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的马车内,傅缨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
“抱歉,我幼年时与大哥一家有过嫌隙,故而大嫂一直都不待见我,想来是我让你宴请官眷的事情让她多心了,所以借机发挥为难你。”
“无妨,我并未吃亏,王爷不必自责。”柳仪方笑着摇了摇头。
马车很快便回去了,刚下来,顷风便迎了过来,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王爷,那便不打扰你了,仪方先回去了。”柳仪方见状便行了礼准备先回院子里去。
“好,你早点休息。”傅缨说完便带着人朝书房走去。
“王爷,议阁那边正在统筹大典工作,具体流程和负责人至少得一周后才知晓,不过我们的人紧盯着那三位的,近来并无异常动作。”
“知道了,继续盯着吧。”傅缨松了口气,只盼着赶紧把这大典给顺利度过了。
大典流程很快出来了,同往年差不多,奉嘉帝需于祭祀台上供奉谷水,文武百官静候陛下致辞,完毕,皇后娘娘与众嫔妃一起登台祈福,随后诸位王爷同奉嘉帝一起入殿焚香祷告。
这是自傅缨北行回来后,第一次万众瞩目下参与的重大庆典,虽有诸多担忧,但好在尚未发现纰漏。
祭祀大典即将来临,傅缨照例提前一日的下午赶到了西山皇家别院,恭王等人早已恭候多时,见傅缨姗姗来迟,硬将人拉了过去。
“好弟弟,作甚去了,父皇和母后他们都来了近半个时辰了。”诚王笑着问道。
“三哥有所不知,本王的马车路上出了些故障,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怎么今日不见五弟妹?”
“哥哥们有所不知,仪方身体不适,这两日卧病在床,我已经禀明父皇,替她告了假。”傅缨有意与众人保持距离,随意唠了两句便借故离开。
“几位哥哥慢慢聊,小五先去向父皇他们问安。”说完她便行礼离开了,傅缨走着走着回头望去,那三人早已分开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奉嘉帝似乎将御书房的奏折搬了些过来,见傅缨终于来了,于是苦口婆心道:“今日虽是小聚,但明日大典切莫掉以轻心,莫再像今日这般迟了。”
“儿臣知晓了。”
“行了,你下去吧。”
傅缨行完礼便退了出去,准备去宫纯的住处,今日陪驾的宫妃除了宫纯,理应还有恭王的母妃惠嫔,贤王的母妃陈贵妃,诚王的母妃海妃,其余未生皇子的宫妃并未随行。
“咳咳咳咳。”屋内传来阵阵咳嗽声,门外的傅缨听到后有些担忧。
“母妃、母妃怎么咳嗽起来了。”
傅缨推开门便闻见屋内一阵汤药味,宮纯脸色有些发白。
“母妃,怎么几日不见,您生病了也不告诉孩儿。”傅缨有些着急的过去询问,将宮纯的汤药接了过去。
一旁的侍女想要解释什么,却被宮纯打断了。
“不碍事,咳咳咳,就是前日晚上门窗没关紧,着了凉。”
“父皇知道您身体不适还让你来,也真是的。”傅缨斟了杯热茶抱怨着。
宮纯无奈的笑了笑,“好了不多说了,我已经吃过药了,现在一切正常,再过两日便彻底痊愈了,明日大典若是身子实在受累,我会向你父皇禀明情况的。”
“知道了母妃,那你先休息下吧,孩儿先回去了。”傅缨心中突生委屈,知晓宮纯是担忧自己,想在明日多帮衬自己。
“去吧。”
第二日清晨,眼见正要梳洗更衣,傅缨的冠服却迟迟未送到。
“东西呢,我们王爷都梳洗完了还不见衣服,他们是怎么做事的?昨日便问你们要东西了,一直借故推到今日,究竟是何居心。”
门外响起灼华和小太监的争执声,片刻后灼华便端着冠服进来了。
“司礼监的那群阉人真不是东西,给王爷的衣服都敢耽搁,非说按长次顺序轮送,王爷住的太偏了,领路太监绕了个远路,我看就是想拖延时间让王爷迟到。”
“行了,给本王先换上吧,”时间匆忙,傅缨实在是不想争辩。
“王爷,早膳都放凉了,多少垫垫肚子吧,一会儿大典还不知道何时结束呢。”顷风将餐盒里的东西重新布到了桌上,傅缨随手拿起块糕点塞了塞。
“咳咳咳咳,水、水。”
“王爷慢点。”灼华递过了水,傅缨一时被呛着,将水洒了大半出来。
“王爷、王爷,衣服、衣服它变色了。”二人有些震惊的指着傅缨身上的宝青色冠服,遇水的那块地方已然泛着杏黄色,眼瞧见那纹样变了模样。
皇子冠服多为宝青色,唯有太子才可使用杏黄色的料子。
