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需要你们帮忙,你们帮我去围住我后面的阿伯和叔叔。”
宁惟意几语就让一群孩子跑去围着后面几人。
那几人就被团团围住,周遭全是孩童叫喊,讨要零嘴声。
这下宁惟意旁无人,几人皆被围住,无法脱身,他就快步从屋中绕到后院。
“王伯仔细着孩子们,莫伤着了,我去看看爷爷。”找了理由就逃。
那几个随从本没个轻重,险些弄疼了一两个孩子,幸得听了王妃的话,这才收了手劲儿。
可这一小心起来,便没法从中脱身去跟着宁惟意。
这济善堂后面有马厩,内有四五匹马,大小各不一,是方便武学先生教习孩子们学习马术用的,现让他给用了去。
他牵了一匹马,从济善堂后方出了门。
过了好一阵王伯他们才从孩童间脱身,循着刚才宁惟意离开方向在济善堂内寻找。
但是四下皆无,这下坏了,让人跑了。
“现在分头去给我找,找不到王爷回来咱们都别想好过!”随从几人忙出门去寻,王伯则赶紧回府中多叫人手一起寻。
他叫完人也骑了马朝皇宫去。
今日是裴怀衡第一次上朝,百官皆惊讶,纷纷小声议论,但裴怀衡本人全都听不见。
既是初次早朝,自然熙元帝不能让他出谋划策,大胆谏言,只能让他先听着,于是他就站了好几个时辰。
好不容易坚持到下早朝,又被单独叫到御书房。
“今日陈大人所说峪州洪灾,除设立义仓,设粥棚衣棚外,以工代赈,让灾民通过修建房屋,河道,从而换取其他食物以及生活所需这一点,你如何看?”
一回来就要考,就知道让他上早朝没好事。
以往来御书房,裴怀衡都是随意坐着同他皇兄说话的,而今不同,他规规矩矩站着回话,熙元帝瞧着,确实成长不少。
“通过劳动换取所需确实能解决灾民的收入以及房屋重建问题,但其中不乏偷懒耍滑和受伤,年迈无法劳动之人,另外需考虑到这部分人,躲懒之人好说,只这另一类人就不同,需另设棚屋,叫医官守着集中治疗,方便后续治疗以及衣食问题,另外虽经历灾祸,但孩童学业不可荒废,需再设学堂,请教书先生集中教学,房屋重建也需人手时日,孩子集中教管,父母长辈也好放心。”
如今裴怀衡竟能对这些侃侃而谈,当真是长大了。
熙元帝欣慰地看着他:“其他呢?”
“其他?”裴怀衡思量片刻,继续,“因水患,定然庄稼今年颗粒无收,房屋全部建好最快也得半年,之后土地也得晾晒,必然近两年无法按时按数缴纳税款,所以为了减轻灾民负担,需减免赋税。”
其实裴怀衡也没想到自己会说这么多,只是皇帝问了,他又刚好想到,索性就给说了。
熙元帝瞧着他,实在高兴,以往问他关于朝堂,民生之事,他都找借口说自己不会,听不懂,而今却能仔细胆大地说出心中所想,且与自己想到一处。
要是叫父皇母后知道,定是不信的。
“宁二教你说的?”
他口中的宁二正是宁惟意。
一提到宁惟意,裴怀衡表情的不一样了,甚至整个人气质都不同。
先前算得上翩翩君子,才学兼备,现下就是一副不知哪儿来的不好意思,脸上带笑。
他挠挠头:“他又不知峪州受灾,之前他教我时,书中有看到一些,他也同我说了书上没有的。”
“倒是没想到宁二还真就把你教成才了,朕得好好赏他和宁家。”
裴怀衡高兴,忙替宁惟意道谢:“臣弟代他谢过陛下。”
他一站直,外头守门的就进来通传,说安王府管家求见安王。
熙元帝传人进来,裴怀衡疑惑王伯为何来宫里了。
“有要紧事?”裴怀衡问。
见了陛下后,王伯立马回答:“王妃不见了!”
“!”裴怀衡一惊,“不是叫你们好好看着吗,怎么会不见呢,拦在府中也能失踪?”
