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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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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有人恍然大悟,转而大笑起来:“说了半天,原来是这女子,梁公都招架不住,更论我们呢!算了!算了!跟那云姬一样,我们是无福享受的!”

那有人笑着,见话题转了方向,便道:“你老还没说呢,那两人怎么死的?”

“第二日我从魏氏府中出来,看于国人慌慌乱乱的,一问,才知道是公子度下的令,要收捕那刺客,昨日已杀了好多人,弄得国中人心惶惶。那人道:‘昨日听说昏君死了,我们都道大快人心,谁知今日那公子顺来了,更是狠厉,滥杀错杀,比那昏君在时死的人还多!这会儿又逃了好多人出去。’原来昨日那一晚,苏沉就把在邓国的公子顺接回来了,拥他为新国君,借着找刺客的由头,把平日里与他作对的人都趁乱杀了。我见乱了起来,怕再不走难脱身,便往城门赶去,谁知路过那越氏宅时,恰恰碰到苏沉,后面领着一众人,那时他又恰看到我,便招呼我停下。我道:‘苏公在此作甚?’他不言语,指了指里面,我探身一看,那院子里竟横七竖八倒着一大片尸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密密匝匝,看得我心寒。我道:‘苏公行事迅速。’他却摇头,道:‘魏令所为。’我惊异时,他接着道:‘我昨日将公子顺迎回,今日欲讨两贼,却见府宅已空,问时,说是魏令昨夜带人清洗。’”

座中有人惊叹起来:“冯老果有些本事,换是常人,碰上这么个杀红了眼的,也得被一并杀了!”

“我那时倒未想这么多,看那宅里堆满死人,独独不见越鞅,问苏沉时,他道那越贼昨日就被国人一哄而上,乱棒打死。他们从旁拖出一具尸体,他们说是越鞅,我也认不出来。我又问了句:‘那张时在哪儿?’苏沉叫人提出个大桶,那桶里湿漉漉红殷殷一片,蒙着一层绿蝇,说这就是张时。”

“这讨贼倒无话可说,只是魏令行事也忒狠了点,把那越、张二人府中上下全杀光,连小孩也不放,真真令人结舌。”那高大男子道。

“你这就是妇人之仁了,不知道斩草除根,萌芽不发么?你道他是小孩,放过不杀,等过了十几二十年,那小孩也成人了,必是要报当年的仇,那时你还指望他能放你的孩子一条生路?不见当年温公抄家南齐白时,家中上上下下连奴婢都不放过。那不是有人说把他五岁的幼儿南齐明留下,当作人质?幸好温公未听,料定这孩子若养着,必成大患,你看今日公子源还逃在外面,若那孩子还在,肯定要跟了这公子源去!”旁人道。

“可别说,这南齐白是个奇人,他那儿子也小小年纪显出不凡。”冯氏道。

“冯老这话怎讲?”

“那十几年前,公子源出逃时,我正好在温国。你们知道,那南齐夫人是早死在狱中的,留下一个五岁的孩子。这温公也是个毒辣的,要在城外架刑台,把这孩子单单拿出来,公开处刑示众。”

那座中立即有人“哎呦”了一声:“向来赶尽杀绝的,都怕担上恶名,巴不得事做得越隐晦越好。这南齐白也是个贤人,怎这温公反倒不怕激起群愤?”

冯氏道:“这温公行事一向果绝,有不服的,一并抓来杀了,向着他的,就许官许爵,如此一来,就杀了几个敢直言的,剩下还有谁敢反对?”

众人皆叹,有人道:“当年若是公子源登了位,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乱。当年杀了一大批贤士,如今温国竟一日不如一日,朝中也无敢直谏的忠臣了。”

冯氏道:“这兄弟二人都是一个母胎出来的,你以为公子源就是个仁君?这年头,那有仁有义的,都得被不仁不义的赶出去!”

“我听说跟从公子源的人还不少!”

冯氏冷笑道:“公子源这人,能共苦,绝不能同甘,真正有一日回了国登了位,他的那批手下,可得提着点心了。”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着前面的话:“我恰巧赶上了处刑,那孩子!你若不说,谁看得出来才五岁?我敢说就是五十岁的人,也不定有他那股狠劲!我就见着他被囚车押着,被两个大汉绑上刑台,直到旁边行刑的人提了大刀上来,他硬是一声不哭,一声不闹,连抖也未抖一下,倒是冷冷看着台下围着的人,好像倒是他要杀人似的。”

“莫不是——吓傻了!”那醉酒男子呵呵笑起来,这次却没几个人随着笑起来,他自觉有些尴尬,嘟哝了两声。那座下有人叹起来:“可悲,可悲,若是不死,竟与当年温公闿阅经历相仿了,实是天意!实是天意!”

