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写了,单方面努力数日都无果,这日子也就这么过去,马上端午了。
距离狩猎不足一月。
他需要早些让宁惟意知道自己的真心,以及明了对方的想法。
“偏了些,往右一点。”
提前一夜先准备着,明日二位主子肯定不会在府中,府中部分下人也会回家探亲。
“这样吗?”
王伯往后退几步,左右看看:“可以,下来吧。”
“这太阳都快下山,王爷怎么还未回来?”他望着皇城方向。
前两日,宁惟意心血来潮想在栖落院新种棵桂花树,虽说满香院有好几棵多年的,可自己这院子还是觉着空旷。
他原是想种的,青风也期待,以后也好摘来做桂花蜜或是桂花糕,可他还是放弃了。
本就要离开的,种来有什么用呢。
这裴怀衡又不知从何处听来这事儿,今日课业一结束,就跑宫里去了。
“先将王妃的晚膳端过去,王爷的让厨房温着。”
马蹄声闯入,叫停几人进府的步伐,往声源处瞧。
马车后面好像还有其他东西。
待到跟前,几人才看清是何物。
“王爷进宫就是为了这……桂树和梅树?”
“惟意呢?”
“王妃在自己院子里。”
裴怀衡点点头,没出去就行,他命人将从宫中御花园挖来的两株小臂粗细,比自己矮一点儿的树给分别搬到栖落院和长庭院。
桂树是要种宁惟意那儿的,而梅树是种自己那儿。
他跟着人一同来到栖落院。
屋中宁惟意看了许久的书,关于制陶的,过些时日,还得去陶匠那儿学习,他想做个东西。
他将书合上,青风去厨房准备晚膳。
“王爷这是?”
宁惟意听着青风的疑问,起身从屋中出来,裴怀衡和两人抬着一棵树出现在院中。
“你这是做什么,从何处寻的树?”
裴怀衡轻轻摆手,示意随从们小心地将手中的桂树放下,微笑着对宁惟意说:“你不是一直想要在院子里种一棵桂树吗?所以我特地去皇兄那里挖了一棵最好的回来。”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得意。
裴怀衡的鞋底还沾着泥土,衣摆上也沾满了泥土的痕迹,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狼狈,直到看到宁惟意上下打量自己,甚至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身脏污,急忙解释:“我太着急就忘了换衣服,这棵树是送给你的,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离开时,裴怀衡的步伐显得有些急促,他蹦蹦跳跳地走着,生怕自己的鞋底沾着的泥土会将宁惟意的院子弄得更脏。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尽管一身脏污,但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公子,这怎么办?”青风还没有离开,他看着裴怀衡的背影,又看了看宁惟意。
宁惟意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棵桂树,心中五味杂陈。
“晚些时候再吃吧,先把它种下。”
宁惟意明白,自己这样的行为其实是在给裴怀衡一个回应,也是在开始接受裴怀衡的这份心意。
这无疑会给裴怀衡带来一丝希望,他本想拒绝,但听到裴怀衡说那句话时,他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裴怀衡竟然知道他从未提起的事情,还特意跑到宫中为他寻找了一棵顶好的桂树。
看着裴怀衡一身脏污,连掌心也沾满了泥沙,宁惟意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开口拒绝,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在不伤害裴怀衡的情况下拒绝他,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所以他选择了接受。
这里是裴怀衡的地方,树是他亲自寻来的,他想种在这里就种在这里吧。
裴怀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重新回到院子时,宁惟意刚好给树浇完水。
“你都种上了?”裴怀衡问道,语气中带着惊喜,其实他是想和宁惟意一同种下的。
没事儿,反正还有一棵。
“我院中也有一棵梅树,你可否也帮我种下,或是你教我如何种?”他眼神期待,带着恳求语气。
“府中有花匠,他们可以教你。”
宁惟意的回答直接,他并不想参与其中。
“你就在我面前我不找,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寻花匠啊?”他有些失落,但还是坚持想让宁惟意与他一同,“何况这个时辰花匠们应当在照料其他花卉,没有空闲能教我。”
宁惟意看着他的样子,二人之间安静了许久,宁惟意才重新将刚才转向别处的目光转移到裴怀衡脸上,他启唇缓慢开口要,每一个字都让对方变了脸色。
“我一直在拒绝你,你明明都知道,没必要再如此。”
裴怀衡笑容僵硬,他不敢再看宁惟意,便看向那棵他寻了许久的桂树。
“当我求你最后一次,可以吗?”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他的声音充满恳求,目光紧紧锁定在宁惟意的脸上,期待着对方的回应,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仿佛这一刻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宁惟意的眼睛,如同深邃的湖水,眼睫轻颤,似乎在努力隐藏内心的波动。
他的眼神中蕴含着复杂的情绪,有犹豫、有挣扎,他看着对方,嘴唇微微抿起,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他同意,裴怀衡也终于放松,脸上终于重新有了笑容。
他转身领着宁惟意到长庭院去。
要他乖乖听话,那他就不是裴怀衡了。
他刚说的只限于今日,反正天已经黑了,很快就结束,明日继续。
长庭院中的梅树被安安静静靠在墙边。
“种哪儿?”宁惟意想早些回去,就索性直接开始。
“我想种亭子旁边,以后在亭中不止看书也赏花。”
宁惟意看了下大概位置,表示可以后,就准备开始,但是遗憾的是,长庭院没有锄头和其他工具。
“我马上去拿。”他叫上南泞,因为自己也不知道满香园花匠们把东西都放在哪儿,“南泞和我一起。”
人走后,宁惟意走到那棵梅树前。
他为何突然想要种棵梅树?
