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的人?可能已经不会再有了吧,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比他更好的人,这个自己陪伴了他整个年少岁月的人,这个让她仰望的人,恐怕已经不会再有了。
但是她还是想要去赌一把,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少。
她拿下工牌放到财务报表上,深深地对着顾晔承鞠了一躬。
“顾总,我觉得我可能不能胜任这个职务,现在我向您提出辞职。”
顾晔承微微抬头望向魏姻娅,在魏姻娅的眼睛里寻找真实性,两人对视了许久,直到顾晔承轻轻点了点头,魏姻娅的心就彻底跌落了谷底。
仿佛有一把利刃淬着毒插入了她的心口,又反复搅动,一边让她痛苦,一边又把她置入死地。
眼泪在这一瞬间满上了眼眶。
自己这些年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他偶尔对于她工作满意的一个微笑?
还是只是为了守着那些少得可怜的丁点回忆?
又或许是自己喜欢他的那份执念和感觉?
这些年来魏姻娅在顾晔承面前从来的都是精干、做事周到的女强人,可是女强人也有心,不是说受了伤不会痛,她也是人会哭泣会喊疼,只是这一面她不想被顾晔承看见,她希望顾晔承看见的永远都是她最好的一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点是不是适得其反了,让强撑的强大变成了理所当然。
魏姻娅低敛眉眼,将眼泪拼命的往回倒,她不希望在这最后的一刻自己离开的这么狼狈,她希望自己在顾晔承面前永远都是顾晔承想看到的模样。
魏姻娅深深吸了一口气,其中的克制都清晰可闻。
“这些年来多谢学长的包容和认可,现在我可能止步于此了,但我希望今后学长不论生活和事业都灿若骄阳。”
魏姻娅想逃离这个压抑的环境,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有离职的这一天,她以为她陪顾晔承一路打拼到如今顾晔承多多少少都会去挽留她,令她心寒的是,顾晔承没有,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她依依不舍的向后退步,希望能够将眼前这个人刻入心里,这一世都不会忘记的地步。
高跟鞋落到地上的每一声的间隔都是十分漫长的,她既然已经把话说出口就回不了头了。
“财务总监我也觉得太屈才了,你看总经理这个职务怎么样?”
就在魏姻娅准备狠下心离开的时候,顾晔承不咸不淡的开口道,无疑是顾晔承看出来她的不舍给了她一个台阶下,顺势的收拢她的忠诚心。
“多谢顾总!”
“出去吧。”
现在对于她而言那二十个亿的流向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可以留在这里,离他的距离又近了一步,这就足够了。
……
如果这个世界有味道,那么林泠认为这个世界是苦的,苦到舌根发软也等不到苦尽甘来,那些稀薄的温暖也只是苦味的麻木。
小的时候闲望舒对于林泠的要求特别严格,每天的课程积压的她幼小的身体几乎喘不过起来,但凡林泠叫苦,闲望舒便会将林泠所有的玩具全部烧掉,直到沈如故送给林泠那个洋娃娃之后,林泠便一刻也不敢松懈,生怕闲望舒不舒心夺走她唯一的欢喜。
可是后来的后来,即便林泠听话也没有带走那个洋娃娃,拼命努力也走不进沈如故的心。或许不属于她的,她从来都不曾得到。
清晨,天空积压着所有的怨怼冥冥沉沉,空气中燥热的潮湿气息似乎是在轻声的诉说着即将有一场大雨将至。
今天是和顾晔承在前不久越好领证的日子,两人都不怎么相信什么黄道吉日,就挑了两人都空闲的日子去领证。
林泠站在梳妆镜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明明才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为什么看起来仿佛是历经了生命浩劫的憔悴和苍然。
红血丝布满她的眼球,她昨夜又失眠了。
本来以为可以安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可是为什么在一切即将发生之前她遇到了沈如故,让她心存幻想不甘命运。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这句话像梦魇一般死死纠缠着林泠些许年,她从来都放不下,一直都在奢望着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人。
“如新,如故。”林泠轻笑喃喃的念叨着这两个名字。
真的是天生绝配。林泠如是想。
她指尖触上镜子中自己的轮廓,明明自己模样也不差,性格能力哪一点都和曲如新不相上下,为什么是曲如新而不是她?
