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外面处理事情吗?”
“嗯,差不多结束了,你遇上麻烦了?有人用引路符寻你?”楚情词一手举着电话,扭头扫了一眼七情塔后隐藏在暗处的妖管局成员。
夜风下树影婆娑,这里和她以前离开时没什么太大变化,唯独是塔中的光灭了。
“嗯,有点棘手。”陆拾离靠着窗口,“我只知道用阵法可以阻碍引路符的搜索,但我现在得跑来跑去,很难原地待在阵法之中,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引路符是通过施法者记忆之中人的模样来寻人的,所以要么她找个地方把自己关起来,要么她改变自己容貌,总之她不能去改了别人脑海里的记忆。
“有,短暂的改变你们气息面貌就可以了。”
“怎么改变?”
“等会儿我过来你就知道了。”楚情词卖了个关子。
听见楚情词要过来,陆拾离一瞬间从靠着的窗上起身,抬头看向窗外,外头隐隐约约有天亮的趋势。
“你要过来?你在外面忙一天了。”陆拾离言外之意是担心楚情词伤势刚好就没日没夜的奔波。
楚情词反问:“你不也一样?”
陆拾离狡辩:“我还好,不觉得很累。”话刚说完,夜风吹来,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末了立马用手捂住。
她忘了,楚情词的声音她听了总是很容易放松。
楚情词听见了,但她压着笑声回:“嗯,我什么也没听见。我很快就过来。”
“我等你。”陆拾离感觉耳朵被那笑声烫了一下,挂断电话后就将定位发了过去。
楚情词扫了一眼地址就将手机按灭,看向从不远处走来的雎尔,“怎么样?”
“差不多都谈妥了,喏,这是你要的特殊准考证。”雎尔将手上的白色卡片递过去,“她们已经答应了问责杨家暗地制作妖傀的事,这段时间她们怕是有得忙了。”
“这都不知道是答应第几次了。”楚情词接过卡片顺着七情塔的上缝隙轻轻划过,“但愿阿离的的心血不要被这群人毁了。”
“她还说想要见你一面,当面谈一谈。”
“不见,各凭本事。”
她们要陆拾离回去走她们设定好的路,她偏偏要陆拾离能随她自己心中的选择。
雎尔耸耸肩对楚情词怎样的回答并不在意。
她目光扫过眼前的七情塔,据说这塔是陆拾离亲手搭建,只是材料用得奇怪,是她东一块西一块捡回来的砖瓦,搭出来虽然不丑但看上去总有点……别扭?
“这塔搭建的时候,你没劝过她统一用料?”至少砖要用一个样式的吧?
楚情词仔细回想了一番当时的场景,回她:“劝过,但是她说这对她而言是人生大事,所以她得格外认真。”
雎尔被这没头没尾的话逗得一笑,她很想知道那个时候的陆拾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既然没事了,就回去吧,走之前先取滴精血给我。”
“今天为了谈事,我族可是已经大出血了,这会儿你还要取我血。”
雎尔一边说一边抬手接住楚情词丢过来的瓷瓶,从指尖取出一滴血弹入瓶子中,再将瓶子抛回去。
楚情词握住瓷瓶看了一眼,而后瞥向她:“谁让是星慕逃出来。”
雎尔一噎,她很想反驳,但无话可说。
“你接下来继续通知山林间的妖怪近期不要下山,退守山林,能回家的回家。接下来的世道估计就要不太平了。”
楚情词吩咐完,感知了一番陆拾离在哪,抬手一挥化作火光消失在原地。
包间里。
陆拾离刚刚一进屋就看见杨苏侑在被动挨打,虽然李可心手上拿着的是空饮料瓶子。
在听完芫芫的转述之后她终于弄清楚了缘由,她前脚刚出去,杨苏侑后脚就犯了职业病,又开始忽悠李可心。
“我又没忽悠成功,但她可是实打实的揍了我!”杨苏侑抗议道。
李可心举着饮料瓶敲了一下桌子,“你还好意思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你忽悠了!”
“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杨苏侑搓了搓并不疼的手臂,小声道:“遇到真事我也会真上的好么。”
陆拾离深吸一口气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然而还是忍不住问她:“你很缺钱?”看起来比她还缺钱的样子,但她看上去又不像那样的人。
“缺啊,这世道还会有不缺钱的人吗?”杨苏侑笑着抿了一口酒。
李可心:“但诈骗可是犯法的。”
“谁说我诈骗了?”杨苏侑睁大眼睛瞪过去。
“那你凭什么一个手串卖我两千五!”李可心理直气壮地翻旧账,比划数字的手每一分都在用力!
“谁说那手串两千五了,那手串我卖你二百五,那驱邪的符咒二千二百五,一共才是两千五。”
虽然……贵是贵了一点,但杨苏侑竖起手对天发誓:
“我看不清那缠着你的是什么,可是我那符咒绝对什么都帮你驱走!让它们不敢离你太近!”
