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夕,店里变得异常忙碌。剧本中的“男配角”仍未出场,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祁玉倒是真心祈祷剧情永远停留在此刻。他现在完全适应了新的身份和工作。即使面对难缠的顾客,他也能轻松化解局面。
休息的间隙,祁玉打开手机。工作群里静悄悄的,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动静。没人催促祁玉汇报进度,也没人更新剧本进度。
祁玉犹豫着点开了艾助的头像:在?
艾助:嗯。
艾助:老裴总昏迷了。
祁玉:什么?!
艾助:已经一周了。如果年前老裴总没有醒过来,你那边的工作就可以暂停了。
祁玉:很严重吗?
艾助:是的。你方便接电话吗?
祁玉在仓库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接通了艾助的电话。
艾助详细给他解释了裴家如今的情况。老裴总的独子裴卿在多年前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落下终身残疾。重创发生半年后,唯一的孙子裴闻脱离裴家,对外宣布与裴家断绝关系。接连的打击并没有击垮这位老爷子。直到前些日子,裴卿坚持让老婆娘家的侄子进入集团任职,还立下遗嘱要把名下的股份留给对方。
老裴总因此与儿子爆发激烈的矛盾,一气之下晕倒了。
艾助很明白地告诉祁玉,如果老裴总没了,集团马上就会变天。他们这个计划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听完后,祁玉的心情很复杂,“除了等,我们还能做什么?”
艾助苦笑道,“让大少爷去见老裴总一面。也许有用。也许没用。最近一周应该不少人联系大少爷,他都没有答应。祁玉。或许你可以试着劝劝大少爷。”
“可是裴闻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情。”祁玉回忆着这几天的相处,他没有察觉到裴闻有什么异常表现。
“好吧。”艾助无奈道,“那我们只能继续等了。”
挂了电话,祁玉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事情正在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他的前路一片渺茫。
祁玉下午请了假,提前打车回家。他手里提着满满的购物袋打开房门,却发现客厅的电视开着。
裴闻独自坐在沙发上,大白天拉了窗帘在看电视。
祁玉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旁边坐下。
“你怎么在家。”祁玉问他。
“公司今天开始放年假了。”裴闻面色平静地关掉电视,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有心事儿。
祁玉没再问其他的。刚才进门时的惊鸿一瞥,他看到了屏幕上闪现的画面。从长相可以推测出是少年时期的裴闻在和老裴总打棒球。
祁玉不禁想起和老裴总的第一次会面,在那座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集团大厦的顶楼,这位不怒自威的商界传奇上下打量着他,最终拍板道,“就他了。”
据说祁玉是从三百个备选名单中被老裴总一眼选中的。至今祁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选中。
祁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裴闻。他对裴闻的了解全是从剧本和艾助的只言片语中得来的。裴闻离开裴家的真相真的只是老爷子棒打鸳鸯,扼杀了裴闻的初恋吗?
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这位天之骄子就放弃一切?
晚上睡觉前,裴闻突然问祁玉,“你恨你爸吗?”
祁玉瞳孔紧缩,瞬间意识到这个回答在此时此刻极其重要。
一个烂赌且满嘴谎话的父亲,该不该恨?当然应该。
祁玉盖在被子里的双手紧张到颤抖。
裴闻感觉到了,伸手拉过头十指交握,轻声安慰他,“别怕。以后你爸别想在外面借到一分钱,不会再有人上门催债了。”
祁玉感受着手掌传来的热度,身体不自觉地靠向裴闻,“我恨他。我也不会原谅他。但是他毕竟生我养我一场,我会为他养老送终。”
裴闻没再说什么,拍拍他的手道,“睡吧。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过从前那样的生活。”
凌晨,尖锐的手机铃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祁玉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见裴闻正站在床边穿衣服。
“怎么了?”
