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宗弟子选拔选武场上人声鼎沸,四大选武台下皆围满了人,目光紧紧锁着台上之人的对打。
一旦一方倒下或者被击出选武台,便响起一阵呼声。
谢从礼比完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自家兄长的比台,然而兄长却已落于下风,被对面的贺天星一脚踹中胸口后,摔下选武台。
他从未想到有人能打得过兄长,偏偏这人还是他的死对头!
“贺天星胜!入伏妖宗!”裁决高声宣布了最后的结果,通行令牌未给出去,身旁的少年便先上前一步,得意地笑起来,举起双手大肆招摇,蓝色衣摆随风飘动。
前后左右张扬了一番,贺天星笑着接过通行令牌,捧着宝贝似地仔细欣赏,走下台的脚都是飘悠悠的。
台下的人忍不住谈论,道:“哎呦,这小子看着跟个猴似的,弱不禁风,没想到这么能打!”
马上有人解释道:“也不看看人家背后靠的是谁,贺家!那是出过多少个伏妖宗弟子的大家族!”
瞧着贺天星那副得瑟的样,谢从礼心里更不平衡了,凭什么他能打败兄长?凭什么他能进伏妖宗?于是恶从胆边生,冲上去一把扣住贺天星的肩膀。
“喂!贺天星!你有本事跟我打……”一句话没说完,他便被兄长轻轻拍了下,立即松了手。
而此时的贺天星,才从进入伏妖宗的巨大喜悦中回过神,回头看向二人,端着满脸的无辜,问道:“有事?”
谢从礼更气了,他居然没听到?!
见他二人干瞪眼不说话,贺天星挑了挑眉,咧着嘴角转身而去。
谢从敬望着贺天星远去的背影,叮嘱道:“天星非池中之物,阿礼,你万万不可再与他结怨,记住了吗?”
谢从礼心里对贺天星再不满,口上也不敢违逆兄长,只撇撇嘴,道:“知道了。”心中却在嘟囔:“怨是五岁就已经结下,恨是今日生的,晚了!”
贺天星捧着通行令牌,思索着如何告知家中兄长这件大喜事,路过隔壁选武场,听见身后有人道:“霍家嫡子果然异于常人,眼睛没眨巴几下呢,他就把对面掀翻了!”
“是呀,十几场比下来,他就没输过一次,真是厉害!”
贺天星竖起耳朵想再听时,身后的人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哎,前面的那个是不是贺家二公子?听说他和霍家嫡子霍歧师出同门,难怪都拿到了伏妖宗的通行令!”
听到这儿,贺天星一下子挺直了脊梁,甚至拽了拽腰带,理了下衣襟,刚想转身炫耀一番,身旁便划过一袭白衣,带起股清冽的雪香。
“师兄!”贺天星嘴比脑子快,脚比眼睛快,小跑着已追了上去,巴巴地抬头看。
这人正是霍歧。
霍歧脚步不停,自顾往前走。身侧的人却步步紧跟,嘴里说个不断:“师兄,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进伏妖宗。你看,我也进了!”
话音未落,霍歧眼前出现一枚古朴的莲型令牌,晃来晃去,他一把扣住那只晃动的手腕,移走,道:“做得不错。”
贺天星讪讪收回手,她这个师兄哪哪都好,就是惜字如金,自幼就不爱讲话,长到如今二十了,还是这副冰块作风。
被他四个字打发,贺天星也不在意,跟了一小段路,迫不及待地跑走了。她要快快回家去,告诉兄长和阿娘这个好消息:从今日起,她贺天星,就是伏妖宗的正式弟子了!
身侧的蓝团子消失,霍歧脚步微顿,旋即大步离开选武场。
伏妖宗弟子选拔结束,看热闹的人方才慢慢散去,口中却仍讨论不休。
“今年的世家公子也太多了吧,竟然还有不少世家嫡子,真是奇怪!”
“是啊,这伏妖宗选拔弟子,虽然声称要世家送嫡子入宗,但大家心知肚明,即便送庶子来也不会说什么,怎么今年来的嫡子却占了多半?”
“抓的妖越多,地位便越高,谁会嫌自家地位高?肯定都是来为家族光耀门楣的呗!”
“就是,各世家都致力于培养家族的子弟成为伏妖宗弟子,你以为是为什么?那城西的向家凭借捕获的妖物生生挤进了世家行列,后世可都靠着他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该说不说,这些公子的的确确资质上佳,个个身手矫捷,说不准啊,是一群冲着伏妖宗去的天之骄子!”
立即有人嗤笑一声,道:“天之骄子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走火入魔横死的下场!几百年了,没有例外!”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匆匆走动的脚步声,以及此起彼伏惋惜的叹气声。
……
贺夫人在家中左等右等,忽听得院子外传来贺天星的声音,忙起身出门去迎,果然见贺天星手里晃着一块莲型令牌,进了!进了!
贺天星跑过来拉住她的手,笑道:“阿娘,我进伏妖宗了!”
