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求生的意志随着身体的寒意一同消散之后,恢复理智的阿九,心中又突兀的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现在的样子,好像是在对魔神投怀送抱呃………
阿九:“…………”
人总是这样,在并不难以相处的人面前,总是越发大胆放肆。
竟然让她一时忘了他是魔神的事来。
阿九欲哭无泪,几百年后,当魔神大人与命定之女手牵手偶然与她相遇时,会不会想起这一幕来,然后被她投怀送抱的下贱样子恶心的一剑将她捅个对穿?
不怪阿九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就他对女人那避之不及的态度,要不是有个命定之女,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阿九的心拔凉拔凉的,好不容易捂热乎了的身子因为恐惧再次抖了起来。
她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忙不迭的从对方的怀里挪出了身子,瞪着一双惊恐的美目与慕容宸均大眼瞪小眼。
脱离了温暖的怀抱,冷风刷刷的往阿九身上吹,阿九此刻是身冷心更冷,双重的凉意让她抖的如同筛糠,却只固执的通过双手紧抱自己的方式取暖,坚决不馋魔神那火热的怀抱。
为表恒心,阿九更是在对方一脸迷惑的目光中抬了抬屁股,冷漠的拉开与他的距离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做过的事找补:“听着,我这可不是下贱,我只是不想冻死,你最好别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慕容宸均:“…………”
她在抽什么疯?
不过很快慕容宸均便反应了过来,闺阁女子讲究清名之誉,即是被人羞辱也得拼死反抗守住贞洁,又如何能为贪生而附着他人怀中取暖呢?
慕容宸均快被眼前这个时而怂包时而硬气的女人给气笑了,
你说她怕死,她敢孤身一人赴萧山,以身犯险与十几名杀手周旋,临危不乱与魔头木森叫板,还知道羞耻之下不为瓦全。
你说她不怕死,她又在任何困境,任何地点,想方设法的苟着。
这种自相矛盾集于一体的傻气行为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可哭笑不得之下,他的神色又变的十分严肃,
“在生命面前,一切选择都不叫下贱。”
他淡淡的告诉阿九:“不以伤害他人为前提,生命的价值永远凌驾于一切道德之上。”
阿九突然有些感动,他真是个好人。
看着阿九因为冷意而略显迟钝的露出愣怔之色,慕容宸均挑眉问她:“很冷吗?”
随着寒流的不断侵袭,天空飘起了零星雪花。
阿九的眉眼上已结了白霜,哈出的热气在眼前氤氲一片模糊了视线,她怎么可能不冷。
她诚实的点了点头,用眼神偷瞄了下慕容宸均空空如也的怀抱,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她想她要冻死在这里啦,可下一秒,一只有力的大手便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在她的一声惊呼中,将她再次拉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阿九抖着缩成一团的身子,泪眼婆娑的抬起眼来,哆哆嗦嗦的说了句:“谢谢。”
她的眉眼离男人的下颌很近,慕容宸均低头的一瞬间,二人的唇齿几乎贴在了一起。
灼热的呼吸似乎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般,将刺骨的冷意隔绝在外,莫名而起的暧昧情绪让二人同时愣住。
一股热浪灼的阿九脸颊发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逃,
却被倏然收紧的手臂锢住了不盈一握的纤腰,狠狠的压在男人的怀里挣脱不得。
“别动!”
他的声音像山间流走的清冽泉水,压低的尾语又有酒的醇厚,细细品尝,竟有让阿九浑身瘫软的力量。
世界突然安静了,耳畔除了刮过的风声,什么都听不见。
流苏御着神器追赶着萧仃时认真的眉眼闪过一抹迷惑,她抽空回头看了眼,也不知道这二人已经相互拥抱着取暖了多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明明是三个人的旅程,她怎么感觉自己像是那个多余的?
流苏:“…………”
就在流苏分心的瞬间,前方的星丸在一处邑城上空停下,然后迅速往地面扑去。
流苏警惕着两者之间的距离,星丸掠过漆黑空巷,乍泄的金光照亮周围建筑的轮廓。
西狄与北魏两界相邻,边陲小镇的两国民众便免不了有贸易往来。
故而城邑酒楼客栈繁多,萧仃携着祁清雪落在偏僻的角落,收敛了法力后换作普通人的装扮,选了就近的客栈进去。
流苏御着宝葫芦不久后便停在了萧仃落脚的地方,
她率先从葫芦上跳了下来,落地的瞬间便急不可耐原地跺脚,以促进血液循环来给自己增加点热量。
可这热量没回暖冰冷的四肢,目光就注意到了葫芦上依然紧抱在一起的两人。
流苏不好意思的别过视线等了会,又见二人没有要分开的意思,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咳嗽让两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拉开了距离。
阿九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一抬头与慕容宸均四目相对时,两人的视线很快又紧紧的黏在一起,拉扯的难舍难分。
过于剧烈的心跳声让慕容宸均猛然清醒过来,一把将阿九推开,自顾自的跳下葫芦去。
阿九被对方推的一个趔趄,直接从葫芦上滚了下去,脑袋磕在了地上。
她疼的眼角飙泪,跳起来就骂:“好好的你在发什么疯?!”