“那可正是没杀成——”冯氏故意拖长了音,看看左右,满意了他们的反应,方又道:“正当那大刀欲落下时,好巧不巧,忽现日食,四下玄玄一片,人群顿时慌乱起来,都道四洲将倾。没几时日头出来了,温公却听了旁人言,不敢枉动了,命人把那孩子草草押回牢里。可这事奇就奇在这里——你们道那孩子从刑场上下来,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冯氏缓慢扫视一周。“那孩子站起来,却向天大喊一声:‘来日天公助我,我必先灭温,再灭大有!’在场闻者,谁听了不惊!”

此言一出,座中也议论纷纷起来,有人惊叹,有人质疑,有人惋惜:“可惜终是死了!”

“那南齐昔日广结仁侠义士,这时怎无人周旋,保下他这个独子?”

“你知道没有!就说才抄家时,齐生、廖丘不是劝谏,自己落得身首异地?那中容檀从昭国千里迢迢赶来,费了千金,也没能救出那孩子。也是天意!”

缁衣男子道:“就是温公不杀,有王也不会放过他,横竖都是一死,逃不脱!”

醉酒男子叫嚷着:“还说有王呢!有——有王!他自己就是个老糊涂,那后院的事,谁不知道,偏偏他装着不晓!”

那有人会意了,嗤笑起来,那不解的,唯恐错了什么大事,忙问那醉酒男子:“什么事情?那王室又出了什么事?”

“又、又出事!何曾消停过!”醉酒男子拿眼瞄冯氏,见后者无话,顿时春光满面,得意洋洋道:“知道这天子夫人,不是中原的人!是那一个小小地方,叫维苏国的。先大塞人打过来,维苏人给了兵,有王才退了敌,又娶了维苏王姬。这南蛮女子是不同,你们有谁——见过女子骑马的?她不单骑马,还射箭,比高留都射的好!”

高留是梁国有名的射手,据说他曾拜隐居于无怀山的顺子为师,三年学成后下山,能蒙面射雁,与人比试,未有败绩。座中只道是浮夸之言。醉酒男子又道:“那王夫人年轻,精力好,三天两头要打猎,就在后山上,一早出去,傍晚才回。那有王已是过半百的人,哪经得住折腾!恰那王子亢回了安康,有王就让他去陪,陪他那夫人,整天满山上跑。那王子亢也年轻,精力好,跟那老糊涂一比——哼!谁心里没个数么?”

那醉酒男子说罢,显出极下流的神色。那再愚钝的也明白了。“那有王不知道?左右的人都瞒着?”

醉酒男子道:“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就是老昏头了,年轻时候,怕那占言,满天下杀曹康后人,现在不中用了,后院都管不了。”他嘿嘿笑起来,又看了一眼冯氏,道:“要不然,那天子也有跟魏大臣一样的苦衷——”

冯氏只冷笑,不做声。面前缁衣男子瞧见了,道:“那王子亢不是谋反,被赶出安康,怎没几年又回来了?”

“你不知道!前些年,大杀曹康后人,都说不仁不义,现在又把他逼到南陲——怎么说,也是一个父亲生下的!有臣都反对,要天子把他召回来。就这么回来了。”

“召回来倒也好,不见前些年,王子亢还去勾结大塞人,带着他们打到安康。败了又逃到南边,在各国生事,也不知哪天又带着兵打回来。有王这次把他召回来,一也尽了兄弟情谊,二也了了外忧,也算是件好事。”

“好事——就是料不到还有第三件好处!”醉酒男子露出一口黑牙。“你们听我说,这事发生在那些王公贵族里的,不算少,就说那先宜国——”

先那竹青长袍的年轻男子埋首嚼着枣子,听着众人嬉笑,一言不发,此时突然抬头,来了一句:“魏令叫他夫人给石将写信,是怎么回事?”

那醉酒男子一愣,打住了话头,众人也觉没趣,满不高兴地盯着这年轻男子。冯氏眯缝着眼,略勾了点下巴,懒懒道:“怎么回事——就这么回事。这石将跟有王有点关系。”

旁人忙道:“冯老也别怕告诉了我们!我们也是难得有机会长长见识!”

