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还没进门,就想绑着长卿一辈子当个妒妇?我凌南王一脉,你就有把握一定能…能传……”
他说着,话到临头也没说出来,和小辈讨论这些事,且不说越界,这后面生不出儿子,长卿也有责任。
她哪里来的自信敢如此说话?!
凌南王妃上前劝着:“你有话好好说,别吓着人家。”
“夫人,你看看她,现在就敢和你我二人直言相对,等后面入了府,长卿哪里吃得消。”
这是实话。
祝长卿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原以为看在钱财份上,娶便娶了,没想到要娶的,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早该想到,林余是明面上林家掌柜,哪怕有各旁族叔伯帮衬撑场面行事无差池,她也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凌南王妃轻叹:“你我事例摆在这儿,再怎么劝都不妥,这不是打我们的脸面么。”
林余跪下,恭敬道:“王爷王妃,此事其实很好解决,可否容我再说一句。”
凌南王:她又想搞什么?
凌南王妃扬起笑意:“快起来,说来听听。”
“现在问题其实在世子身上。”
凌南王:“?”
“这和长卿有什么关系?”
林余轻叹:“这事的关键无非是世子现在对我无意,而心悦晚晚妹妹罢了,若是他也喜欢我,是不是我与他的婚约,便能如期履行?”
凌南王妃思索:“长卿先前,确实闹着要退婚……但断人姻缘,日后林大小姐不怕他记恨于你?”
“这确实有难度,可若换个角度想也容易,只要他答应娶我,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凌南王和凌南王妃面面相觑,听起来没有问题,实则是最大的问题。
祝长卿就是不愿意娶啊。
凌南王:“你休要胡来。”
“王爷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任何有损王府和世子的事。”
凌南王妃:“林大小姐可是已经有主意?”
林余微微一笑:“三月后,仪式正常举行。”
凌南王妃满意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届时除旧岁贺新年,府内双喜同庆。”
竹林后,林晚晚愤然转身。
她知道林余诡计多端,却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能把王爷说服,果然不好对付。
还三月后,她现在连等三个时辰都觉得漫长。
祝长卿连忙追上去:“晚晚,晚晚,你且等等我。”
“长卿哥哥。”
她眼底泛红,模样楚楚可怜,祝长卿看她委屈模样,心里亦不好受。
“晚晚,你别往心里去,别说三月,就是三年,三十年,我都不可能同意林余进门。”
“晚晚,你要相信我,这辈子,我非你不娶。”
“可是,王爷王妃都同意了。”
“那又如何,他们不也是答应了,只有我同意,才作数么。”
林晚晚重重点头:“我当然相信长卿哥哥,但是我姐姐,你也知道,她常年在外做生意,和三教九流的人来往,点子肯定会一个接一个,我是怕……”
祝长卿拍着胸脯保证:“怕什么,今日后我躲着她不见就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点头同意,我,我以性命担保。”
“长卿哥哥,你别这样,晚晚会心疼的。”
“就知道晚晚最了解我,别哭了,游园会快开始了,我们过去……”
凌南王望着林余离去的背影,心里冷然。
现在她和王妃,已经开始有姑慈妇孝的模样。
长卿说得没错,林余确实有些手段,能让王妃对她青睐有加。
凌南王妃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王爷,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游园快开始了。”
他回过神:“无事,只是夫人看起来,想要的世子妃,是林余。”
“先辈之命确实不可违,但长卿的感受也不能随便忽略,林家姨娘柳氏,他们家族在朝堂上挣的恩宠,多少人都想攀交苦于无门路,娶林晚晚,对长卿,对王府,是双赢。”
他先前想着,林余若是识趣,愿意嫁,将世子妃让给林晚晚,他也能接受。
但今日一见,林余是极有主见的人,不但不同意让出世子妃,更不愿让林晚晚进门。
而王妃对世子妃一位更偏向林余。
他心里已经决断,能说服夫人,让林余知难而退最好,若不能,也休怪他不留情。
出乎他意料,王妃表情冷淡:“王爷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离开后,素兰见周围没有人注意,重重松了一口气:“大小姐,刚才你和王爷叫板,差点吓死我了。”
要说不怕,林余也不完全是,毕竟凌南王真动怒安一个对皇室不敬的由头,就能让她脱一层皮。
但她没得选不能退,态度上更不能有一丝犹豫被抓住,不然后面只会更麻烦。
“都过去了。”
“那大小姐是想到了什么法子把世子拿下?”
