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队长家真的不得了啊,两个顶级厨神都聚集在这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小肖是一群人当中显得最没有架子的一个,说起话来像过年回家桌上的小孩,纯属逗人开心的活宝。
这会儿双手撑着餐桌,好不掩饰自己口水要流三千里的架势,亮着眼睛观赏桌上的美食。
“赞同赞同,我们淳儿几个月前还是一个勉强从白老师那儿过了及格线的毕业生呢,现在真是不一样了,厨神的头衔都顶上了,看来爱情真是恋爱脑最好的鸡血。”
张尽说话也是个嘴没有门把的,给单敏递碗筷,自动过滤围了一圈的人打趣的眼神。
但眼神打趣他的人都看不到,他的大腿跟上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夹住了,又很快移开。张尽顿时换了一副面孔,落到别人眼里就是一副谄媚的嘴脸,单敏这才收回死亡凝视。
白淳把最后一道菜端上饭桌,解开围裙挂回厨房门口,才回来在沈垚边上坐好。他这也才真正有暇观察沈垚的神色。
脱下长款黑色皮衣之后,也换上了居家拖鞋,此时她穿着一件米白色针织毛衣,头发清爽地扎在脑后,悠闲得像在自己家。
神情和平常自己到队里给她送饭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仿佛只是很普通的一顿饭。这让白淳不可避免地接到了某种电波——她这么自然,好像两人已经婚后同居了许久一样……
“好喝。”
沈垚眼睫轻眨,说话时和白淳对视上了,估计是桌上某个人问了她汤好不好喝。白淳顿时心乱如麻,他居然当着沈垚的面想象他们是已婚的夫妻!
眼睫毛翻飞,白淳朝她露出“放心吃”的眼神,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庆幸自己刚刚才从厨房里出来,较热的空气能掩盖他脸颊绯红的真相。把自己荒唐的念头挤进脑海的珊瑚礁底部,可不能被发现了,虽然他自己一不小心又翻出来,也是羞到不行的程度。
“白老师没少练习自己的追妻秘诀啊,以后可要多多加油,我们沈队的嘴可挑了。”卢乐然灌了一口啤酒,那行云流水的豪爽动作让人不得不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于江湖中行侠正义的大侠。
沈垚挑挑眉,嘴挑?对食材或许不会,但是对烹饪的品质,确实要求高一点。
不过这会儿身处白淳买的新家中,她还处于一种混沌朦胧的状态,也有注意到身边的白淳时不时会侧过头来看自己的碗,只要少了一点,他就会给她添上菜。
摆脸色是不可能的,这从来都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况且一个乖乖给你添菜,又是剥虾又是询问想吃什么的听话小狗,谁能狠下心来给他摆脸色呢?
为了防止还是男朋友的敏感白淳想东想西,什么事情还是留到这场热闹结束,化为沉寂之后再好好做决定。
她轻轻刮了刮他的手臂,果不其然得到一张乖巧又羞赧的笑靥,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饭局。
大家就聊着聊着就熟稔起来,就连最陌生的单敏也慢慢加入话题当中,话多程度完全不亚于张尽。
“做饭?怎么可能,我靠外卖就能维持生活。”
卢乐然和小肖笑得最大声,“还是张医生更厉害一点,不用抓住单医生的胃就能成功上位。”
聊到这里时,张尽居然罕见地结巴了,沉默地给单敏舀了一碗汤,其中只有单敏和白淳知晓他难得沉默的原因,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跟着大伙轻笑。
“快快快,生日蛋糕肯定是压轴对不对?吃饱了撑的,该轮到甜品时刻了!”饭毕,小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拍拍肚皮cue流程。
下一秒,整个客厅陷入了黑暗之中,哄笑声响起一阵,厨房没关的一盏小灯暖光照过来,两三秒后,大家都适应了黑暗,同样也看到了被托举出来的蛋糕。
白淳清厚的声音也在幽暗中响起。gugu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客厅中的嘉宾们也跟着唱了起来,唯有沈垚一人坐在沙发上,听着这一阵阵祝福自己的歌声,她并没感到心头被轻轻的羽毛抚慰,而是如坐针毡,希望有一个不可抗拒的力量突然闪现,停止这段她小时候在生日这天从来不会听到的歌声。
“happy birthday to you!”