而这四指为蟒,纹样多为皇子与亲王所用,而五爪则为龙,只有天子可以使用,祭祀大典这般重要的公众场合上一旦被人弹劾亲王心存僭越,暗示不臣之心,后果不堪设想。
若非今日傅缨碰巧弄翻了水,留意到这一点,一旦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祭祀大典,定会引起奉嘉帝的渲染大怒,届时恐怕自己有口也难辩。
使用此手段的人实在是居心叵测。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如今也没有可以代替的冠服了。”灼华有些着急
“还有半个多时辰大典马上开始了,他们这才把冠服送来,明显就是想陷害王爷。”
傅缨迅速冷静下来,吩咐着:“顷风,你现在、立刻、速速去询问负责流程的官员,看看今日可有遇水的环节。”
“是,属下这就去。”顷风当既飞奔出去了。
“重新做肯定是来不及了。”傅缨有些头疼,毕竟是御赐冠服,贸然毁坏也是不妥,思来想去,傅缨硬着头皮,决定命人将自己的朝服翻了出来。
“罢了,先穿这个就是了。”
“王爷,这样当真行吗?届时定会有人弹劾王爷不着冠服,不尊庙宇、不敬神灵,您如今刚得了许多朝中大臣的青睐,此事会不会致使他们对王爷有所偏见?”灼华也着急的不行,此次确实是他们的失误,未能防患住。
“无妨,眼下已经是最好的法子。”傅缨说完已经换好了衣服,“本王如此正中了背后之人的圈套,那又如何?且让她们再蹦跶几日。”傅缨眼眸狠戾,又命令着:“将这衣服收好,稍后本王还有重用,待大典结束,你们带着它在门外等我。”
“是,属下明白了。”
待准备完毕,顷风已经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灼华替他顺了口气。
“王、王爷,属下方才去问了,大典确实增加了一项环节,陛下和皇子们焚香过后,需要一起请雨慰籍农神,寓意保农耕顺利,属下还特意问了,说这个环节也是因为钦天监根据天象推测出今日午时会下雨,所以才临时加的。”
“哼,还是忍不住动手了,不过好在提前发现了,你们也不必担忧了,本王想办法混过去就是。”傅缨起身朝外赶去。
朝臣恭候多时,傅缨寻了个时间站到了位置上,彼时奉嘉帝正准备朝着祭台而去。
四王并立,见傅缨身着不同,均只闪过片刻诧异,傅缨想要从他们的反应中察觉出什么,奈何很快三人便望向了前方,傅缨方才朝着宫妃的方向望了眼,并未瞧见宮纯的身影,不免更加担忧她的身体。
“祭礼成,请陛下与诸位王爷入殿焚香。”太监的声音传来,傅缨深呼吸了口气,随三王一同进了殿,前面的奉嘉帝已经供完香,回头望向四个儿子,突然多看了傅缨一眼。
待出了殿门,奉嘉帝缓缓道:“小五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不着冠服,你可知明日朕的书案上会有多少弹劾你的折子。”语气中带着些许失望。
傅缨连忙下跪。
“儿臣的冠服出了点问题,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父皇容儿臣辩解。”
“待典礼结束后,你自己来找朕吧。”奉嘉帝瞥了眼傅缨,叹了口气。
“多谢父皇。”傅缨心中的石头这才松了下来。
后面陆陆续续进展了许久,果不其然午时便下起了片刻的雨。
群臣散去后,傅缨朝外走去,顷风与灼华已经抱着箱子候在外面了。
“王爷,此事一想便知是那三位其中的人做的,方才诸位大人在场,王爷为何不直接揭露。”顷风有些生气,他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咱们手中没有证据,在他们眼中只会是随意攀误,即便拆了这一招,难免对方还会有下一招,与其这般,不如深究出幕后之后的手段,再予以加倍报复。”傅缨狠戾道,随后看向顷风手中的箱子。
“方才当着众人的面,本王向父皇讨了个解释的机会,一会会去向父皇呈明冤屈,届时恳请父皇给些时间准予我私下彻查。”
“好。”
说着,几人已经赶到了御书房外,杜海似乎已经在外等着傅缨的。
“你二人在外等着我,对了,灼华你替我去瞧瞧母妃身体如何,我有些担忧她的咳嗽如何了。”
“是,属下这就去。”
不一会儿杜海上前,小声提醒着:“陛下进去时看不出喜怒,王爷还请小心为上。”
“多谢。”说着的傅缨便捧着箱子随杜海一块儿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