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蚊水,师兄可要沾一些?”
虞衡趁着谢杳涂抹驱虫剂的功夫已经将领口扣好,这会儿吕承安问起虞衡也不好意思遮掩,本只是假意客套一下,哪料到吕承安压根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只听到虞衡邀请便忙不迭地点头。
“好啊好啊,多谢师弟!!”
他实在太过兴奋,以至于嗓门大得出奇,同行所有弟子都被这声响吸引,好奇地围了过来。
“什么什么?哇,好香!”
“虞师弟,我们能沾一点点吗?这东西真的好香啊!”
“提神醒脑!身心舒畅!”
“师兄们怎么都想白拿,砚秋可就这一瓶,你们要是想要,就拿东西来换。”
谢杳见虞衡似乎有些不情愿,又有所顾虑,便自作主张开口替他解围,势必要从师兄们那里狠狠捞上一笔。
“好好好,给给给,没办法,这东西太香了,闻一次就不亏!”
“梦回妄玉仙尊调香,好闻晕了,值!”
虞衡怀中抱着的东西越来越多,这下轮到虞衡哭笑不得,哪还有什么不舍得,这些东西加起来可比那一瓶驱蚊水所需的积分多多了。
此刻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极其好闻的清香,连精神都好了不少,折腾到很晚才稍作休息。
“希望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瓷瓶中液体已所剩无几,谢杳有些忐忑地将瓷瓶递还给虞衡。
“还得谢谢你替我解围,只是可惜这味道如此好闻,用完怕是就闻不到了。”商城里后来解锁的东西都是一次限购,而且虞衡也没有在简介上瞧见配方,说明这瓶用完就彻底没了。
虞衡赶忙摇头,他既担心其他人因此对他心生芥蒂,又舍不得那点积分,幸亏谢杳想出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若…这小瓶便先交于我一段时间,说不定我认识的人能调制出这种味道。”谢杳摩挲着瓶身,思忖了一会儿。
下次应该扛下师傅几招才能向他提要求来着?
“真的?”虞衡颇为讶异,心说居然还有修士对香料有研究。
“嗯哼,保证不骗你。”
瓷瓶最终被谢杳顺利收入储物戒中,虞衡实在有些疲累,闭眼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谢杳原本应该接着靠坐在树干上闭眼假寐以整顿精力,可脑中却全是虞衡方才露出来的那如玉般瓷白的锁骨,挥之不去。
啧,怎么能那么白。
周遭很快安静下来,他们对吕承安守夜自是放心,也就没有再分心警惕周围,全身心投入到引导灵气在经脉中循行一周天这过程中。
夜越来越深,雾气愈发浓重,呈现出一种不透明的白色。
若不凑近些看,根本无法发现这根本不是雾,而是由成千上万的白色颗粒聚集而成的烟,准确来说,这是由虫卵聚集而呈现出的烟。
这些虫卵仿佛开了灵智一般,悄然避开了正在值守的吕承安的视线,无声无息地蔓延至其他修士附近。
原本它们就蠢蠢欲动,在面对毫无防备的修士们时明显更兴奋了一瞬,连聚集成的烟都忽然散乱如沙,差点就被吕承安发现。
它们静静蛰伏着,确认几位修士包括虞衡与谢杳都毫无察觉后,便悄然逼近。
只要寄生成功,明日便是母虫觅食之日。
这烟雾似乎变幻成了无数长而尖的细小触手,离他们越来越近。
近在咫尺之间,一股清香气息飘入白烟之中,吓得卵群四散而开。
与此同时,其他几位修士身上也都散发出这种异香,驱散了烟雾,冲在前面的虫卵被这香气刺激得失去了生机。
它们心生忌惮,徘徊许久都无法近身。
一场无声的猎捕以失败告终,白烟悄然潜入树林草地的叶间,再次静静蛰伏起来。
黑暗幽深的山洞中,密密麻麻的眼睛霍然睁开,蓝绿色的光在夜间显得愈发诡异渗人。
操纵的虫卵无功而返,这让它心情极为不悦,尖牙与触须交替晃动着,身上残留的两只肢节还在不停来回摩挲。
“”
它想起那道第一次斩断它肢体的能量,与追杀它们虫皇的力量如此相似,这不禁让它产生了忌惮。
凭借着异虫天性选定的山洞本就极难寻觅,不出两日,待它养好伤便要将这些修士通通变成孵化它虫卵的蛹,一个都别想逃。
借着漆黑山洞的掩护,这异虫又往山洞深处缩了几分,让其他人更难寻到它的踪迹。
一夜天明,连谢杳都诧异这一晚竟如此平安无事地度了过去。
原本还以为此次初入祁山危险重重,夜间更是凶险难测,谁能想到昨夜他双眼一闭,竟不知不觉熟睡了过去。
“你这驱虫水还自带安神效果啊。”
即使是平日里独自在缥缈山夜间休息,谢杳都不敢让自己如此毫无防备地睡着,就怕钻出个小毒虫或者毒蛇咬他一口,难受得紧。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虞衡今日掀开裤腿一看,腿上竟然一个包都没长,不禁惊讶于这驱虫剂的效果竟如此显著。
一人睡熟或许是巧合,可恰逢他们一行人昨夜全都沉沉睡去,这功劳就不得不归功于昨夜那小瓶驱虫剂了。
“咦?这草怎么一片白?”
