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的喜好,一向简单明了。
闻时鸣牵她到最角落,拐入库房的斗室。
“这么小的窄间放什么宝贝?”
程月圆好奇地探头去,他细细的灯柄跟着伸来,一瞬间,她被照得眯起了眼——满、室、金、光。
明灿灿、亮闪闪,婴儿拳头大的金饼饼,像稻谷一样堆成座小尖山。她一早忘了午夜梦回什么旧事,“哇”一声挤进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山尖尖。
“夫君夫君,这个,这些,是真金做的么?”
“想咬就咬。”
“什么话,我又没说要咬,但是你不介意……”
她磨磨蹭蹭,挑挑拣拣,拿起一枚看起来最崭新漂亮的金饼饼,留下了一粒小虎牙的小凹圆点,眼眸盛满亮彩,“我下次再做噩梦,还能到此一游吗?”
“不能。”
“……哦。”
闻时鸣转过身,背对着她,“但你可以抓一把带回去,垫枕头底下压惊。”
“?”程月圆似乎被天降横财砸懵了。
“我数到十,能得多少,凭本事,十、九……”
“啊啊啊重来重来,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开始。”
“八、七……”
“夫君大坏蛋!”
背后的脚步声碎碎,闻时鸣仿佛看到她急匆匆地绕着小金山打转的傻气模样。他静了好一会儿,直到金山倾倒,稀里哗啦响动,才数出了一个“六”。
灯笼里的烛火安静燃烧,已不剩多少灯油了。
剩下五个数,拖拖拉拉地数完。
“二……一。”
“我也好啦!”
闻时鸣回头,金饼饼堆起的金山没少,就像侄女杳杳玩的堆木块玩具那样,小娘子将它打碎,分堆成各种小金桥、小金塔、小金月亮……她玩的尽兴,被噩梦吓得苍白的脸蛋变得粉润润,眉眼盈盈含笑。
“回去么?还能睡小半夜。”
“真的不拿?”
“拿了呀。”
程月圆手翻出来,躺着那枚经过她精心检验,有圆圆牌牙印的金饼饼。闻时鸣看了一眼,“走吧。”
这夜月明星稀,春末夏初的虫鸣细细。
灯笼轻晃,程月圆低头看她和他一高一矮的两道影子,被拉得斜长。
“夫君你知道吗?”
“什么?”
“三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很喜欢她。”
“……”
“夫君夫君,你听到了吗?”
“没有。”
闻时鸣不想应她。
谁家夫人这样没良心,出钱出力哄了半宿,功劳记在别人头上。灯油彻底烧完了,火苗灭下去,面上忽有馨香拂来。小娘子踮踮脚,双臂从斗篷伸出,将他轻轻又郑重地环抱,软绵绵的脸蛋贴他的蹭了蹭。
“夫君也是,很好的人。”
她只蹭一下,捏着小金饼,无需夜灯探路,转身快步往主屋跑,“回去睡觉啦 ,困死了困死了。”
闻时鸣立在原地,笑骂了一句“没良心”。
轮到说他,没有后半句就算了。
怎么还比严三娘少一个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