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起身。
虞妃退至一侧,待皇上入座,众人随其行礼。
一日前,御书房,虞妃将亲手熬制的羹汤趁着秋凉的夜一勺一勺地喂与皇帝。
正撅着嘴欲饮下一勺羹汤时,只见虞妃手滞在半空,娇嗔又带着几分埋怨。
“皇上有段日子没来凤仙宫了~”
“哎~朕这几日政务繁忙,没想到竟冷落了我的美人。”皇上说着将虞妃拥入怀中,宽大的手掌爱抚着虞妃曼妙的身姿。
就当他迷离着双眼正欲覆上来时,虞妃伸出葱白的食指抵住他的唇,“皇上~”
皇上见她这般欲擒故纵,更加来了兴致,虞妃那声声娇嗔唤得他的心一阵酥麻,就在他已经急不可耐时,虞妃莫名的一句话让他瞬间清醒。
“北轩王王妃请缨要为那可怜的宫女做法事,圣上可允?”
“王妃?”皇帝脑海瞬间浮现那跟姚木槿的一般模样的脸。
虞妃缓缓坐起,手掌覆上皇帝的胸膛,软哝细语,“这王妃因心疼姨母受了惊吓才这般行好事,既有这本领,不妨让她试试?”
“荒唐!她身为王妃,怎……”皇帝在宫内来回踱步,“她怎会那道人本领?”
“皇上有所不知,我这侄儿媳自幼好学,空有一身本领无处展示。”虞妃似早有所料。
“哦?”皇帝还是有所顾虑。
宇国公前几日来报,姚木槿的坟被挖,尸骨不翼而飞。
行此诡异行径之人目前未有下落。
据宇国公所言,曾有人见到王妃在姚木槿的那一片山周边出现。
如此说来,这王妃既能入得大理寺,又能做得了法,何不将此事交于她?
我倒要看看这王妃究竟是何般神通人物。
会用何种手段将自己摘取干净。
“皇上?”虞妃见他望着窗外怔愣许久。
见虞妃唤他,这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皇上语气淡淡,“她既做得便让她做,皇亲里有这般能人,也让大家开开眼。”
虞妃闻此,喜不自禁,本宫这就去筹备此事。
“慢~”皇帝似又想到什么,“王妃行此事北轩王如何表态?”
“皇上,”虞妃缓缓上前,搀扶着皇上坐上榻,“皇上自己的弟弟还不知么?他早年得了失心疯,把王府搞得乌烟瘴气,都说久病成医,他最是对那些个道人术士驱邪的玩意儿上心,如今娶的王妃更是了不得,就由他们去吧~”
沈公公候于一侧,默默听着,不过几个时辰,国公府的宇国公就收了一封书信。
看完书信,连夜赶到御书房。
“皇上,这王妃我是见识过的,可千万当心。”宇国公一回想到北轩王府那日,瞬间盈满怒气,而后在景阳宫,被其好一顿嘲笑,如今这丫头片子竟敢在皇宫造次,可真不能放松警惕。
皇上眼皮微抬,并未理会宇国公,脑海遥想当年,高府水深火热之时,姚木槿宁死也不苟活的心狠残忍。
为斩草除根,皇上命人在高府吹蒙汗药时,特意给安排一探子,早早备好车马领着姚木槿从后门出,未料姚木槿这般硬骨头,无论无何也不肯就了他。
多年过去,当他看到跟姚木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跟前时,除了害怕,更多的是庆幸。
他以为她没死,可如今她的身份却是自己的皇弟妻子。
他不信,命人掘了她的坟,直到亲眼见到那堆白骨,他才真的相信,当年他深爱的女子是真的死了,面前与她一般相似的女子。
终究不过是长得相像罢了。
如此沉寂了一段日子,直到听到姚木槿的坟被破坏,尸骨不翼而飞的消息。
他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般荒唐事,于是命人暗地里追杀这等冷血之人。
宇国公告诉他,这偷了姚木槿尸骨的歹人极有可能是王妃时。他几乎是怒不可揭地赶到凤仙宫,未料只是看了一眼,神魂皆被摄住,糊涂到所来凤仙宫是为何也不记得了。
如今,虞妃告诉他,王妃要给后宫惨死的宫女做法度魂。
索性就借他人之手揭开这邪魅女子的面纱,让他看清这女人的真面目。
王妃要给上吊的宫女做法事之事瞬间在后宫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玉凰宫,皇后怒而端起羊脂玉的玉香炉朝地上狠狠一摔。
“好个虞妃!”皇后咬牙切齿,“为了争宠,竟不惜献上王爷的人!”
身侧的嬷嬷小心翼翼,“娘娘莫要动怒,不是还有那个张灵灵?王妃的妹妹?”
皇后闻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原本以为将她带进宫,能盘点什么出来,未料这蠢货满脑子只有太医院的周凌阳!”
