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鬓发有些痒，烬睁开了眼睛。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身旁簇拥了大片大片盛开的圣白花，圣灵不死鸟的喙中也叼着一支圣白花，正曲颈插在烬的颈侧。

铂金色头发的小天使已经不见踪影，恐怕是他刚有苏醒的征兆的时候，小天使就躲了起来，不愿意真的与烬面对面。

毕竟，他还是炽天使长。

烬有些失落。

“父神！”小天使稚嫩的声音好似柔软的长尾莺鸣叫，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下一秒，小天使肥圆的脸蛋出现在烬的上方，圆溜溜的眼睛正高兴地注视着烬。

“西缅……？”烬唤了一声。

西缅很高兴地说道：“父神睡了三天了！是不是做了个很长很香甜的梦呀？”

烬坐起了身，回答：“嗯，确实很漫长，但是并不很香甜呢。”

烬环顾了四周一圈，有些疑惑：“小天使联盟的小天使们都在这里。你们难道这三天没有离开过吗？”

他的身边簇拥满了羽毛团子，仔细一数，十五个……等等，不止十五个！

烬瞪大了眼睛，天神之眼一扫过后，他得到了准确的数字：四十个。

怎么回事，这段时间难道小天使们都在自我分裂吗？！

利尔手里正抓着一大把圣白花，他解答了烬的问题：“弗莱哥哥，安格斐涅斯哥哥来过了，他想要带弗莱哥哥回第七重天。”

“院长哥哥也来过了！他想把我们拎走！”约瑟紧接着道。

利尔有些苦恼道：“弗雷哥哥说我们触犯了校规，要把我们提前带回学院。但是我们与他讨论了有成年天使陪伴游船的安全性，最后说服了他，所以我们可以继续留在雅加城哟。”

“是吗？那安格斐涅斯想带我走，你们是怎么令他改变主意的？”烬笑着问道。

“安格斐涅斯哥哥很喜欢小天使的！”利尔有些狡黠地笑了，“我们一起抱着安格斐涅斯哥哥的腿撒娇，说弗莱哥哥会陪着他好长好长的时间，但我们只拥有弗莱哥哥这一个庆典的时间呀！庆典结束后，我们就要回到学院里了。然后安格斐涅斯哥哥就走了。”

——是真的走了，还是换了个模样挨在他的身边呢？

烬想着，便不由得莞尔。

圣灵不死鸟啾啾了两声：“我也帮忙、撒娇了！”

“好好好，那我们就可以接着游玩第四重天了。”烬摸了摸已经凑上来的奈拉的小脑袋，“不过，你们小天使联盟在这三天时间里，招收了这么多新成员吗？”

利尔摇了摇头：“弗莱哥哥，这些新来的小天使可没有加入小天使联盟，他们都是为你而来的呀！”

“为我而来？”烬的嘴角微微抽搐，“利尔，你不是说会保守秘密的吗？”

“我会呀，弗莱哥哥，小天使联盟都有在保守秘密哟！”利尔点点头，“但是，新来的小天使都是自己判断出来的……弗莱哥哥，我跟你说，是这样的哦——”

时间倒转到两天前。

在小天使联盟乐此不疲地摘来圣白花，安置到烬的身旁做一个洁白的花床的时候，一只像是毛茸茸的小蜜蜂一样的幼年智天使误落到了这里。

这是真正的幼年智天使，他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模样，甚至连天使语——也就是现在天国官方用语——也不怎么会说。利尔很快就察觉到这是随着家人一同飞向呢喃花园时掉下来的小天使，说不清是因为家人没有抱好这只小天使让他掉了下来，还是因为家人太放心让他借着风带一起用自己的翅膀飞结果小天使力竭落了下来，总之万幸的是——这只毛茸茸的小蜜蜂没有受什么伤。

他在下坠过程中努力扑扇着自己的翅膀减速，而六只翅膀的降速能力确实非常强，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看起来缓冲能力最好的圣白花丛，最后“噗叽”一声掉进了圣白花丛中。

然后他就蠕动到烬的身边，抱着烬的手臂不动了。

看起来烬的气息非常令他安心，所以惊魂未定的幼年智天使绝对不愿意离开烬的身边。

小天使联盟只来得及在幼年智天使软乎乎的抗议声中检查完他的伤势，这只幼年智天使的家人就追了下来。令小天使联盟惊讶的是，追下来的只有一名同样是年岁不大的刚长齐飞羽的座天使，他在看到圣灵不死鸟的时候还很惊喜来着。

据这名冒冒失失的座天使鲁本所说，他也是刚入学天使学院不久的小天使，算是利尔的同学。小天使的特别优待不仅在于可以在前几日就进入呢喃花园，更特别的优待是可以反复进入呢喃花园，因此鲁本在去呢喃花园献上祭礼后，出于对自家弟弟的同情，就把弟弟抱了出来带他去呢喃花园玩耍。

鲁本的家人都被安排在第四天入园，因此已经在第四重天预定了一个家庭旅馆暂居。小天使鲁本称把弟弟带到雅加城的街道上玩耍，便非常方便地把弟弟从家里借了出来。

但是鲁本低估了第四重天的狂风。尽管有成年天使的羽翼拍打时制造的风带，鲁本可以轻易借助风带的力量飞到呢喃花园，却并不意味着他能带着另一个小天使一起飞到呢喃花园。

“然后，鲁本被追下来救援的守卫天使哥哥带走了，好像直接送回学院了。鲁本的弟弟也被守卫天使哥哥从弗莱哥哥的身上撕了下来，送回了家里。但是鲁本他话太多啦！”利尔摇摇头，“虽然我们小天使联盟反复请他保守秘密，他还是告诉了很多小天使这里有一位很好闻的大哥哥。我们小天使联盟也没办法挪动弗莱哥哥……”

