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不懂。
不过,她对他除了名字,确实一无所知。
回到客房部大办公室,许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同事们陆续回来歇脚,哗啦啦一帮人涌进来。
“你搞清楚,那可是内部停车区。”
“你才要搞清楚,新车好不好,拖车刚运来,热乎的!”
“你怎么知道?”
“监控室说的。”
许愿听得一头雾水。
放桌上的手机震动,她起身走出办公室,在走道上接通。
“你好。”
那头:“你好,郑太太。”
许愿把手机拿开,又确认一遍确实是异地的,陌生号码,这年头搞电话诈骗连基本功课都不做了。
“不好意思,你打错了。”
“是许愿——许小姐吗?”对方着急确认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她拿到耳边:“哦,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
“许小姐您好,我是郑总派来的。我在酒店大堂,您现在方便过来吗?”
许愿怔愣一下,看眼时间:“好,你等我一会儿。”
酒店大堂。
她见到了自称郑聿礼派来的人,一个漂亮的女生,穿职业装,看起来很利落。
说明来意后,女生递过来一个档案袋:“郑太太,这是购车合同还有其他资料,车是以您的名义买的,钥匙也在里面。”
许愿一阵错愕。
这算什么。
领证大礼包?
“可…我这边没地方停啊?”她本能的回道。
市中心寸土寸金。万行酒店停车位十分紧张,只有几个高层有固定停车位,其他车位靠抢,同事的车都停在附近比较远的停车场,然后步行过来。
“车位买好了就在负一层,资料也在里面。您现在方便的话,我带您去车库看看?”
“不用了。”许愿本能拒绝。
“郑太太,除了送车,您以后有任何需求,随时叫我。我现在是您的私人助理。”女生说完眼也不眨看着许愿,静等工作指令。
许愿:“……”
她脑袋嗡嗡响:“我没跟郑聿礼要车,要助理。”
女助理不明所以。
酒店大堂不时有客人进出,周围穿梭的都是同事。
算了,还是自己跟郑聿礼说吧。
许愿接过档案袋,笑容勉强:“谢谢你,我今天还有工作,你先回去。”
“好的,郑太太。”
“你还是叫我许小姐吧。”
“好的,”咽下吃惊,“…许小姐。”
方伊从隔壁大厅过来,一眼看到许愿,两三步过来看到来人,又见许愿手里拿的资料袋,问说:“又帮客人拿东西?”
许愿含糊点头,引着方伊往电梯厅走,她转移话题:“你眼真尖?总能发现我。”
方伊:“谁让你最漂亮呢?”
许愿:“谢谢夸奖,你也漂亮。”
方伊毫不谦虚:“那是,纵观全酒店咱俩最漂亮。”
“不是,你第一。”
“你第一。”
“咱俩并排。”
……
好容易把方伊打发走,许愿捏着资料袋返回大办公室,还在门外,就听到了里头的议论声,比走的时候更激烈。堪比菜市场。
她只得转身。
想了想,乘电梯去了地下车库。
出电梯,刚走出员工通道。
前面内部停车区明晃晃,001、002停车位,并排停着两辆车。
一辆黑色宾利。
一辆银灰色保时捷。
后视镜都系着瞩目的红丝带。
所以他问喜欢什么颜色,就是这个意思?
许愿摸了摸额角,感觉有汗。
她在车库走了一圈,更加确定了同事们口中议论的话题。她每天两点一线,从宿舍到酒店主楼只三分钟路程,出差习惯乘高铁飞机,偶尔打车。回奶奶家也是地铁更方便。她好像没有用车的需求,因此从没有买车的念头。
两辆车,都挂桐城车牌。
她倒抽一口气。
想着领证的事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奶奶,还有方伊。
攥着手机想给郑聿礼打电话。
可打通了怎么说,说什么呢,让他把车弄走吗?
踌躇半天,许愿转身走了。
晚间,许愿躺在宿舍床上。
手机被她丢在书桌上。
员工聊天群已经炸了。跑车事件越演越烈,经过一天发酵现在已经演变成一个狗血故事。有人猜是哪位富豪送给小三的礼物,理由是让小三打胎。小三是谁呢,不是哪位女高管就是哪位漂亮女员工。
下午还有人把猜测误发到工作群里,被白副总骂了。
桌上的手机,语音邀请响起。
又是哪个同事过来打听消息,她是客房部经理,手头消息多。
伸手捞起手机,打开最近通话。
许愿给她的“私人助理”布置了第一条工作任务:
“找个车衣把车罩起来,我暂时用不到。”
那边很快应答:“好的许小姐。”
她调好闹铃关灯,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鸵鸟般的拉过被子想要沉沉睡去。
可翻来覆去,两点才睡着。
翌日一早,起床看手机,群逐渐消停。
有一条方伊凌晨两点发来的消息:那车,不会是客人送你的吧?