似有弟子发觉他们昨夜坐下的地方附近草叶与昨日大不相同,他这一问,自然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结霜了?”
可就算此地地势较高,其他地方却并未结霜,显然这一推论并不成立。
虞衡凑近这片异常的草叶蹲下身,谢杳都没来得及阻拦,他便已经伸手摸向了那片覆盖着“白霜”的草叶。
结果摸了一手空心虫卵。
【寄生已死,污染能量消失】
“谁让你徒手去碰的?”
谢杳黑着脸一把拽过虞衡的手,使劲将他手上粘上的东西拍落。
这东西来历不明,若是有毒伤及性命,他们几人医术又不精湛,到时候可就回天乏术,有虞衡后悔的时候了。
“没关系,是死卵。”虞衡甚至笑了笑,觉得谢杳这番反应挺有意思。
谢杳一听这是虫卵,脸上顿时一阵恶寒,连忙拿出手帕给虞衡擦手。
“不管什么东西,在这深山老林里别用手去碰,危险!”谢杳沉声警告,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虫和虫卵什么的,最恶心了!
虞衡眉眼弯弯,任由谢杳给他擦手也不反抗,只是连连点头应和。
“啊?它们怎么会死在这里?”
虫卵一死,内里便干瘪下来,更像是风干的白壳,与坚硬的虫卵大不相同,特别是现在草叶上堆积了一片,也难怪弟子们没能辨别出来。
“看!我们这里也有!”
“我这里也是!”
一行人面面相觑,谢杳脑中似有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他与虞衡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之色。
忽的,谢杳拔剑一挥,裹挟着灵气的剑刃带动起气流,远远地刮向离他们三十尺开外,独立于草地之上的孤树密叶之中。
“哗哗!——”
树叶簌簌作响,白烟如同蒲公英般一圈一圈四散开来,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那白烟仍有缓缓向他们飘散过来的趋势。
却又在即将靠近他们时被修士们身上的气味杀死,突兀地降落在地。
“这些都是——卵?”似有弟子被眼前一幕震撼,连说话声音都变了调。
不止这一处。
其他人似乎要印证自己这疯狂的猜测一般,纷纷拔剑往各处波动气流。
不出所料,漫山遍野,无论何处,死的活的虫卵无处不在。
众人身上的鸡皮疙瘩久久不散,他们竟然就在这样的地方睡了一夜?!
“走。”谢杳将剑收回鞘中,打算继续往山上行进。
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带回吖吖,至于这祁山——
如此多的虫卵不可能一次性全部消灭干净,若是让它们寻到孵化的机会,那周遭百姓又将迎来一场灾难。
“你打算怎么办?”虞衡紧跟在谢杳身后,系统给出了他最佳解决方案,可虞衡觉得这个方法对于原住民来说过于离经叛道,不知是否行得通。
“烧山。”
在虞衡诧异的目光中,谢杳停顿了片刻,他不知虞衡作何感想,还以为他对自己这番言论难以理解,便主动解释起来。
“这些东西绝对不能传到别的地方去。”谢杳凝视着虞衡的眼瞳,一字一句地说道。
作为缥缈门少主,谢杳即便贪玩好耍,也时刻谨记着掌门师叔授予他的,日后作为掌门的诀窍。
有一个词,谢杳记忆犹新。
“以绝后患。”
若是这些虫卵哪怕跑出去一个,都将继续重演如今的灾祸。
这山烧了便烧了,过几年还能重新养回来,可那么多条人命摆在眼前,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哪怕因此背上千古骂名。
这话让虞衡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谢杳以为虞衡不认同他的想法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有几分失落,即便不被认同这也是目前为止最有效的解决方法。
可清丽明朗的少年只是兀自一笑,话音柔和平静,仿佛云雾被揉开,只见暖阳洒落。
他说。
“谢杳,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