那冯氏舒气,道:“这石将原是魏夫人父亲——许清的门客,许氏死后,他去了安康,转而事有王。这许氏先前倒是对石氏有恩,现在又得了有王的器重,魏令想用着这层关系,请有王下命,借些兵马过来,把邓伯不满一岁的幼子公子小安扶上位,那时苏沉就是想扶公子康,说起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可谁知苏氏反应实在是快!第二日便把公子康迎回来,扶上了国君的位置。但魏令倒也没白忙活,因着剿贼有功,苏氏也不好这么快就杀了他。不过公子康继了位——迟早找个由头杀了!”

有人道:“那这魏令可是危险了,不定那天给他加个罪名,也跟越张二人落得一样下场!”

冯氏微微一笑:“你倒替他怕起来了!那魏令有着靠山呢,一时半会倒不敢动的。”

那人露出恍然的颜色,又忙谄道:“若你老想保着魏令,那他也是难死!”

冯氏把玩着手上的杯盏:“我只是个送货的,攒着两个钱,好吃好喝一辈子也就过去了——掺和他们的事,还嫌命不够长呢!有人愿收我的货就是了,一国还易主,我又能说什么!”

有人听了这话,心中琢磨着,与左右同伴窃窃私议。“这邓国的乱怕是一时半会平不了,据说那流亡在外的公子剡也要回国,已经请宜侯了,也不知这公子康能作几日国君。冯老这段时日若去昆吾——”

“我想是想去,可舍不得这个,”冯氏见着骨头软下去,左右各抱着一女役,“她们若愿跟我去呢,我就还去一趟,她们若不愿去呢,我也就不去了,不去了!”说着众人都笑起来,冯氏还贴着那女役,眼迷迷道:“去不去?去不去?”那女役只是羞笑。

“不过好在这昏君死了,冯老做起生意来,也方便许多。”

“这昏不昏的,也与我不干!就是再昏,也昏不到我的头上来,我都是头天到,最多第二日便走,只要不遇着这种暴乱的事,便是无所谓。真要我说,我倒是欣赏那先邓公,他这么死了,今后怕是难再看到那般好景了!”

众人哗笑起来,只那年轻男子不合时宜,腾地站起来,高声道:“怎么——那昏君死了,你倒觉得可惜?你去问问邓国国人,谁不言大快人心!人何以堕落至此!”

此言一出,众人都觉怏怏,冯氏倒仍挂笑,道:“我与那邓侯无冤无仇,自是无感,倒是你如此动气,恼恨那昏君,怎么,他得罪了你?”

那男子年轻气盛,不知藏拙,闻言更是激越道:“他!他——杀了我的母亲!只因为我母亲煮熊掌未熟,就把她活活蒸死,扔给他圈养的畜生!我自是恨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剜心剔骨!”

那有人正眼瞧了瞧他,忽然道:“你——你不是那魏令门下的——”那人却是一时想不起来名字,那年轻男子见似有人认识他,猛一转头,盯着那说话的人,那人忽又想起,高声道:“隗柏!”

冯氏道:“我见你也觉有两分面熟,又一时记不起哪儿见过,可怪不得我问了:那日昏君,是你杀的?”

有人立即叫起来:“冯老!冯老!这话不得乱说,那邓国追这刺客追得紧呢!”也有人道:“看看这人,倒是生得强壮,又有大仇,又有侠心,莫真是是他?”

场中一片混乱,那不信的,听着旁人都说是,也渐渐有几分信了,众人初只当冯氏是玩笑话,去看他脸色,见他无意解释,只道怕是真有此事,一时又惊又疑,也有肃然起敬的,纷纷乱作一团。那年轻男子叫着:“各位听我言——”

这时伊却觉一阵艳香涌动,虽然室内已漫着浓香,这股艳香却烈烈似火,傲然凌于众香之上,如刀剑出鞘,横冲直入。伊还未见这香从何而来,只觉旁边小女役慌乱拽着她的手:

“你快走——快走!”

然而为时已晚。伊疑然举目,却见一身裹绫罗绸缎、头戴华珠彩冠的女子,步轻似风,裙下千铃翻动,如有短兵相接,一派富丽之下竟杀气冷冷。她一入屋,那室内油灯也暗淡了几分,众人皆屏息,连冯氏也无言放下酒杯。她轻舒手臂,那一盏花灯在长袖下流光溢彩。

那小女役又哆嗦着把一杯酒递过来:“快、快喝——”

伊见她几欲落泪,虽是不解,也忙抿了一口。那酒沾唇似焰,入口灼烧,伊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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