烬对上了利尔无辜的目光：“真的没办法挪动吗？”

利尔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如果挪动了弗莱哥哥的话，我们为弗莱哥哥准备的圣白花花床不是浪费了吗？”

以烬与利尔相处一年的经验来看——“完全不是这个原因吧？”

“好吧……我也希望有更多小天使知道弗莱哥哥呀！”利尔软软地认错道，“弗莱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不，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点奇怪。”烬费解地说道，“我以为你可能会更想……独守这个秘密？”

奇怪，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推测。

但是如果有一个普普通通的生灵，突然知道了自己身边的邻居是非常厉害的存在，难道不会想独自保守这个秘密并得到更多的好处吗？

就好像独自拥有这位邻居的情谊，能够使这位普普通通的生灵也变得不普通起来了。就算不用以谋取利益，拥有这段情谊也可以大大满足生灵的虚荣心吧。

但是小天使利尔不。他好像热衷于与他的朋友一同分享烬，并且将烬分享给更多甚至不是他朋友的小天使。

“弗莱哥哥在说独享吗？”利尔挠了挠小脑袋，“不会的哦。弗莱哥哥是父神呀，全天国有那么多天使喜欢弗莱哥哥，我从未想过让弗莱哥哥只能有我一个小天使朋友。我希望所有的天使，都能高高兴兴地围绕在他们喜爱的弗莱哥哥的身边～”

小天使利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已经拥有很多很多了。弗莱哥哥甚至亲手为我做了一年的馅饼呢……我怎么能独自享受这些，应该让更多的小天使一起分享弗莱哥哥的好啊！”

是指分享奇怪味道的馅饼吗……烬哭笑不得地想道。

“对了。”这么说的话，烬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当初厨艺这么糟糕你也敢入口，不会也是因为知道了我是谁的缘故吧？”

小天使利尔无辜地看着烬，点了点头：“对呀，我想着父神应该不会想要毒死小天使吧，所以才能勇敢地将那些奇怪的料理吃下去哟！”

一记暴击！

真相居然这么的残酷且符合情理……就是来得猝不及防！

所以他从未有过真正捧场的天使食客吗！

烬正在郁卒时，就听见利尔接着说道：“而且这是弗莱哥哥的馈赠嘛，只送给利尔这个小天使……所以我很高兴地吃完啦！”

烬伸手将正在比划着之前的馅饼的利尔抱了过来，用力地拥抱了他一下。

周围的小天使眼巴巴地羡慕地看着，而利尔疑惑道：“弗莱哥哥？”

“没什么。”烬松开了一点臂弯，让利尔能够舒适地坐在他怀里。在过去的一年，他都是这么抱着利尔到处跑的，那时他甚至还能碰到利尔光裸的小屁股，“我只是有些感慨。天国将你教得非常、非常好，你让我看到了真正的小天使是什么样子。”

利尔眉眼弯弯，凑上前在烬的脸上“啵唧”响亮地亲了一口，然后骄傲地宣称道：“我亲到弗莱哥哥了！”

周围的小天使羡慕地直惊叹，约瑟立刻道：“利尔，我可以亲你一口吗？这样就相当于我也亲到弗莱哥哥了！”

烬：？

“我也要～”奈拉柔弱且坚定地说道。

烬：？？

“我也要亲利尔！我来了！”西缅已经展开了翅膀——

烬：？？？

他一把抱住了就要从他怀里溜走的利尔，瞳孔地震：“等等，你不能跟这么多小天使亲嘴……不是，你不能随便跟其他天使亲嘴啊！”

利尔弱弱的说：“可是大家都想亲弗莱哥哥啊！弗莱哥哥不喜欢被亲亲，那我先亲弗莱哥哥，然后让大家来亲我就好了！”

烬唾弃着自己被恶魔污染的思维，也许在天国亲吻真的不算什么，尤其利尔和朋友们都还是幼年天使，可是可是……他真的很难直视这个画面啊！

“不，你不行。”烬严肃地把利尔拉了回来。

——下场是烬被亲了个爽。

坐在日息河畔掬起清亮的河水洗脸的时候，烬还听见利尔在说：“弗莱哥哥，都说我是可以的啦……”

烬用冷水洗去脸上湿漉漉的触感，抽出间隙说道：“你不可以。那么多小天使，能把你的嘴巴亲肿了。”

利尔笑着说道：“那是大家都喜欢弗莱哥哥的证明啊。”

烬扭过头去，不理会这只惯会傻乐的小天使。不过等他洗完脸，还是非常严肃地跟利尔说道：“你得告诉你的朋友们，别让他们从此再也不刷牙不漱口了。”

利尔吃惊地瞪圆了眼睛：“不……不会吧。大家真有这么疯狂吗？”

烬一言难尽地说：“不，我觉得真有可能。不刷牙的后果是……”

“我知道，我知道的！”利尔急急忙忙地说道，“弗莱哥哥跟我说过很多次了。”

利尔便急忙去跟小天使们告诫刷牙漱口的重要性去了，留下烬独自坐在日息河边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