终于,最后一句歌词唱完,白淳也把蛋糕放在了茶几上。沈垚透过蜡烛上温暖的火光看见了白淳亮晶晶的眼睛。
同样的,白淳也在暖光中捕捉到了沈垚,她怎么这么好?救出自己的时候好得不得了,帮助别人的时候也非常好,长得好,说话好听,有力量的身体和双手都很好,逗弄自己的时候,也很好……
白淳感觉自己的心里、脑子里都要快被“沈垚好好”四个字塞得满满当当,甚至沉迷到原本要开口让她许愿的,却变成:“沈垚好好……”
止住了话,但止不住自己将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他和沈垚隔了一个茶几,身边也只有他一个人是站着的,人多口杂,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听见的。
没关系,没关系。白淳恢复镇静,却在这时看见了沈垚翘起的嘴角,眼睛也是弯弯的,天呐,她的眼睛真的好像夜空中的星星,闪亮亮的,怎么这么好!
但他下一秒又把自己的左右脑连接回来,却又惊惶不定——她怎么笑得这么坏,太坏了!像是捉到了做错题的老师,简直是犯规。
“要许愿吗?”声音在颤,但是他必须保持稳定,不能让人听出端倪。
他实在委屈,不就是撞破了他的小心思吗?怎么能像一只等主人一天的投喂,却没有等到那般委屈?
沈垚内心暗暗叹气,若是她揭开一些更过分的心思,他是不是又要哭鼻子了?眼看眼前的男人在烛火之中慢慢消化好自己的小情绪,又把期待两个字蒙在眼睛上,实在是让人不忍心拒绝。
“许一个?”她询问了一下,然后在他点头之后俯下身,通过不知道哪里来的记忆,或许是大学室友?还是电视上看到的?闭上眼睛,双手手掌交握合起来,认认真真许了一个生日愿望。
无灾无害,世界和平。
睁开眼,又与那双蛊惑过自己无数次的眼睛撞上个彻底,听说有磁场的两个人,对视的时候会产生火花,现在她感觉眼皮痒痒的,不知道算不算?
对他眨了眨眼睛,他果然回以腼腆又勾人的笑,可惜,以后可能不能看到了。
“你来吹。”
“我来?”
沈垚点头了,白淳也就像一只出奇听话的狗狗一样,把蛋糕上的蜡烛都吹灭。
咔的一声,是久候多时的沈培打开了客厅的灯。这灯一开,坐在沙发上的嘉宾朋友们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姨母笑,白淳甚至清楚地看见张尽的咧嘴笑!那分明是看戏看得很过瘾的笑!
“哎呀哎呀,这哪是给沈队长过生日啊,明明是狗粮放大放送,不过很遗憾,兄弟,你尽哥哥我已经不是单身狗了。”说着还搂上了单敏的肩膀,下一秒就被单敏像拎一只假手一样,轻松从自己肩膀上扔了出去。
众人哈哈大笑,尤其是小肖看得不亦乐乎,却被卢乐然掐了一下腰窝:“笑什么笑,在场只有你一条小狗。”
“卢!副!队!你可以嘲笑我单身,但是不能借机侮辱我的人格!”