许愿没回。
想着八卦没人回应,过几天自然没人再提。
从餐厅出来刚到办公室,百人聊天群滴滴乍响:
【我去!那车怎么罩起来了?】
【就是呀,苍天啊,豪车没人要,倒是送我呀。】
【想的美,说不定是谈判失败,小三不同意打胎。】
【那你们说,那冤大头还会送东西来吗?】
【嘿嘿…说不定,我得赶紧通知监控,今天盯着点。】
许愿:“……”
下午忙完回来离交班还有时间,许愿决定给郑聿礼打电话。
拿着手机划拉半天,她意识到,她没他电话。
点开郑聿礼对话框:你的电话多少,我有事想跟你说。
等了片刻。
郑聿礼:我在开会,会后我打给你。
许愿:好。
这一等直到晚上,也没等到郑聿礼电话,对话框也一直安安静静。许愿回宿舍坐在桌前看翻译书,不时看眼手机。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城市夜色笼罩在薄雾中。
他应该忘了吧。
晚十一点,许愿起身去浴室洗漱,洗澡,然后换睡衣关灯躺下。
窗外雨还在下。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咚-咚-”敲门声响两下。
许愿即刻清醒,大概是酒店工作原因,她时常半夜起来处理突发事件,睡眠很浅。
方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睡了吗?”
“没睡。”她起身开门。
方伊带着一身冷意从外头进来,“冷吗?”许愿问她。
“冷死了。”方伊将一包东西丢到书桌上,两下踢掉拖鞋,呲溜爬到许愿床头,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许愿忙去倒了一杯热水,端过来塞到方伊手里,方伊握住杯子,嘴巴不停嘟哝:“开空调,开空调。”
许愿拒绝:“这才十月。”
一股松软的香甜味从袋里飘出来,她问:“拿的什么?”
方伊笑:“糯叽叽团糕。”
“热的?”
“废话,团糕凉的还能叫糯叽叽团糕么?”
不用猜,这是方伊母亲的手笔。她专程让司机去外地买然后送过来,从大学时期跟方伊做室友开始,许愿也跟着吃了不少全国各地的名小吃。
方伊环顾四周,“你怎么老是把桌椅围着床这么近,不嫌挤得慌?”
许愿回头看着身后,空荡荡一片空地:“是么?”
她好像从小就这样。
她打开袋子,把保温包拎出来,拿出温热的塑料盒,掀开盖子用附赠的叉子取了一块,小心用手接着送到方伊嘴里。方伊眼眯成一条缝,像只雏鸟。
“好吃。”
许愿坐到椅子上,也给自己叉了一块,软糯香甜,真好。
两人边聊边吃,好像回到了大学集体宿舍时期,大家熄灯后聊天聊到饿,然后深夜再起来偷摸吃宵夜。
团糕吃了一半。
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手机在枕边。
床上的方伊最先看到,她歪身拿起来看一眼,递给许愿:“陌生号?”
许愿心里一紧,她接过来一看上海号,应该是郑聿礼。她突然有些慌,当着方伊的面,她没办法说出自己想对郑聿礼说的话,她找借口,准备出去接。
正在犹豫之际,铃声断了。
方伊歪着头看过来。
手机有新消息进来。
郑聿礼:睡了吗?没睡的话下来吧,我在大堂。
“你怎么了,傻啦?”方伊晃晃手指。
许愿回神,胡乱说道:“有客人入住需要管家服务,我下去一趟。”说完拿上外套到门口换了拖鞋,就要开门。
方伊:“工装,你没换工装呢。”
许愿:“……”
她在方伊的注视下换了制服。
幸亏方伊忘记提醒她化妆,不然她还得盘头化妆。
急匆匆出了门。
许愿摸出口袋里的发圈,对着光洁的电梯轿壁挽了头发,她略略吃惊,他不是应该在上海吗。
电梯到达一层大厅,门缓缓打开。
她踏出电梯,目光投向远处宽敞明亮的大堂,寻找还不太熟悉的身影。
“许愿。”身侧有声音响起,温和的,与外面凉丝丝的雨夜不同。
闻声望过去。
郑聿礼一身风衣,柔软的发稍垂在脸侧,他站在电梯厅入口,眼神里略有疲色。
许愿走过去,“你不是在上海?”
“嗯,本来准备开完会回你电话,但香港那边临时有应酬,所以顺路过来了。”他看向卡座的方向,“去那里说。”
许愿点头,跟着郑聿礼往大堂卡座去,他很高,能遮住她全部的身形。
郑聿礼脱了风衣坐下,“你不是有话要说。”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人,许愿整理思绪:“我收到了你送来的车。”
郑聿礼点头。
“不好开?不喜欢?”
“不是,只是一时用不到。”
“用不到就放着,用的时候有就好。”
许愿:“……”
车或许能排上用场,助理她是真的用不着。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我平常除了工作,没有别的事,私人助理真的用不到。”
郑聿礼淡淡扫她一眼:“怎么用不到?不是大半夜喊人把车罩住了。”
许愿:“……”
一时哑然。
郑聿礼抬眸扫了一眼许愿身后,许愿也看过去,身后不远,眼神犀利的男人正焦急地往他们这边看。那人是郑聿礼的保镖,她有印象。
郑聿礼依旧淡淡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问话。
许愿看向大堂内的挂钟,已近凌晨。
“没事儿了。”她忽然有些怯懦,还有自责。
“好,有事儿找助理。”郑聿礼起身拿过风衣,顿了下,“找我也可以。”
许愿:“我送你。”
职业使然。她前行一步,靠右,指引郑聿礼往外走,礼宾推开门,门厅外已经停了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她跟他告别:“一路平安。”
保镖过来撑伞。
郑聿礼点头,转身几步上车,保镖随即关上车门。
车启动,慢慢驶离门前通道。
车窗黑暗,许愿看不到车内的情况,风夹着雨丝飘过来,她只穿了套裙不由拢拢双臂,转身回去。
车缓慢加速。
明亮门廊下,许愿独自站在那里,车开出闸口汇入主干道,郑聿礼回头,视线被遮挡。
他点开对话框:郑太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