“这张灵灵虽看着是颗无用的棋子,不过据他人所说,她与王妃不和。”
“哦?”皇后听到这眼睛一亮,旋即有了计策。
除了玉凰宫碎了顶宝玉外,霓裳宫的野姑听闻此事,连夜去将婉才人的寝宫又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给寻了个遍。
明摆着,这王妃是奔着她来的。
见婉才人的寝宫未留有破绽,而后再度回到霓裳宫后院的枯井,婉才人遇害那夜,未了毁尸灭迹,她将尸体扔进了禁地的一处废井。
那日见着差点闯入禁地的王妃,她恐事情已经败露,欲杀人灭口,未料从未下山的沧冥师姐在这个时候回了宫。
见王妃没有下一步行动,也就作罢,未曾想憋着这么大一招等着她。
此举无异于将她架在火上烤。
野姑面无表情地将手里夺来的太医院的花名册一把扔进了火炉。
“师妹?”沧冥见屋内好大烟,“深秋而已,就这般寒冷需要烤火御寒了?”
“师姐......”野姑见到她,忙起身,脸上火影颤颤。
“我问你,霓裳宫何时有宫女自尽?”沧冥疑惑道。
“前几日了~”野姑余光看了看沧冥。
“这区区一宫女用得着王妃来度么?”沧冥边说着边绕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不敢。”野姑忙解释道,“宫中宫女自尽之事不算稀罕,我也不知这王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沧冥见此也不再追问,而是有更重要事,“你听这诵经的声音,好似与以往不大一样。”
野姑一听,将身子往窗外探了出去,静心静气听了会,“师姐,未听到有何不同,师姐可有听出差别?”
“嗯,”沧冥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好似有一些未曾听过的奇怪咒语。”
野姑闻此,心生怀疑,这沧冥师姐一下山就是这有问题那有问题,莫不是要给她穿小鞋,好去师傅那告状?
可仔细想来,自从出了婉才人被害那件事之后了,自己确实有一段时日未去那静心堂了。
“野姑~”沧冥阴沉着脸,似有话要说。
“师姐~”野姑直觉告诉她,这沧冥接下来要说的定不是什么好事。
“自回宫后,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沧冥语气沉重,“还记得十年前那场浩劫么?”
野姑一怔,与此同时,身侧的宫女摔了一跤,手里端着着茶盏碎了一地。
“没用的东西!”野姑愤而起身,狠狠扇了宫女一巴掌。
“师姐莫要这般急躁。”沧冥虽有不悦,但野姑打了宫女一巴掌后,宫女捂着脸哭哭啼啼地更让人心烦。
野姑自知过激,顺了顺气又坐下来,“师姐不必担忧,十年前那场灾祸定不会再发生。”
沧冥看着厅外的海棠,感慨着,“这又如何能说得?”
野姑自是不会忘记,十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灾祸。
大周建国初期,曾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宫内邪祟伤人事件,此邪祟非一般鬼怪,而是历朝历代在宫内所有枉死女人怨气滋养而生的邪祟,专门啖食女性怨灵而生的邪祟成形后便为祸人间。
国师出动镇压,镇压失败,而后另寻他法,在宫内八卦中心方位建霓裳宫,大力招揽大量适龄貌美的女子入住,日日持咒,以镇压邪祟。
若有女子持咒分心,或者心生贪嗔痴,则极易被邪祟发觉并啖食。
因有国师坐镇,霓裳宫建立至今,还未有一女子被邪祟所伤。
沧冥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恐怖气息。
婉才人之事,野姑虽不解,但也并非认定就是那邪祟所为。
王妃七日后便会进霓裳宫开坛做法。
野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这几日每到子时就会从梦中惊醒。
霓裳宫这几日诡异的寂静,往常总会有些秀女或者宫女嬉闹或者被女师责罚,自婉才人出事后,这几日都无事发生。
虽然曾有霓裳宫宫女自尽命案虚晃一枪。
但是这几日无一丝风声,这些个宫女秀女也未私底下聚着嚼出些什么名堂。
野姑觉得实在蹊跷,于是决定前往静心堂去看看。
学堂掌事的女师近日行为举止颇为怪异,秀女们虽有察觉,但敢怒不敢言。
野姑在静心堂的廊道外,缓缓踱着步子,她凝神聚气,隔着花窗看着这些秀女宫女们。
女师在案桌前低着头看书,底下的秀女们双手将书籍立于木桌上,诵经声此起彼伏。
野姑正欲离开,耳朵一颤,忽闻几声刺耳又空灵的笑声,似鬼书里的森气女子所发出的声音。
心一沉,而后又退回至窗花处,想再看看这些秀女们。
这一看,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此刻,死去的婉才人竟然坐在堂内,并脑袋直愣愣转了一圈朝她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