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距离太近了。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佟临佑骤然绷紧的小/腹。

要死，不会你就是死神派来的救兵吧。

李道全喘着气在佟临佑怀里，眼也不敢眨一下，半晌被地上扬起的灰尘迷了眼，眼白通红，眼泪花儿往下淌。

直到他感受到身后紧贴的胸膛起伏并不规律，李道全强行镇定了一下，他仔细感受佟临佑的心跳，发现那跳动的规律和胸膛的起伏并不匹配。

佟临佑在压抑呼吸。

「宿主，很遗憾的提示您，友谊值下降10点，当前友谊值为11点。」

卧草。

钢筋不会扎这货身上了吧？

不对啊，刚才听见掉地上了。

李道全在意识里咆哮：为什么啊！这不是挺好的吗！这得是非常好的朋友才会这样救我吧？

「我也分析不明白。」

李道全大脑飞速运转，想不出个所以然，关心佟临佑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他转过身去看佟临佑，索性直接问了：

“佟临佑，你受伤了吗？”

佟临佑是以一种完全保护的环抱姿态把李道全放在怀里，他下巴搁在李道全的头顶上，李道全这猛地一转身，正好用脑袋给了他一个上勾拳。

“草你…别乱动了！”佟临佑被李道全赏了一头槌，差点咬到舌头，他侧开脑袋低声吼道。

“草谁？！”李道全刚被潜规则完，现在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你有病吧李道全，现在是开黄腔的时候吗？”佟临佑语气里满是嫌恶，他放开李道全，自己艰难地站起来，踉跄了一步才站稳。

李道全是被佟临佑扔出去的，他爬起来也晃晃悠悠站不稳，正准备回嘴，却发现佟临佑愕然地望着他。

李道全不解道：“怎么了又？”

“哭什么，我没让你摔到地上吧？”佟临佑别扭道。

“什么啊？”李道全随手抹了把眼睛，他手上全是沙子，现在又都给揉进眼睛里，一时间眼睛刺痛起来，“草。”

佟临佑神色一凛，他赶忙过去拿袖子给李道全擦眼睛，同时嘴上也没闲着，扒着眼皮对他眼睛猛吹，李道全被吹得龇牙咧嘴。

一通操作之后，李道全终于是又睁开了眼。

但此时他觉得自己还不如被沙子迷瞎了。

“你们在干嘛…”旁边传来一个男生惊愕的声音。

是邓俜川。

这种惊愕的态度李道全刚刚已经在佟临佑脸上看到过一次了，短时间内还不想看到第二次。

但要说受刺激这件事，现在明显是邓俜川略胜一筹：

他只见自己的两个好哥们儿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身上脏兮兮的全是土，很难不怀疑刚才在地上已经滚过一番。在怀里的那个还泪眼朦胧的，正越过佟临佑的肩膀与他对望。

“你们平时就在这个地方…？不安全吧。”邓俜川感觉自己撞见了不该看的，不想因为发现惊天秘密而同时失去两个朋友，他怕说错了话，于是谨慎地试图融入。

“你怎么在这儿？”李道全无知无觉，他揉着眼睛看邓俜川。

佟临佑也闻声转过身来。

邓俜川指着大路那边立着道路施工警示牌，说道：“我在这儿很奇怪吗，只能走这儿啊。”

“谁又不是呢。”李道全鄙夷道，“但有没有可能你回家根本不用走这条路呢？”

邓俜川的谎话被戳破，他嘿嘿笑了两声，坦白道：

“我想给李持盈送个东西，但是前面的路在施工，就准备穿这片工地绕道过去。”

邓俜川说着从兜里掏出白天的时候他在便利店买的绝缘胶带。

“那你去吧。”佟临佑批准了似的说道。

“等等不许去。”李道全和佟临佑同时说。

“你管这么多干嘛，你妹都成年了。”佟临佑看着李道全说道。

“就是，你管这么多干嘛。”邓俜川在一旁狗仗人势。

“他是当哥的，不该管吗？”佟临佑又侧身抱胸，一脸正气的对着邓俜川说。

合着好赖话都让你给说了是吧。

李道全心想这傻逼原来对谁都这么傻逼，没绷住，噗一声笑喷在佟临佑身上，佟临佑瞬间跳开，嫌弃道：“我看你俩都有点病。”

“你特么才有病，死洁癖，我这都没喷出东西来。”李道全对着佟临佑骂道。

“行行，别打别打，你俩说了算。”好在邓俜川是个好脾气的和事佬，从来没跟佟临佑计较过。

对于他这两个朋友之间的氛围，邓俜川一直觉得很奇怪：

每次他们见面都水火不容，一点就炸。

但日常生活中却互相照顾，十分默契。

关键时候又一致对外，久而久之就十分诡异了。

“行了，我帮你给了吧。”李道全伸手从邓俜川手里拿过那绝缘胶带，邓俜川却捏得死紧，李道全拽了一下愣是没把那胶带从邓俜川手里给拽出来。

“？干嘛？”李道全疑惑。

“我自己去。”邓俜川扭扭捏捏。

“这么晚了，李持盈都睡了，不许去。”李道全皱眉。

“你不知道这胶带是干嘛的。”邓俜川依旧没放弃说服李道全。

“你告诉我啊。”李道全莫名其妙。

“李持盈的床头灯电线快断了…”邓俜川小声说道。

这回李道全和佟临佑同时震惊地看向邓俜川。

“你都去过她卧室了？！”李道全嚷道。

那母鸡护崽的架势让佟临佑下意识的把手放在李道全肩膀上——都怕他冲过去揍人。

“没有啊！我哪儿敢啊！”邓俜川连连摆手，随后接着说：“她发的自拍嘛…”

