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把大地灼得滚烫,南博思护着楚方婕上车,车门紧闭隔绝炙烤,与此同时,南磬也踏入了商场。
老母亲视线追随,看向那抹高挑的背影消失在商城里。
“南董,楚董。”坐在副驾驶的私人助理朝后方递出一份文件,神色凝重,“集团最新的财务统计,有一项数据和公账金额对不上,还有刚才公安那边……”
南博思接过文件展开,放在自己和楚方婕中央,边听着助理的话边往下看。
“一个月前,南边一家子公司……”
南家和楚家各自的某一支旁系,旁了四五代的旁系,不知何时何处互相结识勾搭上,狼狈为奸,联手设计了楚南集团旗下一家总部位于云滇的子公司。
这两家旁挪用了公款还会把窟窿补上,子公司财务帮忙篡改时间数据,如此瞒天过海了一段时日。
直到一周前月度财务统计,集团财务部有人发现了资金流向异常,顺着数据查,直到今天才把子公司的账查了个底朝天,公安的电话也同时打了过来。
无法无天的旁系在东南亚一直利用楚南集团子公司的名义,低调贩d,配合子公司在云滇的大本营打掩护,险些没把集团名声搞臭。
南博思和楚方婕听得脸黑。
南家楚家百年根基深厚,断不能被这么毁掉,更不能毁了当局对她们两家的信任,她俩现在必须亲自去一趟公.安部,刻不容缓。
“直接去公.安部,联系刘部长。”南博思这边吩咐司机和助理,楚方婕则安排另一辆车去商场门口接女儿,给南磬发了几条语音信息。
轿车低调驶离校门口,车窗外,一座座高楼往后划过。
两人把所有重要资料看完,南博思快速给子公司下了几道任命和整改,突然拍了拍脑袋:“磬崽刚出考场,没带手机。”
楚方婕轻抚她手背:“我让司机给她带了。”
“还是我老婆想得周到。”
“正经些,等会儿还要去见人。”
楚方婕掐了掐那人的脸,南博思莞尔。
和刘部长及一众决策层领导沟通结束已是深夜,沟通进展顺利,妻妻俩面上轻松许多,但才踏出会议室门口,满脸焦急的助理便冲了上来,大有再等一会儿还不出来就撞门的架势:
“小姐出事了!”
——南磬失踪了。
助理急得都忘了给人打招呼,但领导们一听是南家楚家的心肝独苗出事,立马都不淡定了。
才松了口气的各部门一把手纷纷捂着胸口,一副要喘不过气晕过去的模样,她们的助理也纷纷上前扶着,帮忙拿起电话,吩咐二把手以及更多的人手去找南磬。
刘部长更是一个电话给京城所有派出所都下了通知,让她们务必安全带回南家大小姐。
南博思和楚方婕面色阴沉又煞白。
“傍晚七点,司机久等不到小姐就进了商场,但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找遍整个商场都没找到,再给跟在小姐身旁的几位保镖打电话,也没人接,司机找不到人便直接用集团名义去调监控——”
助理边说,边把监控画面投到会议室大屏。
18:48,南磬嘴里叼着根冰棍,手上拎着一个保温小箱从店里走出,慢悠悠但目的很明确地朝商场门外去。
18:50,南磬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拐了个方向进了香水店。
18:51,香水店顾客陆续离开,有六位同样穿着京城一中校服的学生走了进来,南磬和这波人毫无交集。
18:53,南磬站在柜台旁调香,神态专注,恰此时,一位同校学生顾客若无其事走到南磬身后,抬腿就给了南磬一脚,又快又准。
监控清晰拍出了那人脖颈暴起的青筋,可见这一脚力度之大,专注着调香的南磬一个不防被踹到柜台。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柜台下方好似装了条轨道,瞬间往侧边挪开,惯性之下南磬站不稳继续往前跌撞,香水瓶掉落,在摔下地面的前一刻被另一位学生眼疾手快抓住,避免了巨响发出。
南磬整个人撞上墙壁,可那墙壁竟是道暗门。
门没锁,兴许是刻意没锁,惯性之下南磬撞了进去,消失在监控范围内。
整个过程,店员没有丝毫反应,就当没看到,而就在这十秒不到的时间里,香水店可视范围的店外空无一人。
“追上。”踹人者低声命令,监控设备完完整整收录人声。
说罢,所有人跟上追进暗门,柜台滑入原位,一切恢复如常,店员面上摆出营业性笑容。
“这六个小屁孩都是京城一中的武术特招生,应该存在户籍年龄篡改的情况……”快速看完监控刘部长的调查结果也拿到手了,她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情况通通摆出。
窗外忽然下起大雨,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噼啪声音,会议桌上闹哄哄的但不吵,各位一把手都在和下属沟通,意图尽快找回南楚两家的金枝玉叶。
南博思和楚方婕更是没有耽搁,能派出的保镖都派出了,心高高悬着,暗暗期待孩子能逢凶化吉。
其中一位助理扬声打断刘部长说话,语速飞快:“找到了!”