卢乐然好说歹说给小肖抢到了她最爱的那块葡萄蛋糕,这才把小女孩哄好了。
沈垚接过白淳递过来的一块蛋糕,上面是满满的草莓,心想,这里可是还有一只小狗呢,没有尾巴但是凭借双眼就能勾得人忍不住欺负的一只。
或许是大家很久都没有参加一个三个人以上的聚会,因此这晚上都玩得嗨了一些。张尽和单敏不愧是一对,深情对唱毫不含糊,醉倒在沙发旁边的角落里也是一块儿的。
沈培早就赶上最后一班末班车离开了,小肖和卢乐然已经上了刘昀来接送的车,也打道回府。
白淳和沈垚分别把张尽和单敏带到客房,这个新家总算是归于夜晚的宁静之中。
一片狼藉的客厅被细心的沈培打扫过一次,剩下了一些零食和酒的残渣,白淳不打算把它们留到第二天。
他先朝沈垚恳求道:“今晚……留下来吗?我有事情要向你汇报。”
超出他的预想,沈垚已经没有了吃饭时,烛光下对视时那么心软,轻微摇了摇头。
看出来她不会改变计划,白淳抿了抿嘴唇,“我送你下楼。”
沈垚重新披上自己的皮衣,她站在敞开的门边,白淳不知为何有一种她走了就不会再来的幻觉。
“沈垚。”实在是奇怪,他明明也不是一个急躁的人,但每次在与她有关的情急之下,他的动作总是会比脑子先快一步。
沈垚回过头,微微偏了偏,“嗯?”
白淳咽下如一根针一般的“真的不留下来吗?”,挤出笑容道:“走吧。”
好奇怪,太奇怪了,天有不测风云,他也知道一天中可以有很多的阴晴不定,但是现在的氛围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和外面的天气一样,这么冷,这么刺骨呢?
他急需沈垚的反应来拢好自己不整的心。手牵住她的,“刚刚许了什么愿望?”有没有关于他的呢?如果有,只要有,那么他就不会觉得这么冷的天气是他们关系的象征,可以回到刚才烛火之下的温暖。
“无灾无害,世界和平。”
白淳苦恼到像坠入了冰湖里,怎么挣扎都出不来。这到底是不是有关于他的呢?无灾无害,是不是希望自己如此,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不,不是,如果是,她肯定会直接说:“是。”她会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因为她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让人安全感满满的人呀,怎么可能会不明确说呢?
所以,并没有关于他。他不敢看她现在是怎么样的表情,肯定是云淡风轻的吧?今天是她的生日,还是先收一收自己的情绪,今晚办的小宴会本来就是为了让她开心。
白淳呼出一口气,白雾凝成一团又散开。
“白淳。”
“嗯?”他现在敢和她对视了,她上一次这么叫他是什么时候了?好像刚才宴会上玩的时候就有叫吧?为什么他又感觉听不够,又觉得她叫得太少了呢?
比回应来得更快的,是双手的分离。冷空气立马就裹上了捂暖不久的手掌表面,白淳能肯定,沈垚也是一样的感受。
“我们就到这吧。”
“什么?”平日里能好好处理情绪的自己肯定是假的,不然他为什么感觉到心里有一座桥在崩塌,塌得彻底,砖瓦石头统统砸在他的心底,一阵阵沉闷又厚重的刺痛像刮骨一样刺着他的心。
泪水的温热并不持久,刚一涌出眼眶就被冷风卷了个彻底,冷冷地划过他的脸。
他好像听到沈垚叹了一口气,“别哭,白淳。”
不想哭,不想她突然提那句话,不想刚才的种种是真的,是一个梦该多好。
“为什么?”她是模糊的,被他的泪水晕开。为什么不给他擦眼泪了?
“这套房子是怎么回事?”
她问得轻松,好似他回不回答,她都知道答案,并且不会改变自己做出的决定。好轻易的狠心。
白淳重重擦掉眼泪,看清了她——平常的,不带情绪的,还是那个沈垚,她没有变,她只是想分开了。
“是想和你一起住。家里……你说不方便,酒店也因为网上的事情,好久也没有去了,我很想和你一起住,想和你以后都呆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语无伦次,甚至揪住了她皮衣的袖子。
“我并不觉得我值得,这是负担。”
袖子随着她转身从他手中划落,她一步一步,朝停在另一侧的机车走去。
今晚肯定是有史以来最冷的一个晚上,白淳被冻在了原地,看她的背影在飘起来的雪中慢慢远去,跨步上车,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