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逝倏忽而过,更何况,沉浸于幸福美好之中的人,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此。在林伯文的温情陪伴和督促调理下,几日后,庄韦弦的伤势大有好转。
这日,林伯文对庄韦弦说:“哥哥,伯文上山为你采药时,发现一处硫磺热泉,对你的伤势甚有疗效。现在,你已可以起身缓行,不妨去试试?”
“好,伯文,此刻便带哥哥去。”已被林伯文勒令卧榻几日的庄韦弦迫不及待地想要出行。
两人信马来到山上,果然见一池氤氲泉水,袅绕轻岚中袭来缕缕硫磺药香。二人下了马,庄韦弦已急不可捺地褪下衣衫,瞬间露出满是伤痕却健硕铜亮的身躯。林伯文眼见赶紧背过身,耳根发热,直咽口水,心神凌乱地作状整理马鞍。又不禁心里隐隐作痛:明日,便要离开鹿戈回朝廷领罪。此后,两人又当何去何从……
须臾,林伯文终是按捺不住地悄然侧目望去,见庄韦弦已入到泉池中,正欢快愉悦地戏水,并冲林伯文大喊:“伯文,快下来,这热泉舒爽之极。”
林伯文心低已涟漪起伏,却若无其事地走到泉池边坐下,含笑道:“伯文身无受伤,不必……”
话音未落,庄韦弦已来到池边,一把抓住林伯文的手腕将他拽下泉池中。林伯文措不及防,在水中站立不稳,本能地伸手扶在庄韦弦健硕硬挺的胸肌上,立即感触到那急促怦动的心跳。林伯文惊慌失措地要缩回手,却被庄韦弦一把抓住,紧紧按在自己狂跳的胸膛那一剑‘渡心劫’后留下的疤痕上。庄韦弦将林伯文逼迫至泉池边无路可退,眼眸中喷发出炙烈火焰要将林伯文熊熊燃烧,又柔情深意道:“伯文,自从这一剑渡心劫之后……哥哥的心,只为你跳动……”林伯文无力招架,慌乱地侧头垂眸。
庄韦弦看着林伯文湿衫贴身,影影绰绰的肌肤白如温玉,眉睫嘴角水珠闪亮,在氤氲袅绕中恍若仙神,极美极俊叫人难以自持。庄韦弦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燥热汹涌,伸手捏住林伯文下颌将他转首过来,强迫其凝视自己,炽热蛮横道:“哥哥曾几次险些失去你,此次,绝不再放任你!”林伯文无力挣扎,不敢出言伤害眼前这个此生只为他而来的人,两人灼灼眸光狂情野性地缱绻纠缠……
不知什么时候,一阵劲风袭来,羽嘉滑翔而至泉池,轻抖翅尖掠水而过。顿时,一池泉水泛着惊涛骇浪般涌向池边,惊醒了神飞天外而沉浸在幸福的爱河中人,两人站立不稳,相拥着紧贴池边看向已展翅云端的羽嘉。
林伯文含羞带怯:“哥哥别介意,羽嘉他……他这是高兴。”庄韦弦已然恢复神智,闻言赧然垂首。
这时,薛尘丰策马来到山上,远远地看着硫磺热泉中的两人,赶紧拉轡回马往回走,嘴里嘟嘟囔囔道:“罢了,还是稍后再禀……”
泉池中的两人渐渐平静下来,林伯文扳过庄韦弦的后背,看着他满背的伤痕累累,特别是在百越南境,哥哥为护自己而留下的两道深深的刀痕。林伯文心痛不已,不由得有些哽咽,庄韦弦闻声想要转身,却被林伯文用力扳住不能动弹,庄韦弦无奈,侧头问道:“伯文,你怎么了?”
林伯文的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庄韦弦宽阔后背的道道伤痕,继续哽咽:“哥哥……你身上最重的伤,皆是因伯文而留下的……伯文恨自己!”
庄韦弦猛力转身,将林伯文拥进怀里:“傻伯文,即便为你伤得体无完肤,哥哥也心甘情愿!”说话间,呼吸越发急促,双臂逐渐用力,好似要将林伯文揉进身体里。
林伯文挣脱不开,只小声嗔怪道:“哥哥不可再撒野,小心你的伤……”
庄韦弦轻咬着林伯文耳廓,急切地喃喃轻语:“此等轻伤岂能阻我……哥哥此命不能为你……要来何用!”