王伯被吓得,但不敢口齿不清,全给清清楚楚说了出来:“本是在府中的,但王妃说济善堂那边有老者病重,他需去瞧瞧,原是不答应,但王妃急切,小人就和几个随从一同跟着王妃,但不成想,被王妃叫一群孩童缠住,所以王妃就跑了,已经派人去寻了。”
王伯年长,自是再生气也不能打骂,裴怀衡同熙元帝拘礼告退,就和王伯急忙出宫。
“看来皇兄的赏得留着了,臣弟先去寻人,旁的事晚些再说。”
熙元帝定然不能留人,忙叫人快些去寻。
人走后,熙元帝想起此前宁惟意父亲所说的话。
——若是时候一到,即便有感情,我家那小子必是想方设法也是要跑的。
“朕原以为宁卿说的是玩笑话,却不想宁二倒确实是个犟骨头。”
熙元帝望着御书房外,轻轻摇头:“这人怕是追不回来了。”
“你说朕当初与宁卿是不是不该如此?”他问的身边的冯公公。
“若是不如此,殿下能有如今这般模样,还有殿下的感情。”
“就是这感情啊,苦了他俩了。”熙元帝撑着额头。
裴怀衡与宁惟意两人,他是知道的,年纪尚小,不懂感情,又不敢,他们之间的相处,他是全看在眼里,要说无情,他是不信。
“总归需要一番历练的,当年陛下和皇后娘娘不也如此。”
冯公公是先皇在位时就已经常伴左右的,而今又是陪在熙元帝身边,他是见着陛下和宁王长大的,也或多或少了解他们性情。
“说他俩怎的绕朕身上来了?”他瞧了冯公公一样,想到年少与皇后之间的种种,确实如他所言。
不过还有些荒唐,谁能想到年少时的熙元帝为了求得意中人看一眼,竟偷偷爬上别家院墙,借着月光与烛火,好好瞧瞧那姑娘。
你说瞧就瞧嘛,还写情诗,揉成团朝人扔去,第一次可把人姑娘给吓坏了。
那般行径,好不孟浪。
“去瞧瞧珩儿。”
冯公公瞧着陛下,哪是去瞧小殿下啊,分明是想皇后娘娘了。
两人快步出了宫门,裴怀衡原是坐的马车,现下只得换骑王伯带来的马,他一人策马而去,留得南泞与王伯同坐马车。
随行侍从一律不得进宫,都是在宫门外候着,先前王伯能急忙入宫,赶到御书房也是回府中寻了御令,才得以破例,不然必像南泞那般在外等着。
裴怀衡策马入街,眼熟了府中出来寻人的小厮,忙叫住人。
“如何?”
那小厮赶忙答:“王府和济善堂外皆寻遍,没有人,另外已派人去往城中各处。”
“活生生个人还能消失了不成!”
必是藏起来了!
他既要跑定然会回宁家。
“继续找,我去宁家。”他掉头往城北宁家去。
父兄皆在,若是他要走,应当回家才是,再者也得回去同家人说上一二。
今日在朝堂上,宁家父子并未与他有交谈,连眼神也不得,观他二人神情,应当不知晓宁惟意要和离,并逃跑一事。
宁裴两家结亲,也是皇兄与宁大人商议,若是要和离,今日去御书房的断然不止他裴怀衡一人,看来他们二人之事,长辈们还在商讨。
宁府书房,沈父与沈思岚还在讨论今日朝堂上各官员所说之事,并不知晓外界混乱。
“老爷!王爷来……”通报小厮人还未到,声儿便传来。
可惜裴怀衡焦急,快他几步,他人还未说完,这人就问了话。
“惟意可有回府?”
外间有花匠在照料府中花卉,备了木桶在旁,好浇水,结果裴怀衡慌里慌张地,给撞撒了,衣摆全给打湿,就这会儿还滴着水。
宁家二人也是茫然,还未反应过来这安王怎的出现,就被问话,幸好宁思岚回神。
“不曾,昨日受伤了,他该是在安王府上养生才是。”
怎么会没回来呢?
他不向父兄告知自己行径?
既然宁家没有,那有在何处?
“多谢。”拘礼言谢后,还不得二人追问,人就已经出了门。
济善堂和宁家都没有人,那只能去他那赌坊瞧瞧。
金银赌坊。
裴怀衡一到,直上三楼最里间,推门而入。
殷羽就坐在窗前,仔细擦拭那宝贝琴。
“宁二公子进门都晓得敲门,你倒好直接推门,半点礼数也无。”
他未进门,就在门外问话。
“我没空与你扯闲,惟意可是你给藏起来了?”
殷羽听他语气,瞧他神情,停下手上动作,倒是从未见过此人这般唬人模样。
“我为何要藏?”他晓得了!
“看来他是听进去我说的话跑了。”殷羽起身好嘲笑他,“我同他说你非良人,你们之间好不般配,你处处与他不符,早该和……”离。
看来也不在此。
裴怀衡没有时间与他算旧账,扯其他,不听他说完,门口早没了影儿。
宁惟意常去的地方都没有,这些时间,怕早就出了城。
出了城,天南地北,何处方向,如何去寻,他就偏狠得下心,弃得了父兄!
他从赌坊出来,这老天好似知晓他心情般,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么大的雨,他能去哪儿,可会淋雨,可有处供他躲雨,独自一人若是生病如何能好……也不留个口信,单叫人难受。
“公子可是姓裴?”来人是个乞儿,衣衫破烂,唯手中持的伞完好干净,定是有人赠予。
裴怀衡抬头瞧他。
那乞儿将一直护在怀中的信递了出去:“这是今早一位公子叫我给您的。”
裴怀衡一听,连忙接过信拆开,里面字迹确是宁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