方法?
没有。
林余是真的没想到,反正还有三月光景,先把主动权拿在手,后面再做谋算。
“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我得保密。”
素兰疑惑:“这还和许愿一样?”
林余笑笑,刚想说话,这时府内所有花灯花船都接连被点亮,竹园里一片流光溢彩。
来此的众多宾客,都被眼前的七彩焰火震撼,赞叹声此起彼伏。
大家的注意都被吸引过去,素兰一时也不再追问。
“大小姐,真美。”
林余环视四周,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不在焉道:“是挺美的。”
他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他应该不会再出现了,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大小姐,他们都在放河灯,我们也去放一盏。”
“好。”
二人往河边走去,来往宾客众多,林余跟在后面,被阻拦几下,再看去,素兰已经离得好远。
这时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焰火,又引来众人一番欢呼,原本熙熙攘攘的院子,更为嘈杂。
林余往旁边站去,想等人流渐少,身后黑暗里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林大小姐怎么不一起过去?”
她回身,一身华服被焰火光芒映照得五光十色的祝景澜,正站在黑暗里,笑意盈盈看着她,心突然跳得很快。
一丝说不出的欣喜,慢慢涌上来。
祝景澜很满意她的反应。
他今夜这身华冠丽服,一路走来,不知吸引了多少世家贵女倾慕的目光,就猜到她也不例外。
“可看够了?”
林余收回目光:“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他们把人关押在王府地牢里。西南角,云将军带队,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去自投罗网,时间紧迫,你早点去,别让人家等太久。”
祝景澜无奈:“喂,没必要一见面就说这些扰人兴致的话吧?果然佳人思绪,恰似海底沉星,看得见,摸不着,更捉不到。”
见林余转身要走,他上前拦住,言语字斟句酌:“林余,你真的想好了?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帮你。”
他顿了顿:“不管是凌南王府,还是林家,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竭尽全力帮你摆平。”
林余凝视着他,他的话已经直白到仅隔着一层窗户纸,她不用思索,也能听出其意。
茫茫人海里,如果仅需一眼,就能看到某个人,说不上什么原因,就是喜欢,那不叫一见钟情,而是上辈子的虐缘。
林余不否认他们之间的缘分,只是,这一世,不合适,也不能。
为了她好,也为了他好。
“景澜,你我相识不长,但一同的经历也不算少,你如何以为,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他自嘲笑问:“是啊,所以,是为什么?”
“我想知道。”
漫天焰火接连在夜幕里绽放,众人欢笑畅谈,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两道身影落寞对立。
林余垂下眸,不敢看他。
祝景澜克制着:“林余,给我一个理由,也给我们一个答案。”
以往,林余可以轻松用“这是我的事,无需你管”回应过去,但这一次,她知道,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今夜过后,凌南王府世子妃,只能是她。
今夜之后,她将陷入深宅高墙里,担负起林家存亡和凌南王府荣辱。
“我站在故事的开始,就已经看到必死的结局,这个回答,可以吗?”
素兰寻不到她,返身来找,远远便听到她的喊声,旁边也有人开始往他们方向看来。
林余转身离开:“万事小心,万事随顺。”
“大小姐,你怎么站这儿,好漂亮的焰火,你都没看到…刚才那是谁,好眼熟……”
林余拉着她往亭台走去:“没谁,你看错了。”
“大小姐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
林余摇头:“刚进了沙子,不碍事。这里是王府,你莫要一惊一乍的。”
“哦。”
素兰凑近想帮忙吹沙子,但林余避开了。
那一刻,她愣了一下。
大小姐今日,好像不开心,甚至还有些悲伤。
众宾客赏完灯景,已陆续入座,赏菊宴饮,提笔赋诗作画,但谈论的话题里,十个有九个是关于林晚晚送来的簪花,言语间极尽溢美之词。
素兰替她打抱不平:“大小姐,刚才他们看焰火赏花灯,还玩得不亦乐乎,才短短几瞬,就开始倒戈。”
“簪花有什么了不起,大小姐要做,肯定也是最好。”
林余一路观察过去,倒不由笑了。
为了赢,林晚晚也是下了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