裴闻关了床头灯,低声说道,“你先睡。我临时有事出去一趟。”
“哦。”祁玉装成一无所知的样子躺回床上,“那你注意安全。”
“嗯。”裴闻应声,而后快步往外走。
祁玉猜测是老裴总那边出事了。他出门上班前,裴闻仍然没有回来。他是在上午十点多收到艾助的消息。
昨晚裴闻去了医院。
老裴总醒了。
剧情必须尽快推进了。
祁玉看着艾助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只觉眼前一黑。
当天下班前,祁玉见到了华裔商人陈定安,对方气质儒雅,年龄看上去三十五岁左右,穿一身黑色无标识的定制西装。
祁玉坐进了对方的黑色大劳。陈定安友好地向祁玉做了自我介绍。原来这人并非真的演员,而是智囊团根据角色设定特意寻来的真人。也就是说陈定安是货真价实的亿万总裁。
剧情到了最关键的一步,随便找个人肯定无法蒙混过关。
陈定安表现得很稳重,递给祁玉一个购物袋,安抚道,“这是送给你的小礼物。不必紧张。平常心来演就好。”
祁玉攥紧拳头,紧盯着前方裴闻回家的必经之路。
几分钟后,裴闻的车驶进停车位,人下车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开车。”陈定安低声吩咐。
司机从暗处将车驶出,开向小区正门口。车稳稳地停靠在距离裴闻十几米处。司机绕到后座打开车门,祁玉提着购物袋下车。
一切如同精心排练过一样顺利。
祁玉也顺利地对上了裴闻探究的视线,他心虚的别开脸,对着车内的陈定安道别。
裴闻立在原地未动,眼神深不可测。
祁玉等车走远了,这才转过头假装刚刚看到裴闻,脸上露出讨好的笑,“你回来啦。昨天半夜去哪了?”
裴闻熬了半宿,脸色稍显灰暗。他盯着祁玉手中的购物袋,挑眉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人谁啊?”
祁玉忙把购物袋背到身后,眨巴着单纯无辜的大眼睛解释道,“一个顾客。下班时碰见了,他顺路送我回来。”
裴闻掩下所有情绪,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进门后,祁玉随便找了个位置把购物袋藏进去,然后就到卫生间躲了起来。他还没有调整好情绪,害怕单独面对裴闻时会露馅。
裴闻沉着脸拿出被他藏进橱柜的购物袋,里面装的是一款百达翡丽经典款腕表。裴闻拿起表上下翻看两眼,正品无疑。尽管离开裴家后,裴闻已多年不接触这种东西。但裴闻还是大致估出了这款表的公价,近三百万。
裴闻把表重新放回原位。
祁玉在卫生间磨蹭了半个小时。直到裴闻敲门喊他,他不得不耸拉着脑袋打开门,裴闻不像平时那么温柔,急切地闯了进去。
祁玉因为心虚,惟有被动接受一切。
祁玉被亲得迷糊,听到裴闻温柔地叫他“乖乖”。
“乖乖。再等等我好吗。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祁玉沉迷其中,主动亲吻裴闻的唇角和下巴,鬼使神差地点头,然后就看到裴闻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令人沉醉的笑。
在裴闻看来,他的乖乖只是一时被名利场迷了眼。喜欢名牌是正常的。只要再等两年,祁玉想要的他全部给得起。
两个人发泄了彼此的全部精力,抱住沉沉睡去。
早餐是裴闻准备的。他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进门时祁玉已经穿戴整齐,腕上的手表闪烁着奢华极致的光彩。
裴闻的脸瞬时黑透了。
他以为昨夜他说得够清楚了,没想到祁玉压根没听懂。
“我来不及了。我叫的车来了。”祁玉说完,不顾裴闻的阻止小跑着下楼。
“我送你……”裴闻的声音淹没在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中。他无奈地返回房间,却意外看见祁玉的手机落在鞋柜上。
他拧着眉头下楼给祁玉送手机,远远地望见祁玉在小区门口站着。
还好出租车没来,赶得上。裴闻加快了脚步,下一秒,一辆黑色的大劳停在祁玉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