她的阿星自幼习武,练剑十余载,流了太多汗,吃了太多苦。贺夫人忍不住红了眼圈,道:“好,好,好!给咱们贺家长脸了!去,去告诉你兄长,他在等你。”
贺天星点头,道:“是。”
进了留生院,贺天星放缓激动的脚步,好让自己显得稳重些,随即压着狂跳的心脏去敲门。
“进。”
房中传出一道温润的男声。
得了应允,贺天星推门进去,几步走到床前,倚着软枕的青年面色苍白,唇色极淡,却依旧挡不住其俊雅。
贺天星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在床边坐下,把伏妖宗地通行令牌递到贺天阳手边,指尖一凉,令牌被接了过去。
贺天阳垂眸看着令牌,半晌,抬起头浅笑道:“师父今早还与我说,你轻轻松松就能进伏妖宗,我还不信,生怕你带着伤回来,今日可有受伤?”
被他这么一说,贺天星才想起来自己腰侧挨了谢从敬一脚,隐隐抽痛,只不过这点小痛完全被兴奋的情绪盖住了,此时才稍觉痛意。
贺天星笑笑,道:“没有,能打伤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兄长不必担心。”
贺天阳点了点头,掩唇轻咳两声,问道:“谢家那两个进了没有?”
贺天星道:“谢从礼进了,谢从敬对上我,我赢了,他就没进。”
“回去好好休息。”贺天阳笑着将令牌还给她,“往后不能住在家里,你多加注意,收敛收敛性子,不要惹别人怀疑。”
贺天星重重道了声“是。”说完起身告辞。
夜间乳母给贺天星腰间的淤青处擦完药,转身要走,贺天星叫住她,问道:“兄长的病情如何了?”
乳母道:“今日夫人又寻来一名游医,仍诊不出大公子身患何病,大公子身子愈发虚弱,怕是……”
即便她不说,贺天星也知道,兄长怕是活不过一年半载了。所以她更要努力立下功劳,得到宗主青睐,拿到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神丹,保住兄长的性命。
暗自下定决心之际,忽听得乳母叹了口气,她道:“阿星还是多小心你自己,从今往后你要与其他弟子住在一室,千万要藏好女儿身的秘密,若被发现,贺家也难逃责罚。”
几百年来,伏妖宗只收男弟子,曾有人女扮男装成功进了伏妖宗,但很快被发现。不仅从宗内除名,其家族更是两代不能受伏妖宗庇护,族人被妖物所害,一个流传百世的世家,就此没落。
贺天星知道后果,郑重道:“十多年都瞒住了,我不会被发现的,乳母放心。”
乳母走后,贺天星躺在床上仍想着白日里与自己交手的谢从敬,他身手极好,若不是自己腿脚快,还真就打不赢。这样好的对手难见,若能让他做陪练,长此以往,绝对进步神速。
这边贺天星念着谢从敬,那边谢从礼也正咬牙切齿地念着她。
“小崽种,明日到了伏妖宗,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谢从礼怀着这个念头睡下了,他决意要给贺天星一个教训,以报他踹自家兄长的一脚之仇。
次日伏妖宗内,谢从礼一下子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贺天星。那小子喜穿蓝衣,又生了副好样貌,唇红齿白,被众多少年围在中间谈笑,十分扎眼。
谢从礼直奔他而去。
由于他狠狠打上一架的架势太过惹眼,贺天星也一眼注意到了他。
于是大战一触即发,两个人谁也没先张口,拳头便已撞到一起,张牙舞爪地动起手来。
周围的少年们看得开心,你一嘴我一嘴地调笑。
“呦,这两位可真是冤家,一碰就着!”
“可不是,听说他们两家还是墙挨墙的世交,自幼拜同一个师父长大的。”
“一个师父教出来两个小霸王,也当真不容易!”
贺天星和谢从礼打起架来毫无章法,也不用剑,你抓我头发,我拽你腰带,没多久便扯乱了衣裳。
“你敢踹我兄长,我打不死你!”谢从礼揪着贺天星的衣襟大骂,手下力度不减。
贺天星自然不甘示弱,朝他肚子抬膝就是一记猛顶,气道:“是你兄长先踹了我,我才踹他的,你瞎了眼只看到我踹他?!”
打得难舍难分之际,正殿台阶上方忽然传下来一声呵斥——“肃静!”
台阶上的男子招手,立即从他身后下来两名穿白色弟子服的弟子,将两人分开后,又走上台阶,重新立于男子身后。
男子正是伏妖宗掌管各间大小事务的江执事。
江执事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众多少年,少年们这才彻底回神,收敛起笑嘻嘻的表情,皆抬头望向台阶之上。
江执事道:“现公布个人间号,念到名字的弟子站成一列。”
“刘元、原子路、庄岁,第二间。”
“程羽、段家时,第四间。”
……
“霍歧、贺天星、谢从礼、江琬,第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