或许她只是输在了从头至尾都没有将最想说的对沈如故说出来,她想却怯。
在沈如故面前,她的所有孤勇都被一个怯拿捏的死死的。
指尖传来的冰凉让她清醒了很多,似乎和顾晔承第一次见面,自己也彻夜未眠,顶着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去见的他,没想到这次结婚领证自己也是这幅模样。
到底彻夜未眠,皮肤的状态差到极致,再多的护肤品和保养品都救赎不了她那种憔悴的脸,化妆品用在脸上浮粉卡粉让林泠心浮气躁,妆容卸了化化了卸,来来回回折腾好几遍都未曾达到满意的效果。
似是泄了气皮球,心里郁闷又烦躁不堪,赌气一般将桌面上的化妆品挥到地上,叮叮哐哐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又是满室的狼藉。
淅淅沥沥的滴答是雨水落地的声音,像是一首和谐的安魂曲抚慰着林泠烦躁的心,原本杂乱的心似乎在雨水落地的那一刻被静静熄灭。
嘀嗒、嘀嗒、嘀嗒……雨声渐大,清刷着这座城市的嚣声,一切喧嚣浮华都被隐匿在了这场看不见前路的磅礴大雨中。
风夹杂着雨水的潮湿吹进屋内,恍惚间她似乎有种错觉的认为,或许沈如故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一直以来都只是她独自欢喜的臆想。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雾里看花,一切都被时光完好的保存了起来,纵使两个人的记忆,只有一个人记得。
安静了许久,林泠修整好心态到底还是将地上的瓶瓶罐罐一一拾起来,平和的去化妆。
许是心态平和了,做起细致的事相较而来有了些许耐性,妆画起来也没有那么烦躁了。
原本只是想画一个淡妆,奈何淡妆究地是遮盖不住她的憔悴,五颜六色的往脸上一堆积到了最后竟显得对这个事有些别样的重视感,这是林泠预期没有设想到的。
低调的衣服压不住脸上的妆,林泠只好又选了那件宝蓝色的连衣裙,第一次见顾晔承穿的也是这件衣服。
林泠一直很喜欢宝蓝色,她觉得这个颜色高贵、神秘、蕴含着无尽深情,这个颜色和沈如故很像,所以喜欢。
林泠印象中的沈如故就是一个矜持贵重、神秘又冷漠的人,那份深情似乎只限于给曲如新。
时间流逝的太快,等到林泠将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了半个小时,匆匆忙忙的出门,刚刚出门却突然发现钥匙掉在家里了,而自己的备用钥匙在云梦卿手上,云梦卿又刚好去了法国。
林泠无奈只能先去赴约,至于钥匙的事只能回头再解决。
刚刚走到楼下,原本还在张狂的雨突然一瞬间停了,被阴云遮住的太阳也冲破了阴郁重新照耀。
天际逐渐显现出了一道彩虹。
雨过天晴现彩虹,这场雨仿佛是在无声的祝愿着什么。
手机轻微的震动了一下,林泠点开,发现顾晔承发来一条短信。
“人生因为存在未知所以值得期待。”
期待?这个词在这场婚姻里,早就从期待变成了绝望。
她不会对顾晔承抱有任何期待,自从遇见了沈如故之后。
纵使接受命运的裁判,但是心有不甘,难以安稳。
因为心有不甘,林泠是提前了好几站路下车走着去的民政局,因为距离较远,时间早就远远超过了约好的时间。
她沿途看了一路的风景,来往的车辆如流水一般湍急而过,身边经过的人群面色麻木走着自己的路。
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偶尔有几个人回头去看林泠,林泠模样不差,再加上对于服装美感的眼光过高,多多少少都会有人去多看她几眼,打量着她的身份、模样、以及衣服,看她如同看一件价值不菲的商品一般。
奇怪的是,顾晔承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像是约定俗成般确信林泠一定会出现一样。
今天穿的是高跟鞋,走了很远的路,脚的后跟早就被磨破起泡,可林泠却是一声都没有吭过。
等她走到民政局门口,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顾晔承,顾晔承一身黑色西装,是个休闲但又不乏正式的款式,这次看他,他身上多了几分慵懒。
顾晔承目光平静的望着前方,因为模样气质出挑,路上的回头率可谓是百分百,他站在人群中就更突显出了器宇不凡,鹤立鸡群之感。
感觉到了林泠的目光,顾晔承移目正巧对上了林泠直视着他的眼睛,两人皆是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仅是这一眼,仿佛隔着光年的距离。
到底还是没有爱,也只是恍惚间,对于林泠而言,顾晔承不过是刚刚见面次数不多、不够了解姑且算得上是朋友的人。
最后还是顾晔承走向了林泠,距离林泠三步的距离,平静的说了一声:“走吧”
两人便心照不宣的走进了民政局。
填表、宣誓、拍照。
“来,看镜头,新娘新郎笑一笑啊。”
摄像师按下快门键,拍下了林泠和顾晔承这一生的都紧紧相连的范围。
往后余生,林泠的生命里,配偶一栏或许就死死被烙印下了顾晔承的名字。
沈如故彻底成了她穷极一生都做不完的一场梦。
只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