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排斥着自己的身世,阿九上下打量着挡在她身前的少年,眼中透着一丝古怪。
“你听不懂?”
木森冷笑:“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不懂?”
腌臜事做了,就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小少主的身世,北魏上下知情者不胜数,就他一天天搁那自欺欺人,把他人的闲言碎语当耳旁风,也不嫌隔应的慌。
他声音从冰冷,逐渐变的慈爱而温柔:“过来,我们才是同类!”
见慕容宸均依然无动于衷,气的破口大骂:“佛门封印你生父,逼死你生母,你现在在干什么!帮着仇人对付我们了?”
慕容宸均拉弓的手抖了抖,就在阿九以为他握不住箭羽的时候,他微侧着头向她瞥了眼,将她盯着自己松动的手指咽口水的动作尽收眼底。
这么怕死?
那她先前一副无惧无畏的样子是为那般?
所有不愉快而压抑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好了许多,慕容宸均勾了勾嘴角,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将弓箭往地上一丢,很果断的妥协道:“既然如此,那就悉听尊便吧!”
阿九:“…………”
“不是,你这叛变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整的她都后悔叫他留下来了!
阿九扯着他的盔甲,即便上面的刀痕有些尖锐割手,她还是忍住没放手道:“你别这么快做决定,不如再纠结下?”
慕容宸均看了眼木森因他的决定而欣慰的目光,挑眉问道:“纠结什么???”
“纠结要不要为仇人卖命?”
这话阿九就不乐意听了,忍不住辩解:“可他们也待你不薄!”
慕容宸均没有说话,阿九三观打受大击:“一个偷情,一个好他人妻还有理了??”
“先不说慕容左相大人不记小人过,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这么大,父皇也对你器重有加,让你跟着拓跋闳出人头地,这些你都忘了吗?”
他是怎么好意思把这份仇恨归咎到父皇与她头上的?
阿九忍不住在内心吐槽,顺便翻个白眼以示鄙视之情。
木森见自家少主肯将阿九交出来,心中自然高兴,但阿九说话也太难听,他化出带有魔气的匕首递给他,让他亲自动手,了解阿九的生命。
“她这样说你父母,你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她!“
“喂!!“
阿九闻言对木森怒目而视:“这种话?什么话?”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嫌别人说的难听,有本事你别做啊!
也不知是不是阿九说的话起了作用,慕容宸均迟迟未接过木森递来的匕首。
木森心中一沉,声音也冷了几分:“怎么你不愿意?”
慕容宸均点了点头,如实相告:“我不愿意!”
“你这个逆子!”
木森气的脸红脖子粗,对着他就是一阵唾骂:“你这样做,对不对的起你母亲的在天之灵?!”
“你少拿我母亲来胁迫我!”
做人要有最基本的廉耻之心,他不想承认阿九说的对,可对待父母,他也确实无法做到像阿九那般辱骂。
慕容宸均最后只得含糊其辞:“我母亲被他们逼死,可他们对我也有恩!”
木森气笑了:“恩?什么恩?养育之恩吗?没有他们,你母亲不会死,你父亲也不会被封印!你又怎会无父无母,让他们来养育?”
“你别说了!”
慕容宸均别过脸去:“我的母亲,她是慕容左相三书六娉,明媒正娶的夫人。”
“你………”
木森被他气的手指哆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宸均眼中闪过挣扎,他左右为难,他不想苛责父母,更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最后只能道:“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不要来到这个世间上。”
木森闻言,满眼失望的往后退了退:“你这个畜牲,畜牲!”
慕容宸均眼中的某种挣扎猛然间消失了,他声音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别用你的想法来定义我!”
少年突然仰着头,看去长空漫卷的白云,声音涩然:“陛下对臣有器重之恩,左相与儿有养育之恩!”
“所以我才要保北魏,保公主!”
他伤怀的看着这一方天地:“这里不属于我,我一直都知道,你成全我,放她一马,自此以后,我与北魏,与他们便各自两清!”
阿九愣怔怔的听着,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他一直存了这样的心思吗?
