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赶着,她发现对方并未等自己,而她正孤零零的站在山岭中,放眼四顾,前方与后路都不见半个人影。
阿九转了转眼珠子,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毫不犹豫的,阿九转身便跑。
逃跑的脚下没有路,满目斜坡徒陡,枯木落叶。一脚下去踩碎的咯吱声在寂静无声的月夜下听的阿九牙龈发酸。
偏偏一抬眼,前方溘然出现一张冷漠的五官。
木森一身玄色衣袍与夜色融为一体,偏那张脸在月光下显得突兀,差点没将阿九当场送走。
“有路不走,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难为他还专门折返一趟,阿九忍着内心想翻白眼的冲动,开始了恶人先告状。
“看不出来迷路了吗?”
她说的倒是理直气壮:“你们那些个魔个个身强体健,疾步如飞,我这受了伤的姑娘家可比不了!”
木森没有说话,阿九也看不懂他是信没信,只见他伸手向阿九肩头抓来,锋利的爪子捞起阿九的时候,疼的她一蹙眉,险些叫出了声。
可对方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管不得阿九的感受,便带着她疾驰而飞。
阿九忍的五官扭曲,终于捱到了一处篝火前时木森停下了脚步。
邪魅们拿着古旧的圆盘在捣鼓着什么,时不时的交头接耳,慕容宸均在他们身边认真听着,只有季尘被排除在外,独自一人杵在远处,见阿九被狼狈的抓了回来,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自家人的谋划,外人不便近听,阿九与季尘这两个外人便围坐在篝火前一言不发。
“你对木森说了什么?”
季尘对着火光开口,他似乎很怕阿九将自己知道的说与木森听。
“无可奉告!”
阿九故意恶心他。
“你不说我也知晓!”
季尘的话中带着丝丝嘲讽:“你不会以为你三言两语的挑拨,他们就会信吧?”
阿九斜眼瞥了他那胸有成竹的样:“你不会以为,别人什么都不知道吧?”
那他们这是什么?季尘不置可否:“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阿九扶颐看着火光发呆,时不时的添些新的柴火进去。
烧灼的枯柴发出噼啪声响,窜升的火星被风吹上半空。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人家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见季尘一脸听不懂的蠢样子,阿九直摇头。
他难以理解很正常,依如今的形势来看,木森这伙邪祟对上的是萧山,怎么看都没有逆风翻盘的可能。
可如果还有什么秘密被隐藏呢?
祁清雪当然不会什么都跟季尘说,故而他不能理解也合乎情理。
可季尘这家伙,该说他聪明的时候愚蠢的要死,该说他愚蠢的时候,他又特机灵。
“你是说,清雪有事瞒着我??”
面对季尘难以置信后打受大击的模样,阿九简直无语死。
“不是,你不就是人家众多追求者之一吗?你还真以为你为人家背叛自己的家国,自己的人民,人家就会将你看的多重要??”
别开玩笑了,祁清雪冲着她北魏而来,便是为了高濯效力,一个为自己家国涉险的人,怎么可能爱上别国叛徒!
“季尘,你除了这一身好的武功,浑身上下有什么优点吗??”
阿九冷笑的打量着他:“可你这身武艺在木森这样的邪祟眼里,又算的了什么呢?”
换而言之便是一无是处!
阿九不放过任何打击季尘的机会,季尘显然被她的话恼怒了,新仇旧恨一起算,当即拔剑像阿九砍来。
阿九大叫一声,险险的躲过了他一剑,可季尘再也没有出第二剑的机会了,因为木森第一时间听见声响已瞬移而来,一掌将季尘打飞。
“你干什么!!”
季尘被打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来,他抬眼便闻木森的怒呵。
“我干什么???”
季尘扶着被打伤的肩膀站起来:“这话因该我问你才是!”
他指着阿九:“你因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让我杀了她不是吗?“
木森摇了摇头,虽然一开始是顾及了小尊主的心思,不取阿九的性命,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这位公主与他而言有很大的用处。
“别再干蠢事,不然………”
木森抬手,黑色的瘴气在他五指间翻腾以示威胁。
季尘铁青着脸,显然没了继续叫嚣的勇气,
夜晚的星空被林间瘴气遮蔽,木林枯枝间有不知名的鸟叫声。
腹中饥饿让她发出不堪的声响,阿九捂着肚子在众人齐刷刷的注视下红了脸。
“看看看,看什么看,你们不吃饭吃屎的啊!!!”
