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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盈虚有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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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低矮的檐顶,悬挂着一盏昏暗的灯笼,风每一次路过,都将它吹得左右摇晃。

忽而,风声一止,褪色的黄灯笼也随之停摆,接着,山道上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阵轻一阵重,时而沉闷,时而急促。

“嘎吱”一声,随着陈腐的木门缓缓推开,两道被灯火拉得狭长的身影,投映在客栈大堂的地面,正是那黑布少年和老者。

桌前的三人,只有晚栀好奇抬头打量。

池鸢和薄薰的位置背对大门,对于两人的到来,她们早已察觉。

老者率先迈过门槛,黑布少年紧随其后,挑了最角落的桌子落座。

两人进来之后,风声再次呜呜吹动,但这一回风声变急了,灯笼摆动的幅度也更大了,好几次差点从檐头坠落。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客栈老翁坐在柜台前询问。

老者摘下兜帽,伸手指了指柜台后面挂着的木牌,老翁看了一眼点点头,起身走向后厨。

老翁一走,内堂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那老者看似在打量周围布置,但视线余光都在观察池鸢三人。

至于黑布少年,安坐在最里侧,头低垂,蒙着面的脸上只露出一对眼睛,昏暗的灯火下,那双漆黑眼瞳微微上翻,很明显,他也在悄悄观察池鸢。

晚栀察觉不对,装作不经意地往那边看,然而才看去一眼,就与少年的目光撞上。

少年的眼神好似吐着信子的毒蛇,寒沁又黏腻,晚栀浑身一颤,赶忙移眼。

平息住紊乱的心跳,晚栀伸手碰了碰薄薰的肩,悄悄与她使眼色,但薄薰却笑着朝她摆手。

晚栀不明白她的意思,见池鸢安然闲坐,心想,两人武功远胜过自己,她能察觉到的危险,池鸢她们必是早已察觉,有鬼笛仙子在,她的担忧未免太过可笑,瞬然,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就落定下来。

“主人,动手吗?”薄薰与池鸢传音。

池鸢推开身前茶盏,正要回话,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叮叮叮”伴随脚步而来的还有一段极为清脆的铃声,池鸢和薄薰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神情。

“主人,这好像是……段雨的气息……”

“嗯,的确是她。”

薄薰转头看向角落里的黑布少年:“若外面的人是段雨,那他又是谁?”

就在两人疑惑不解时,着一身鲜艳红裙的段雨便踏进了客栈大门。

“哎呀,好破的客栈,咦……池鸢姑娘……啊!还真是池鸢姑娘呢!”

见到池鸢,原本还挂着嫌弃表情的段雨瞬间转为笑脸,一阵香风扑来,段雨人就到了面前。

“池鸢姑娘,真是巧了,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池鸢抬头直视她,神情很是淡漠:“是很巧,随意坐吧。”

听到池鸢邀请自己落座,段雨脸上笑容更甚:“多谢池鸢姑娘。”

坐下后,段雨才将目光挪向其他人,见到薄薰笑着打了声招呼。

薄薰冷哼扭头,完全不想和她搭话。

吃了冷脸的段雨也不恼,越过薄薰,看向晚栀:“咦,这位姑娘倒是眼生,我叫段雨,你叫什么?”

“段姑娘好,我叫晚栀……”晚栀好奇地看着段雨,见她衣着装饰独特,便问:“瞧段姑娘这身打扮,莫非不是中原人?”

“呵呵……晚姑娘好眼力,我的确不是中原人,我是南疆人。”

听到南疆二字,晚栀的脸色顿变,但很快恢复正常,扯开一抹假笑附和:“原来是南疆人啊……”

段雨笑眯眯的看着晚栀,看了几眼后,又转回池鸢身上,好似任何人都比不上池鸢对她的吸引力大。

“池姑娘,你今晚要在这家客栈留宿吗?”

池鸢微微颔首,看段雨的眼神中藏着一分探究。

段雨敏锐察觉,笑着问:“怎么了,我身上是有哪里不对吗?”

薄薰抢话道:“你当然不对!大半夜突然冒出来,该不会是偷偷跟在我们身后追过来的吧?”

段雨听言哈哈大笑:“薰妹妹说的哪里话,离开长芜的路就这么几道,能撞见不是很正常的事嘛,再说了,我若跟着你们,以你们的本事,岂会不察?”

