚正要去捡，却看到一只手先一步帮他拾了起来。

“谢谢……”许奚意外抬头，却发现是个熟面孔。

江深动作很快，捡了本子后就绕到他右边落了座，搞得许奚都没办法赶他走。

“没事。”江深毫不犹豫地放下自己的东西，朝许奚看了看。

许奚没再吭声，继续在电脑上操作着。结尾后他抬眼再看前排教室，已然座无虚席。虽然早有料想，但还是忍不住感叹，程瑜已经进了教室，背对着他们调试大屏，杨仪欣则站在她旁边帮忙。

“早饭吃了吗？”许奚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转头看去，但话是从江深嘴里说出来的没错。

许奚点点头，继续往前面看去，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

“你下午几节课？”许奚奇了怪了，他是做梦呢，还是江深吃错药了。

“有事？”许奚终于出了声。

“没有，我就是问问。”江深诚实地说，他就是单纯想和许奚搭话，却似乎像是在没话找话。

许奚心里说，最好没事，别打扰他听课。

“你好……”许奚闭了闭眼，不是说没事嘛，又怎么了？许奚一转头却发现声音好像不是从江深那传来的，于是他朝左边一看。

“请问这边有人吗，我可以坐这吗？”声音的主人眉眼温和，给人一种温润的感觉，看起来很像个年轻的大学生。

“啊……不好意思，笔记本是我的，这没有人，可以坐。”许奚看了眼他的笔记本刚才被江深放在了左手边的位置上，他匆匆拿起来，对来人礼貌微笑。

“你好，我是一中的林风衡，你呢？”许奚没想到他会跟自己搭话。

林风衡和许奚摆摆手做自我介绍，语气轻快。

“我是附中的。”许奚抬了抬自己胸前挂的工作牌，上面附着名字和证件照。

江深微微偏头看去，林风衡对上他的目光，江深蹙了蹙眉，林风衡却视而不见地笑了笑。

时间很快就到了，程瑜开始做自我介绍，满场一百余人把目光都看向她。

一场讲座下来，大家笔记本的笔迹和电脑上的文档都密密麻麻写满，许奚更是笔记电脑双开。

程瑜允许大家进行提问，所以不少人整场下来手没放下过，许奚也举手了几次，江深倒是全程安静得很，许奚没察觉到他们三个坐一起气氛的微妙。

杨仪欣堪称讲座气氛组，掌声总是先从她开始而后蔓延到四周。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最后的结语是杨仪欣代程瑜发言：“下一节自由讨论，没时间的老师可以先行离开，大家下节集中到中间这一块，这样我们交谈起来更高效。”

程瑜并没有得空，她的身边很快围过来了几个教师，看起来还在讨论讲座中的问题。

人群开始离散，大约走了有三分一的人，但还是选择留下的更多。

“许老师，我也是刚来一中教书的，大家都是新老师，要不留个联系方式，我有点事要先走了，实在可惜，本来还想还想和程专家，和你再聊几句呢。”林风衡满脸遗憾，话里很是诚恳，许奚也没理由拒绝，只当他是想积累人脉。

“那，我们下周见。”林风衡弯弯眼，和许奚热情地笑笑。

“你加他了？”江深从背后幽幽来了一句。

许奚没转头看江深的表情，随口应了一下。

“嗯。”

虽然清楚许奚是直男，但防不住总有别的人心思不纯。

说起来江深和林风衡算是旧识，大学做小组作业的时候碰上隔壁师大的，组员间相互认识，江深被带着和他们一起吃了顿饭，林风衡就在里面。

怎么说，他这个人很自来熟，面上笑脸盈盈，但却不是什么善茬，江深不巧撞见过他的糗事。

林风衡被前男友纠缠，两个人在包间外正吵架呢，被洗手间出来的江深撞了个正着，不过江深没什么反应，林风衡却心有余悸。

这次他又正巧过来，江深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可以借你的笔记本吗？”江深又忽然来了一句。

“你，借我？”许奚转身站定。

“我的借你也可以，我们彼此交换笔记。”江深没理解过来他是反问句。

许奚看他递过来的笔记本，过了这么久，还是喜欢用这种类型的本子，黑乎乎的皮质笔记本，很老派的风格，许奚记不清他多久没看到这种本子了。

自从那天在年级大会上看过江深的笔记后许奚就对此念念不忘，正好在候考室里无聊，他都快把自己的书翻烂了。

转头一看江深，笔拿在手上没动作，眼眸低垂，笔记本也一直摊在第一页。

“睡着了？”许奚轻轻出声，江深没动静，许奚翘了翘嘴角，竞赛前不做题却睡着了，这也太有自信了点。

许奚胆子大了些，歪头探到江深的面前，却见那双闭着的眼忽然睁了开来，目光沉沉，“你想干什么？”