异样的目光让她大为恼火,季尘见她出糗在一旁冷笑,谁知自己那不争气的肚子也发出了难堪的声响。
阿九看着前一刻还笑话自己的季尘立即黑了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丢人不可怕,独丢人不如众丢人。
只是她的笑声还在寂静空幽的山谷中回荡着,木森已提着一只开膛破肚的死鹿过来。
一群妖魔鬼怪将那只可怜的鹿大卸八块啃食起来,留了两个带毛的腿丢给了篝火旁的阿九与季尘。
阿九皱着眉,她盯着地上毛发旺盛的爪子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见季尘抽出剑来,唰唰的剃的毛发乱飞,然后将没毛的爪子架上火烤。
阿九其实对这爪子不敢兴趣,但无奈肚子太饿,眼下食物除了这爪子,好像也没别的。
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忍饥挨饿了,偏偏那烤熟的爪子香味四溢,专挑她鼻孔钻。
肠可忍胃不能忍,她已经不是佛陀了,还管什么清规戒律!
修行万万年一朝喂了狗,也该到了她破戒的时候了。
阿九掏出藏在袖中的防身匕首,抓起带毛的爪子刮的起劲,然后无视季尘怪异的目光心满意足的将食物放在篝火上烤。
烤熟后吃的正欢时,听季尘一声冷嗤:“我还以为某些人当着慈悲的佛陀,早已戒了那五荤三厌,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做表面功夫愚弄世人的!“
阿九懒得将他那刻薄的嘴脸看进眼里,埋头干着饭,末了才道:“五荤三厌跟我吃的肉有什么关系?”
回以对方厌恶的口气,阿九一样没好气的嘲讽道:“何况我吃肉又如何?一我眼不见其杀者,二不闻为我杀者,三无为我而杀之疑者,你懂什么意思吗??”
季尘又不修佛,哪里懂这些细枝末节,当下被对方驳了面子,就要发飙动手。
阿九自然不会给他机会,遁到慕容宸均身边,将他当保护伞。
待季尘揣着一肚子气不了了之时,阿九才放松了戒备,目光环顾中将邪祟们大快朵颐的样子收入眼底。
与人不同,修成人形的邪祟是没有吃熟食的习惯的,阿九看着他们生拉硬扯,把扯的拉丝的血肉往嘴里塞的时候,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
这种翻涌感直到注意力被慕容宸均用刀切肉的动作吸引,从而消失的荡然无存。
严格来说,是她的震惊已经让她忽略掉了胃里的不适感。
她蹲在慕容宸均的身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看着他眉头不皱的将那裹着血腥味的内脏放到嘴里咀嚼,担心的问道:“能吃吗???”
“还行!“
对方吃的慢条斯理,回了她两字后又不忘往嘴里塞块肉去。
阿九见他好看的唇紧抿着,唯腮帮在因咬合而小幅度扯动着,如果忽略掉他一直未上下滚动的喉结的话,阿九没准还真觉得他吃的挺香。
“那个………你要吞下去…………”
阿九好心提醒,毕竟那种重口味的东西一直储存在嘴里,味觉也不好受。
慕容宸均:“………”
慕容宸均看了她一眼,目光在阿九脸上定格了几秒,随着艰难的吞咽结束,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几米,抱着一颗大树吐了起来。
阿九:“………”
有邪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目光,刚想起身,便被木森拦下,他看了眼慕容宸均所在的方向,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把咽下去的吐了个干净,慕容宸均面目表情的回来,接着往嘴里塞着难以下咽的食物。
这样不断重复几次,阿九终于忍不住了。
“吃不下去就别吃了,何必这样勉强自己?!”
她说完企图阻止对方这种自我摧残的行为。
她本是好意,对方却装聋作哑起来,不但嚼着嘴里带血的生肉片,势必要逼迫自己全部咽下去,还将阿九一把推开。
阿九对慕容宸均并未设防,冷不丁的被推,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她当即来了火气:“你吃吧,噎死算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既然拉不住,便不强人所难了。
阿九蹲去篝火旁发呆,听着慕容宸均呕的撕心裂肺的声音,装模作样的胃里不适跟着干呕起来,呕着呕着便呕到了慕容宸均身边,慕容宸均刚排解了胃里得不适感,正要起身,便瞅着身旁吐的比他还卖力的阿九,他微不可闻的抽了抽嘴角问道:“不是,你在这里吐个什么劲?”
“我问你个事,什么秘密是祁清雪知晓又能无动于衷的呢??”
慕容宸均皱着眉思索片刻,看着阿九似笑非笑起来:“那必定是对你极其不力的事了!”
阿九:“………”
除此之外呢?阿九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