“你……”薄薰话音一滞,想了想,又道:“离开长芜的路是那么几条,但不会这么巧大晚上在这里遇到你,还有,别叫我妹妹!”

段雨敛起笑,唇角微微撅起:“大晚上怎么了?我又不是鬼,又不会吃了你,更不会害你。”

说着,眉尖一挑,扮作一脸委屈模样看着薄薰:“我是哪里做错了吗?从见第一面起,薰妹妹对我就满是敌意?”

即便薄薰一再强调称谓,段雨却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薄薰心中气恼,可转念,又感觉是段雨故意在激她:“别转移话题,我对你有敌意确实不假,但你还没说清楚,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见薄薰不上当,段雨唇角勾起一抹肆意又张扬的笑:“为何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就是走着走着便到了这里,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狗屁缘分,你……”

“好了薄薰,坐下吃饭。”池鸢出言打断薄薰的话。

段雨捂嘴一笑,跟了一句:“是啊,快坐下吃饭,小小年纪不要总是动怒,这样对身体不好。”

薄薰白了段雨一眼,她当然没生气,但像段雨这般难缠的还是第一次见。

池鸢将面前的一碗汤推到段雨面前:“段姑娘还没吃饭吧,不介意的话,一起吃?”

“好呀!”段雨答应得爽快,端起汤碗嗅了嗅,半垂的眼眸闪过一道暗芒:“啊~好香啊,想不到这小破客栈能熬出这么香的汤,当真是小看了呢…”

段雨话中有话,似察觉出池鸢在鸡汤里放了东西。可即便如此,段雨还是笑眯眯地端着碗,将汤水一饮而尽。

“唔,不错!确实是熟悉的味道。”段雨放下碗,捧着脸笑望着池鸢:“真好,比起初见,感觉今日池鸢姑娘与我更亲近了呢,这是不是说明,池鸢姑娘答应与我做朋友了呢?”

池鸢唇角挂起淡淡的笑:“只是一碗汤罢,何来亲近之说?”

段雨笑容微凝:“哦……这般说,池鸢姑娘是不愿与我交朋友了?”

池鸢抬起头,眼底浮现一片雪色:“若我不愿,你待如何?”

冷冰冰的反问,一下让空气降了好几度,段雨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看着池鸢,看了许久,眼底的惊诧才平复下去。

“池鸢姑娘别生气,不愿就不愿,我向来不强迫别人做什么。”段雨说得信誓旦旦,但她的话似乎还有后半句没说完。

一段闲话暂落,谁都没再开口说话,对于这冷场气氛,段雨毫不在意,自顾自地挽起袖口,露出腕间漂亮的银镯。

昏暗的灯火下,那缀着银铃的银镯,流动出血一般的暗纹。

池鸢将段雨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当然,角落处两人的动向她也时刻注意着。

自段雨来到后,老者和少年就十分安静的坐在那里用饭,期间,偶尔会抬头往这边看,若不是那晚的虫潮动乱,谁都不会想到,看似人畜无害的一老一少,皮囊下是这般模样。

就在池鸢沉思之际,视线余光有一道微小的光点快速闪过,不待回头,就听晚栀发出一声高亢尖叫。

“啊——有蜘蛛,是蜘蛛!”

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蛛丝从横梁上垂落,蛛丝最末端挂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蜘蛛。

蜘蛛垂落的位置正好在饭桌中央,晚栀不是第一个看到它的人,但她的反应却是最大的一个,甚至大得有些反常。

晚栀看到蜘蛛时,整个人差点从凳子上跳起,第一反应是去抓离她最近的薄薰。

“薄薰姑娘,有蜘蛛,是蜘蛛,快,快救我!救救我……”晚栀抱住薄薰的胳膊不撒手,身子不断瑟缩,原本就带着病白的脸显得更加苍白。

薄薰诧异片刻,抬手将蛛丝挥断:“一个蜘蛛罢了,怕它作甚?”