对方却冷哼一声用背对着自己,摆着张臭脸不说话。
看到没有,都说魔神就不是一个正常的,这不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就她跟个傻子似的,这一路还觉得他人怪好的嘞。
呸!
阿九在心里埋汰了对方一番,不知道嘴上说的多好,心里多恨她呢!
都怪她傻不拉几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男人这张嘴,就是骗人的鬼!
“那个……”
流苏蹭了过来,指了指客栈的门口,问正在发飙的阿九:“要跟进去吗?”
阿九正要说话,一抬眼,看见匾额上赫然出现的“南岸客栈”四个大字时,吓的浑身一颤。
“流苏………”
阿九声音颤抖:“这是何处??”
流苏不知道阿九为何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告诉了她:“西淮。”
西淮………南岸…………
意识到什么的阿九被一种接近窒息的恐惧席卷全身。
她双腿一个哆嗦,险些一软跌倒在地上。
好在流苏眼尖,扶住了她。
“流苏………”
阿九艰难的开口:“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对啊,她不是与流苏跟踪萧仃吗?怎么会来的西淮。
上辈子的阿九,此刻还被发疯报复她的拓跋闳困在岚泽。
她本身就是个被夺运的器皿,唯一要做的事便是安分守己,不争不抢的奉献自己所有的力量滋养命定之女,让她去拯救还未成为魔神的慕容宸均。
可是也不知道祁清雪这命定之女是怎么当的,让慕容宸均去了一趟西淮,直接觉醒了魔神血脉,得到本命神器墨予,带着百万魔兵屠戮萧山,压境北魏皇城。
一想起前世那满山红艳,乌云盖顶,犹如地狱的可怖景象,阿九就吓的浑身哆嗦,在心里直骂拓跋闳的娘。
前世,拓跋闳这个混蛋为了对付她,竟然与祁清雪暗中往来,为得魔神庇护大开城门不说,还妖言惑众倒打一耙,将夺运之事颠倒,给祁清雪树立那清纯善良被迫害的小白花形象,她反而成了那个夺她气运的恶毒冒牌货。
最后她就在百口莫辩中,被拓跋闳逼进绝路,才跳下了城楼。
前世的记忆一但被唤醒,便无法遏制的在阿九的脑海里不停的闪现。
意识到命运的手掌再次悄无声息的将她推到与前世相同的命运点时,阿九面上的神情彷徨又无助。
她过激的反应很快便惹来慕容宸均的侧目,看着她异常惨白的脸,不由自主的拧紧了眉头。刚要上前便被对方尖叫着打断:“你别过来!!”
她此刻不知什么原由,怕极了他。
慕容宸均面色一僵,待反应过来后眼中迅速聚起一股无名的怒意,他咬牙切齿丢下一句:“收起你那自作多情的心思!”
便愤愤的转过身去,不再关注她。
呃………
一旁的流苏被二人之间那怪异的气氛弄的一时拿不定主意。
“那啥………”
她纠结了好久,才道:“我们是打算一直呆在这里吗?”
算了,阿九心想。
她强迫自己镇定些,来都来了,总不能又回去。何况她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像前世那样任人宰割,就总要做些什么不是吗?
哪怕收效甚微………
阿九摇了摇头,她否认了自己下意识的悲观主义。
无论什么结果,总要去做一做,不然就什么都改变不了。
想通了这一点,她放眼望去这城中并不贫瘠的景象,心里那股子极度的不安的感觉便跟着消失了。
“扶我起来。”
阿九说,流苏稍微用力,阿九便站直了身子。
对上她有些担忧的目光,阿九解释:“腿使不上力,可能是冻着了。”
她这理由蹩脚的很,偏流苏还信了。
透着莹莹月光的玉白葫芦漂浮在半空中,足有马车那般大,横在这逼仄的巷中显得有些拥挤,流苏还来不及将这法器收起来,便被巷头走来的打更人撞了个正着。
对方张大着嘴巴,法器幽幽寒光照在他那张因惊吓而逐渐崩坏的脸上,让整个空气都安静了几秒。
“那个………”
流苏刚要解释,那打更人便如同见了鬼般,一脸惊恐的往后退着,不由分说的掉头就跑,边跑边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吼起来:“妖怪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