许奚噌地一下坐回去，脸跟被火燎了一样，热烘烘的。

“我，我想问你借笔记本。”许奚没敢再看他。

“你拿什么跟我换？”江深没拒绝，也不算答应。

“你想要什么？”许奚手捂着半边脸，声音弱了下来。

“我想要，你……”许奚骤然转头，江深慢悠悠地对上他的目光，“就会给我吗？”

许奚话哽在嗓子眼，咽下去就再没了动静。

“那我也要你的笔记本。”江深说得认真，许奚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但许奚本来还指望靠着江深的笔记他说不定能一点就通，这次一举超越江深，可最后明明得到了却没有什么心思去琢磨上面的内容了。

他疑心这是江深的计谋，正想戳穿他，却见江深看笔记的样子有些认真，丝毫没了刚才的困倦之意。

糟了，他这是着了江深的套了，莫名其妙就被人拿走了他的笔记，他本来想占江深便宜的，怎么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许奚有些不甘心，于是也认真研究了起来江深的笔记。

自开学至今四个月，他们在排名榜上争锋相对，火药味十足，许奚一心卯足了劲想要超过他，江深则万年雷打不动地霸榜第一。

如果不论其他任何因素，他们就是剑拔弩张的竞争关系，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首先我没有答应你。”许奚将本子推了回去，“其次，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他将江深视为对手，所以一切关系至此点到即止。

许奚顺着人流走下阶梯，江深想往前走，却发现后面还有很多人挤过来，于是他只能在座位旁边等，渐渐地他看不清许奚的背影了，他被一个人留在了原地，止步不前。

休息时间只有十五分钟，大家很快回来了，程瑜实际上只休息了五分钟，这还是杨仪欣帮她挡下一部分人争取出来的一点时间。

自由研讨的形式很随意，杨仪欣只规定了发言顺序，于是大家交流起来更高效些。

许奚半靠在右侧桌边，江深则跟他位置全然相反，二人距离隔了好几米，声音却此起彼伏。

许奚的发言更倾向于请教试提问，江深则习惯直接切入其他人的逻辑直接点出问题，讲到后半场也没停歇过一刻。

许奚总感觉像回到了高中时代，对手只会使他更加努力，这么说起来，他倒是还要谢谢江深。

满场不乏经验丰富的老教师，其中就有人注意到了这两个年轻人，于是下了课，先问了问杨仪欣打探消息。

“哎呦，陈老师，好久不见了。”陈老教过杨仪欣，这一次过来也是想顺便看看自己的学生，杨仪欣连忙过去扶他。

“附中新招的老师？”陈老没跟她多作寒暄，只是转头点了点江深和许奚。

“是啊，怎么，您看上这两个了？”杨仪欣笑笑。

“是啊，你们附中一贯会招人。”陈老是一中的老教师了。

“虽然您和我是老交情了，但挖墙脚这事我可不干，再说了，我也没这么大权力。”杨仪欣语气调侃。

“去，谁和你老交情，没大没小的，你们附中不是年末有评优吗，到时候我看看这俩谁能评上，说不定到时候这人才就来我们一中了。”陈老表情可不像开玩笑，杨仪欣微微正色了点，“这可说不准，万一人不想走了呢，这几年我们附中也不比一中差多少了。”

“到时候你可看着吧，反正我后面肯定会来的。”陈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杨仪欣若有所思。

“陈老……”程瑜也从人群里脱了身，过来打招呼。

到饭点的时候，杨仪欣和程瑜拉上许奚和江深一起去了食堂。

“你俩先吃，我们有事跟你们说。”

许奚被拉来的时候其实不知道怎么回事，杨仪欣和程瑜两个嘴一个比一个严，一点风声都不漏，但一想自己也没干什么事。

现在被杨仪欣这么一说他又开始犯嘀咕了，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杨仪欣发现江深和他有什么了？呸，本来就没有什么实际关系，不就是江深在追他吗？

许奚转头想去看江深，发现他压根看不出什么表情，于是就低头扒饭了。

“一中的陈南纬老师跟我们夸了你俩，到时候公开周，他很期待你们的表现，所以，做好准备。”附中的公开周在月考之后，老师们都要准备开公开课，一中，三中，附中，六中有合作关系，所以经常互相来访。

程瑜这话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要想晋升，就好好把握机会。

“对，还有这次月考也很关键，我们几个学校会进行联考，现在高一全部是平行班，入学成绩都差不多，月考是分水岭，你们要做的工作很多哦。”杨仪欣出于好心提醒他们。

许奚后来回去思考了很久，这算是一个好的开端吗？他翻了翻台历，记下月考日期，距离现在还有一周半的时间，他果然没时间休息了，课件评选截止日期在月底，国庆假前他几乎是连轴转。

手机时间停止在凌晨一点，许奚做了一个梦。

“奶奶，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