话音刚落,薄薰就感觉有东西顺着指尖爬到手背,低头一看,果然是那只黑色小蜘蛛。

薄薰抬起手,拿近观察,还没看仔细,小蜘蛛就找准她手背的重要经脉,狠狠地咬了下去。

薄薰眉头一皱,痛是痛了些,但她能受得住,并且她很好奇这小蜘蛛要对她做什么,所以,才没在第一时间拍死它。

小蜘蛛半边身子都嵌进了薄薰的皮肉中,尖利的口器疯狂吸吮薄薰的血,小小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涨成圆球。

被蜘蛛咬到的地方,很快就青黑一片,但没一会的功夫,那青黑之色又如退潮一般缩了回去。

除了躲在薄薰背后的晚栀,池鸢和段雨都很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

薄薰毕竟是修炼了将近四百年的妖,区区一只蜘蛛的毒素怎么可能会对她有影响,所以,才有手背上那诡异一幕,只是这个真相池鸢知道,段雨不知道。

也因此,段雨看薄薰的眼神逐渐奇怪,之前对她不在意的态度也随之改变。

“就这点本事,还想来咬我!”薄薰大手一挥,“啪”的一声脆响,小蜘蛛就在她手背上化成了一摊污血,不过那大部分的血都是她自己的。

段雨神色变换了一下,笑着对薄薰道:“薰妹妹真是厉害,不过,我看这小蜘蛛好像有毒,你身上可有哪里不适?”

薄薰轻哼一声,斜着眼睛瞟向段雨:“我好的很,不劳你挂心,不过这好端端的哪来的蜘蛛,该不会是你故意放出来咬人的吧?”

段雨微微瞪大眼,圆溜溜的眼睛再搭配她微微撅起的嘴,显得十足无辜:“我知薰妹妹对我有敌意,但这平白诬陷人的话可不兴乱说。”

“诬陷你?若不是你放的,那又是谁?”话说完,薄薰就想到角落里两个人,心中不由懊恼,都怪段雨,自她来了,都忘了另外两个麻烦。

“薄薰……姑娘……”

感觉胳膊被紧紧扯住,薄薰转过头,不耐地看向晚栀:“又怎么了?”

晚栀脸色煞白,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脚下的地面,薄薰皱起眉,也随她视线看向地面。

只见周围石板地缝,黑黝黝地爬出大片大片的蜘蛛,那些蜘蛛外形丑陋恶心,最大个头的快赶过人的手掌,最小的就如同刚才小蜘蛛那般小。

这群蜘蛛爬动的速度极快,转瞬,就将客栈内堂铺得满满当当,就如同铺了一张巨大的黑毛地毯。

不仅如此,客栈的房梁、门窗上也陆续冒出了蜘蛛大军,它们浩浩荡荡,朝池鸢这边包围而来。

突然,薄薰感到胳膊一松,原来是晚栀吓晕了过去,在她身子滑到地上之前,薄薰一把捞起她,放倒在桌案上。

角落处的老者和少年已经消失不见,整座客栈已经变成了蜘蛛的巢穴,到处都悬挂着蜘蛛喷吐的蛛丝。

“呵~真有意思,想不到在这里也能遇到同行。”

段雨站起身,轻轻抬袖,将飞溅而来的蛛丝挥开,见池鸢目光转向自己,勾唇一翘,淡红色的眼瞳宛若琉璃溢彩。

“池鸢姑娘别怕,驭虫术我也会。”

池鸢冷声质问:“你们不是一伙的?”

段雨讶异张嘴,惊愕道:“池鸢姑娘,这…你可太冤枉我了……我怎么可能与他们是一伙的?我都不认识他们,更不可能对池鸢姑娘存有加害之心啊…”

“是吗,那他们可是南疆人?”

段雨眨了眨眼睛,疑惑摇头:“南疆人?我不知道,方才进来时没怎么注意。”

段雨一边说一边观察池鸢的脸色,见她眼神越来越冷,忙道:“池鸢姑娘莫要误会,会驭虫术的可不止南疆人,就算他们是南疆人,浑身包裹的那么严实,我也认不出,更何况南疆可是出了不少叛徒。”

当说到叛徒二字,段雨的眼瞳中慢慢浸透出血一样的颜色,脸上神情也十分耐人寻味。

两人说话间,周围空间已经被蛛丝全部填满,薄薰打了一地的蜘蛛尸体,但这些蜘蛛大军好似无穷无尽,打得越快,出得也越快。

“薰妹妹别打了,这些蜘蛛可不是寻常之物,对付它们需要特别的办法。”

不用段雨说,薄薰早发现了异常,一旦有蜘蛛死掉,周围的蜘蛛会全部涌上前分食它的尸体,最恐怖的是那些巴掌大的母蜘蛛,它们胸口下方有一个卵袋,所过之地都会留下像芝麻点一样密集的卵泡,卵泡一经落地,很快就孵出一群新的小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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