……
很快拿工具的两人回来了,还带了苍月。
“它怎么也来了?”
苍月入往常一样到宁惟意腿边蹭。
宁惟意见他到跟前,便蹲下来摸摸它。
“拿东西的时候,路过它的笼子,叫得厉害,所以就放它出来玩会儿。”
“那开始吧。”
他去拿南泞手上的锄头,还未碰着,就被裴怀衡叫止。
“不用不用,你说就行,我和南泞来种。”
宁惟意静默几秒,点头:“行,就你现在踩的地方,直接挖。”
二人听了他的话,看了看脚下位置就开始行动。
说实话这地不太行,而且锄头他也没太会使。
宁惟意看不下去,找他俩这么挖,他几时能吃上饭,几番想上手,偏裴怀衡不愿。
没法,他只能在旁指挥。
两人忙活许久,宁惟意才说可以了。
三人合力将树种下,有人扶着,就有人负责填土。
“去弄水来吧。”他在新填的土上踩了好几脚,将其踩实。
裴怀衡拍着手上泥土,正欣赏着这棵才种下的树,已经在期待未来长出梅花的样子,南泞则提水去了。
“你能照料这树?”
“不确定,反正有你和花匠们在,定然在长庭院不会差的。”
宁惟意看着他专注着面前的树,不知该如何回话。
我不会一直在的。
“为何突然想在院中种梅树了?”他问起。
“因为我喜欢。”他突然看向自己,眼中满是真诚与期待,“因为你总爱佩戴梅花香囊。”
起风了,将二人发丝吹得胡乱,风也迷了耳朵,他未听清裴怀衡所说的话。
“什么?”
裴怀衡未再重复,而是紧急去护着树,生怕这风给吹倒。
现下一直在起风,今夜也瞧不见月亮,也无星辰,乌云密布的。
风带过树叶沙沙响,苍月也在叫喊。
“看样子要下雨了,你先回去吧,我等南泞回来弄个架子护着。”他说话时眯着眼睛,被风吹得完全没法睁开。
他这边音一落,豆大雨滴就啪嗒啪嗒打在青石板上。
宁惟意见状将人拉着往屋檐下跑。
“别管它了!”
他俩刚踏上台阶就下大了,衣摆在奔跑时淋了一些雨。
“你淋到没?”裴怀衡还有时间关心别人,自己是后面那个,头发都湿了。
“我无事,你先进去擦擦吧,别得风寒了。”他现在可没法再守着这人一整晚。
“你也先进来吧,等会南泞他们会来的。”他将房门推开,“屋中有糕点,先垫垫肚子。”
他本不愿进去的,但这雨这风,就算是站在檐下也会被淋,而且早该用晚膳的他,硬是为了两棵树,到现在还是饿着肚子。
近来天晴,教学总在院中,他极少踏入这间屋子,尚不知裴怀衡过了如此久是如何收整桌面书架的。
屋中裴怀衡的书架以往都是放置稀罕玩意儿,好玩儿,好看的,现在只剩下书籍,倒是墙角多了两个木箱并排放置。
案桌上也摆着不少书,还有胡乱铺散开的纸张,那是裴怀衡抄写的。
他在这屋中待了好一会儿,南泞才打着伞赶来。
这小段时间,也发生了一件事儿。
裴怀衡又一次……
“我都做了这么多了,你当真没有一点反应,公事公办,总要避着我?”
刚咬下一口糕点的宁惟意咀嚼的动作变缓,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他选择忽视。
“惟意当真不愿接受我?”
宁惟意咽下口中的东西,无奈笑道:“不会我就吃了王爷一块糕点,就得让我一直待在这儿吧?”
他的语气带着玩笑意味,可裴怀衡却安静了。
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入耳,吵得人心烦。
又一次被拒了。
“已吩咐厨房将晚膳端到长庭院,王爷王妃同食。”
“不必,我先回去了。”他将南泞放置在门外的伞拿走。
早该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