两人四目再次缠绵纠结,眼见狂烈炙焰又将燃起。林伯文侧目看去,见羽嘉又将重蹈而来,连忙对庄韦弦道:“哥哥,恐羽嘉已兴奋得停不下来了,我们还是走吧。”果然,那雄鹰已俯冲而下,再次热情地扑腾水面以示欢悦,庄韦弦只好不情不愿地随林伯文出了泉池。
回营路上,两人心中仍然悸动不止,却羞于再次启口,庄韦弦幸福难耐、林伯文心事重重,两人牵马徐徐而行。拐过山道远远地看见薛尘丰牵马立于路旁,走近后,庄韦弦不解地问道:“何事,立于此处?”
薛尘丰看了一眼林伯文,向庄韦弦抱拳道:“回殿下,北燕军裨将军,于中原界外北返途中,击败随行护卫,强行返回鹿戈营地。乐辛将军命卑职前来禀报……”话音未落,林伯文早已跃身上马,急驰百丈之外。
庄韦弦呵斥道:“混帐!此等重要之事,何不早来报!”说话间,已然纵身上马,紧追林伯文。
薛尘丰甚觉委屈,摸摸后脑勺,嘴里唧唧歪歪道:“殿下,卑职这……这不是为您着想吗?”随即也跃身上马紧追其后。
林伯文风驰电掣片刻,突然收轡勒马停下来,庄韦弦和薛尘丰随后赶到,皆满脸不解地看着他。林伯文平静道:“尘丰哥,劳烦你去请来裨将军于此处,乐辛将军可同行,其余人等不必告知。”
薛尘丰迟疑地看着庄韦弦,庄韦弦点头应允。薛尘丰向林伯文抱拳回:“是,卑职遵命!”随即策马离开。
片刻后,林伯文下了马,走到一处视野开阔地,凝神远望。庄韦弦也随即下马来到林伯文身后,问道:“伯文,这是何意?”
林伯文依然凝望远方,淡定答:“营中还有许多中原朝堂将士,我不想让他们……”
“伯文!”庄韦弦厉声打断:“我问你是何意?!明日,北燕军便拔营北返,你定要随我回南境,为何还要顾忌中原朝堂!中原的朝堂如今已经腐朽不堪、佞党霸政!此次,三军会鹿戈便是朝中佞党制造的又一桩滔天罪恶,欲将我等一网打尽、将我等骈戮!所以,我们当尽快离开中原回去南境再作打算。”
林伯文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实则心里隐隐作痛:自己深知,回到朝廷后,朝中佞党定会拿自己擅离职守、射杀叶实而大作文章。然而,无论会如何,自己必须要回到朝中,因自己身负的血海深仇太过沉重!况且,胸中大计已有眉目,自己岂能就此放弃!
林伯文正暗自思忖,只听庄韦弦苦口婆心,继续道:“伯文,哥哥知道,你大仇未报心有不甘。但是……让我们一起面对吧,因为,你的仇也是我的恨!我曾经发誓要替师父和林夫人报仇!而且,我父皇也是遭那帮奸人毒手!所以,跟我回南境吧,我们与皇叔父好好商议定夺。”
林伯文依然平静,却铿锵有力道:“与宸亲王定夺?……伯文正是担心宸亲王插手此事……我知宸亲王忠义侠胆、嫉恶如仇,面对忠烈被残害而愤然起意!然而,宸亲王之举,如同饮鸩止渴!抱薪救火!伯文岂能苟同!”
“还有你!”林伯文不等庄韦弦开口说话,猛然转身直视着他,喝斥道:“我报仇之计已有眉目,岂容你来搅局!若定要以血的代价!便我一人即可!”
“休想!”庄韦弦也厉声回答:“你以为本王会同意!……林伯文!你听清楚!碧落黄泉!本王定不会让你一人独行!”林伯文愕然瞪目,两人眈眈相视。须臾,庄韦弦率先霁目,双手抓着林伯文的胳膊,哀求道:“伯文,随我回南境吧,至于宸亲王,哥哥与你所思是一致的,我已经明确地告知宸亲王,绝不能轻易用兵,我们定会另择良计……待一切结束后,你我便一起隐居山林、遁退于世……可好?”
林伯文心尖颤痛,双眼泛红,轻呼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