震惊之余阿九恍然看去,少年依然挺直着胸膛,不卑不亢,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阿九的错觉。
明明方才他还想将自己交于魔物,可即便如此,她此刻的心情却还是无比复杂。
前世她与魔神很少交集,因该说她都还没有撑到与魔神过多交集的时候,便死在拓跋闳的诡计与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之中。
原来………
即便是魔神,也有恩怨分明的时候吗?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一切都往利好他的方向发展,可木森还觉得如鲠在喉,十分难受。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下属拉扯了袖子:“算了吧,慕容策这个老东西,不知道偷摸着灌输了什么思想给小主子,才把他变成了如今顽固不化的样子,如果现在硬砰硬的话,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那你说怎么办!”
木森压低了声音,心情异常烦躁。
当年决定把他留在人间,也是怕他半魔的血统会被魔族其他同类嗤笑欺负,而世人却能因他这半魔的身份畏惧他怕他,从而不敢欺负他。
早知是这个结果,还不如让他呆在魔界!
好在身边的下属给出建议:“如今主公也快出来了,小少主又愿意跟我们回去,不如等以后再慢慢的教导回来?”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木森想了想觉得有理,火气消了些,可转眼又犯起了难,他瞥了眼阿九:“可她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不能留。”
下属赶忙觐言:“这好办,先让她跟着我们好看管,等主公破了封印,是杀是剐我们再做决定!”
木森点了点头,开始了与慕容宸均的妥协:“我们可以留她一命,不过要放她离开,得等你父亲破封印而出才行!”
慕容宸均用眼神询问阿九的想法,阿九耸了耸肩:“无所谓了!”
就这样,阿九被抓了,对方将她五花大绑,捆成了麻绳成精,丢给了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季尘,让他拽着自己一步步远离萧山。
季尘皱眉眉,很是不情愿。
他来此的目的是杀阿九,而魔物来此的目的也是杀阿九,可阴差阳错的阿九没死成,反而让她抓住了救命稻草,让他限于被动。
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只能妥协的拽着阿九跟了上去。
萧山仙门林立,邪魔一出,自然引得道行高深者前来诛邪。
可阿九似乎也小看了木森几人的力量,在遇到的第三批修士被他捏爆脑袋后,阿九终于忍不住龇牙咧嘴的询问季尘:“想好了怎么做是吗?”
季尘心中一惊,他脸色惨白,警惕的瞪了阿九一眼,没作回答。
而常年征战沙场,见过死人如山的慕容宸均显然比他们承受力强些。
得不到季尘的回复,木森却阴森森的笑了,他突然回头来盯着阿九:“你问他不如来问我?”
这家伙的耳朵是贴在她脸上的吗??
还问他?他知道个屁!
阿九无语与搁那么老远都能听见她的嘟囔声,没好气的瞥了眼他沾满脑浆的手指,本该硬气的别过脸去,却引来胃部的一阵抽搐。
对方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适,偏冲着恶心她来,将手指凑近唇边,伸出舌头将沾着的脑浆舔了舔。
阿九胃里开始翻腾,然后弯腰“呕“的一声吐了个昏天暗地。
随着她的干呕声起,一旁的季尘终于忍不住也跟着弯腰加入了进来。
这下,该是木森皱眉了,他挥手示意身后人跟上,大着步子往萧山下走去。
绵延千里的仙山怪石林立,瀑布如天河般悬挂在高不可攀的陡峭巨岩之上,一抬头,却见水花飞溅中望不到源头。
那时晨曦从葳蕤的枝丫间落下的点点微光,在水雾中喷洒出绚烂的霓虹,霓虹的光晕里,是萧山的天罗大阵开启时笼罩过晴空时,湛蓝的光莹。
“你们走不掉了!”
天罗大阵被开启,整个萧山被灵力阻隔,外者进不来,内者出不去。
如今的他们如困兽般,任人围剿,直至精疲力尽。
木森没有说话,他安静的仰头看着,淡定的眸子看不出一点负面的情绪,猛然间给阿九一种错觉,仿佛一切他早有预料了般。
风窜入山林,满树的叶子被吹的哗哗作响,成片如雨往下落着。
落叶纷飞中,他又扭头过来,森然的看着阿九,阿九被他看的头皮发麻,躲到慕容宸均这个护身符身后。
哪知木森竟然无视慕容宸均的袒护,一伸一提将他丢到一边,然后一步一步向着阿九靠近。
阿九吓的往后退缩着,一边退缩一边喊:“你……你想干嘛,我们可是提前说好的,你不能杀我!!”
木森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阿九退去的后路是滚滚流淌的急流,她退无可退,只能用胳膊肘护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