“符咒?哪来的符咒!?”李可心皱起眉头回想了一番,“我从袋子里拿出东西来的时候,它就是一条光秃秃的手串啊!”
“你没看见?哈!”杨苏侑忽然坐直了身体,变得无比自信,“我是卷在手串上给你的,你没看见可不能赖我了。丢了也不能赖我。”
李可心噎了一下,随后将手里空瓶子放下,“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反正陆拾离已经替我把那妖怪捉住了,我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
“那符咒或许有用,我看天地之间的灵气很愿意亲近杨小姐,只是没系统学过道法,所以施展起来有些半生不熟。”
陆拾离回想起在鬼屋的种种,那符大概是真符,只不过值不值这个价就很难说。
见有人站在自己这边,杨苏侑有些傲娇地朝李可心抬了抬下巴,“哼,你还算有点眼光。”
可陆拾离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令她心梗的话:“但杨小姐为了不退我那押金,一度拉黑了我很久也是真的。”
“我、我……”
正当杨苏侑卡壳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杨苏侑顿时觉得是救世主降临,连忙道:“请进。”
“咦?这么多人?”楚情词推门而入,看着屋内的三人一妖先是小小诧异了一下,而后目光在杨苏侑脸上停了停,才继续往屋里走。
“辛苦你跑一趟了。”陆拾离看见来人,嘴角扬起,扯了扯身边的椅子邀楚情词入坐。
杨苏侑自然注意到这突然到来之人的目光,她自诩从小到大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可眼前这人光一眼看上去就能让人觉得不是普通人。
容貌绝色,气质卓绝。甚至原本安安静静呆坐在桌上的那附在小熊玩偶里的妖,在见到她之后还特地起身弯了弯腰,这代表她的身份绝不简单。
“这位是?”
“她是……我朋友,我请她来帮忙的。”
陆拾离给两人介绍起楚情词身份时,迟疑了一番才将朋友两个字说出口,同时间还与身边人对视了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心底泛起淡淡的失落感。
“既然是陆拾离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楚小姐你好,我叫杨苏侑。”杨苏侑朝楚情词伸出右手,脸上笑容盛放。身份不简单,那说明非富即贵,这大腿她得傍一下。
“谁跟你是朋友。”陆拾离盯着她那略微有点谄媚的笑,目光里透出几分不爽,一下将她伸出来的手拍掉。
“你好。”楚情词眉眼浅笑,朝着在场所有人包括芫芫都点头致意了一番才入座。
扭头又看向陆拾离,很自然的握住她受伤的手臂,手指在绷带上抚过,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心疼:“才多久没见,又添了新伤?”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淡淡的痒意,陆拾离连忙将手收回身前,一手握着受伤的地方,有些紧张道:“小伤而已。”
一旁的李可心听见后立即内疚道:“抱歉,陆拾离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楚情词闻言眼神不轻不重地扫过去,李可心莫名一下感觉压力倍增。
“那群人是因为我来的,如果真伤着你了那我可真就罪大恶极了。”陆拾离向楚情词介绍道:“她就是我这次任务的委托人,李可心小姐。”
楚情词大概明白了眼下情况,又将目光移开。
“好了言归正传,现在我们谈谈正事。你的那些情况,我可以说吗?”陆拾离看着杨苏侑问。
杨苏侑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说吧,我相信楚小姐,既然是你找的帮手。”
见状,陆拾离将孟槿龄的情况与杨苏侑鬼屋的问题一一给楚情词讲了一遍。
楚情词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问的却是一个与整件事没什么太大关联的问题:“杨小姐,请问你母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从我十岁起,她就是以孤魂的形态陪伴在我身旁,直到现在。”
杨苏侑愣了愣没想到楚情词会这么问,但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回答了,因为她感觉,即使她不说实话,大概率的也瞒不过眼前人。
听见这个回答,楚情词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惋惜,她又接着问:“真的一直是她主动陪伴吗?”
杨苏侑骤然抬眼,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许久,她才带着颤音艰难道:“不是,后面是我……强留。”
她舍不得母亲就这样离她而去,从小颠沛流离地逃亡生活,如果没有母亲她根本坚持不下来!
可到今天,杨苏侑有些后悔了,她不希望母亲真的变成一个怪物。但要救孟槿龄,就得解开封印,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迷失自我的至亲。
杨苏侑看向陆拾离,满眼都是求助的意味。她如今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她人,总好过她自己这个半吊子。
其实当杨苏侑说要解开所有封印之时,陆拾离就清楚了她打算放手,或许她很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骑虎难下,不得方法。
“你母亲已经由阴气凝结出了实体,想要以平常的办法渡化她很难实现。”
这就是为什么连不懂术法的李可心都能看见她的原因。
一般的办法是直接将姑获鸟的魂魄打散,这对杨苏侑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陆拾离深知这一点。
“所以,我觉得鬼神的问题可能问问鬼神或许会有别的办法。”她转头看向楚情词,“我想去问问池御清,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