李道全松了口气。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邓俜川只好松开手，李道全顺势把绝缘胶带揣进兜里。

“那你们两个也差不多得了，别太激烈了，主要是注意身体。”邓俜川语气又逐渐玩味起来。

李道全还没理解邓俜川在说什么，就看佟临佑阴着一张脸冲过去了。

他两只手扶着邓俜川的胳膊，半推半就的把他从工地给推出去了。

“一定要注意身体啊！”邓俜川亦步亦趋地往前走着，还不知好歹的回头又补了一句话。

等李道全反应过味儿来的时候，邓俜川都走出去好远了，这工地是碎石铺路，李道全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朝邓俜川扔过去，被他嬉笑着轻易躲开了。

“你妈的。”李道全暗骂一声。

刚才佟临佑抱着李道全，给他充当人肉缓冲垫，碎石头硌在身上本就生疼，估摸着没出血也得破皮了，更何况刚才钢筋还是擦着他后背过去的，佟临佑现在只感觉后背火烧火燎的，时不时还能明显感觉到夜风吹得凉，估计衣服也被擦破了。

佟临佑送走了邓俜川，低头随意看了下胳膊上的擦伤，然后不在乎地拍了拍身上的土。

“所以你说你一个人大晚上跑工地来干什么。”佟临佑看了李道全一眼，那眼神又是着急又是嫌弃，分不清是后背伤势带来的疼痛还是被邓俜川气得——虽然李道全也不知道有什么气可生。

“这不是，大路没得走吗…你看那邓俜川不也是。”李道全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佟临佑，不知道他又要干嘛。

“幸好我跟着你。”佟临佑暼向一边，语气竟是颇有些得意。

“是啊，幸好。”李道全心不在焉，没看见佟临佑这副邀功的模样，因为他突然想起死神说的那句：‘还算有点用’，正思考着死神是不是也能联系上佟临佑。

所以李道全很想知道佟临佑是怎么跟来的，于是他问道：“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跟着我？”

“我是想来问你今天说的那些话，真的都是瞎说的吗？”佟临佑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语气却十分认真，李道全回想起这种不自然在刚才邓俜川的脸上也有出现过。

佟临佑的话在李道全脑袋里转了一圈，李道全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临走前自己夸他的那句话是不是瞎说的。

原来是在意这个。

还真是小猫脾气。

李道全开玩笑道：“是啊。”

然后不出意外的看到佟临佑有些失落。

不知怎的，李道全看见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佟临佑的脸上，心里居然有些不舍得。

“但是你确实很厉害。”李道全补充道，他语气笃定。

佟临佑不置可否，只是看着李道全，眼神有些许复杂。

“谢谢你。”李道全被看得有些发毛，他伸手，把佟临佑刚刚给自己擦眼睛的袖子抻得平整。

佟临佑却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甩手躲开了李道全，“麻烦死了，我回家了。”

草。好不过一分钟。

“那再见。”李道全跟佟临佑道了别，然后转头就走了。

“你就这么走了？”佟临佑跟一只被始乱终弃的小猫似的，在后面急吼吼地说道。

难道刚才说要先回家的是他李道全么。

李道全暗中腹诽，心里一阵烦躁，加快了脚步。

*

李道全到家已经很晚了，家里漆黑一片，只有李持盈房间的门缝透着微微亮。

他在那土外套的衣兜里摸摸索索半天，掏出那个绝缘胶带。

李道全轻轻敲了两下门，正准备敲第三下的时候，李持盈从屋里把门打开了。

她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拿着手机，看起来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一般自己这妹妹洗完澡之后就换上睡衣准备睡了，现在这丫头擦着头发却还穿了一身薄款毛衣裙，金属耳环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紧身的，像个女人，有问题——李道全被那耳环闪了下眼睛之后在脑内如此评价。

李持盈站在门口，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在发现她哥这副狼狈样子之后眼神微微诧异。

“打架去了？”李持盈也不看手机了，把它随意扔在床上。

“你哥我什么时候跟人打过架啊。”李道全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

“那是被揍了？”李持盈眼中的诧异更甚。

李道全没理她，看着李持盈穿戴整齐的样子感觉实在是不对劲，于是他偏头往屋里一看果然发现了端倪。

只见李持盈卧室一角摆着一个三脚架，上面支着的手机，好像是个直播界面，屏幕里的自己有探究的表情和狼狈的样子——好好的深棕色夹克被蒙了一层土之后变成浅棕，但正面有，背面没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按在地上过。

不过李道全很满意了，至少他的头现在看起来没有被钢筋扎个对穿。

然而他眼尖瞥到屏幕下方飞快划过的一些评论之后就不是很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