·
商场五公里外的一处未建成楼盘。
大雨倾盆,雨水和着浆砂,工地灰蒙蒙一片,急促的脚步声踏过泥水,保镖拥簇南博思楚方婕奔向楼顶。
昏暗的楼顶在前一刻已被南家保镖和国家特务重重包围,妻妻俩眼角噙着热泪跑出电梯,穿过人群,跪到浑身浴血的南磬身旁,助理阻止了两人准备拥抱的动作。
“董事长,军方救护车在赶过来了,军医提醒不要随便碰小姐。”
“磬崽!”
南博思楚方婕掩面,泣不成声。
“妈咪……妈妈……”
躺在地上之人面色苍白,好似流空了身体里的血液,本就白皙的肤色而今惨白似纸。
没死,但微活。
剩下那口气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楼顶还躺着几具尸体,有自己人的,也有敌人的,还有些不认识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顶层,加剧了妻妻二人的恐慌。
“乖乖,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睡,千万不要睡……”楚方婕近乎哀求,连跪的力气都没有,被南博思环在怀里支撑着,身体止不住发抖。
“原来……原来接吻,是,是那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南磬声音虚弱,近乎呢喃。
南博思和楚方婕的低泣同时哽住:“?”
她们这才注意到自家孩子怀里还护了个美人儿,抱得死死的,手受伤了也不愿松开。
那天仙似的美人眉眼清冷,紧闭着眼像是晕了过去,一身白裙子沾满暗红血液和浆泥,侧腰布料被划开一道,伤口处理过,看料子是南磬校服下摆短了的那截,鲜红的血仍在渗出。
除了腰上的伤口,别无其它……唇上有一道。
美人唇瓣红肿,唇角有一道明显的磕伤,像牙印,妻妻俩认真比对,仔细瞧了瞧自家孩子的犬齿尖,观察形状大小。
确认与怀里美人的唇角伤口吻合,她们又看向南磬略微发肿的薄唇。
“……”
这小兔崽子!
妻妻俩又心疼又气恼,多般情绪在心里揉成了无语。
这小家伙逃命途中拐了个同样在逃命的美人,保护美人不够还要和美人打啵,亲得别人家姑娘嘴都肿了磕破了,自己浑身刀伤,命都没了一半还死死不愿松手,跟个大尾巴狼似的意图趁虚而入抱美人回家。
才高考完就给老母亲送了个大大的惊喜。
楚方婕锐评:“你生的,像你。”
南博思:“……”
看着南磬身上被割出的深深浅浅的伤口,妻妻俩无奈无语又心疼,却也只得替女儿把可能的未来女媳一起带上。
救护车声音划破夜空。
护士分开两人之时,南磬还紧紧抱着人不放,身上才愈合的伤口又崩开,所有人焦急地看着妻妻二人,楚方婕叹了口气上前摸了摸孩子脑袋,温声安抚:“来,妈咪帮你照顾媳妇儿,你再不松手是想让人刚进门就当寡妇?”
许是‘寡妇’二字起了效果,南磬松手,撑着眼皮看美人被送上救护车,意识沉入无尽的黑暗。
【手术中】
手术室上方灯牌亮起,门口,南博思楚方婕妻妻安静坐着,目光不时扫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助理急匆匆跑来递上一份文件:“白裙子小姐的资料。”
南博思和楚方婕一目十行。
新人演员,玄清禾,比她家阿磬大三岁。
玄,清禾。
妻妻俩惊讶对视,助理见状,带着保镖后撤,直到听不见董事长二人的声音为止,一行人警惕四周。
“会有人的名字这么巧么?”南博思眼眸晦涩。
楚方婕深呼吸:“南家古族谱清清楚楚写着,南磬妻子大名玄昭辞,是为玄朝公主,封号清禾。”
她们更清楚的是,族谱上还写着——
【清禾公主,克妻者也。磬奉旨迎娶清禾公主,不足一年,英年早逝,未留一女,可悲可叹】
手术室门口,二人久久不发一言。
灯牌熄灭,护士推着一架病床出来,南磬浑身裹满纱布,脸戴呼吸罩,雾气涌上又消退,小家伙虚弱极了,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念叨什么。
“董事长,麻醉醒后小姐一直在叫好几个人的名字。”推床的护士解释。
妻妻二人急忙凑近,一人一边仔细听,那声音虚弱无力。
“阿辞……殿下……清禾,妈咪妈妈保护……保护她,要结婚……结婚……和阿辞……”
窗外轰一声雷鸣,电光闪过,照亮病床上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片刻后,护士给南磬打了针镇定剂,病人缓缓陷入安眠,楚方婕眸底震惊不已,掩嘴低泣。
“玄小姐醒了,正在派人打听小姐的情况。”助理垂首。
落地窗旁,南博思捏紧拳头,视线扫向茫茫雨中夜色,咬了咬牙:
“销毁今晚相关监控,涉事所有人通通闭嘴,给磬崽打一支集团最新研发的定向记忆模糊药剂,让催眠师来协助消掉有关玄小姐的记忆。”
她走到孩子身边,摸了摸妻子的秀发,指尖轻拨南磬额侧碎发,看向孩子沉静的面容,嗓音略带抱歉和决绝:
“咱们惜命,活久一点,妈妈妈咪帮你换个老婆,以后见不到,自然就会忘了的,我们宝贝阿磬健健康康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