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叁号的急报。”一大清晨,顷风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将东西放到了傅缨书桌旁。
“王爷,叁号可有说什么?”灼华有些好奇,叁号向来稳重,很少有这般急迫的时候。
“她差人来信说有要事相商。”傅缨将纸条放入香炉中,“你二人随我去一趟吧。”随后起身准备前往逍霞阁。
三楼会厅内,傅缨听着她的汇报。
“王爷,近日阁中得到秘报,国都最大的那家赌坊王爷可知其幕后之人是谁?”
瞧叁号如此激动的模样,傅缨也大抵猜到了什么。
“莫非又是我那几位好哥哥的杰作?”
“正是,属下已查实,那怀金赌坊原是诚王加封亲王之前的私产,后因怕被牵连,所以转由他人经营,逍霞阁每日来往宾客众多,经常有人讨论那里,所以属下并不惊奇,可直到前段时间有人爆料,说是前户部尚书李阳曾多次出入此地,且其每次都是扮作他人身份,输了金额可谓是十分恐怖,且……属下发现与之前户部亏空的金额能对上。”
“你的意思,他们将那些贪腐的银子都洗进了赌坊?有意思。”傅缨顿时来了兴趣。
“起初属下也只是怀疑,于是便多留了个心眼,直到半个月前怀金赌坊闹出了人命,碰到这种情况东家本想大事化小,用钱解决,奈何死者是从大理由寺越狱的囚犯,娄大人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派人前去调查证实了那囚犯正是随李阳同一批入狱的官员,故而事情便闹大了。”
“后来属下派人去大理寺打听了许久,听闻那死者不过是个替上面背锅的小吏,其手中似乎握有李阳和诚王勾结的证据,因不甘被污入狱所以寻了个机会逃了出来,想去怀金赌坊要挟诚王。”
“于是,诚王将其灭口了?”
叁号点了点头,“至于其他事,大理寺那边并未透露太多,但这死者如此胆大,想必定是真的什么证据,若是我们能率先找到,说不定能借机扳倒诚王。”
傅缨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事便交给你调查了,如若需要其他人手,尽管联系他们几个便是。”
“是,属下领命。”
傅缨顿了顿,嘴角邪魅一笑,继续道:“若是寻不出证据来也无事,咱们不妨送诚王一份。”
叁号顿时了然于心,笑了笑。
“王爷放心,一切交给属下便是。”
待出了逍霞阁,众人朝着王府回去,正巧碰见穆家的小厮在门口不知说些什么。
顷风将人带了过来。
“小的见过王爷。”
“可是你家主子让带什么话了?”
“我家世子让小的给王爷递信,说大公子已经出发准备回了。”小厮从怀里掏出了信封,随即递在了傅缨手中。
“小的告退。”
傅缨接过书信,打量着其中的内容。
“若能得偿所愿,愿为王爷效劳,听候差遣。”
傅缨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顷风与灼华一瞧便知晓这事成了。
接下来的一段期间里,朝中突生了变故。奉嘉帝突然病重,接连罢朝了五日,期间卢相率百官向议阁三臣汇报朝政。
幽川一事,恭王已然受了奉嘉帝的厌弃,诚王虽得了西巡一事,却因私设赌场之事,遭到奉嘉帝的严厉斥责,贤王更不用说,自冠服一案之后奉嘉帝便有意削减其锐气,鲜少重用其。
如今的朝臣看的十分清楚,唯有英王越发深受陛下喜爱,假以时日,说不定……
于是来往英王府递拜帖,想要同傅缨交好的人越来越多,不过都被她皆以各种理由推辞掉了。
“王爷,这是今日各位大人送来的拜帖。”灼华将东西堆在了傅缨的书桌上。
“父皇还在休养,宫里的情报也传递不出来,如今我和其他两位王爷均不可得见,在这个关键时刻,本王总觉得心有些慌乱,若私交群臣定会落下把柄。”
见傅缨一脸头痛的模样,灼华继续道:“王爷既然有意在这段时间和诸位大人保持距离,不如下令彻底断了念头。”
“父皇尚生病,本王忧心不已,故而近段时间决定吃斋念佛,谢绝宴席,为父祈福,诸位大人一番心意现下实在无福消受。”傅缨留下这句话便下令英王府不再迎客。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对了,去盯紧贤王和诚王的动向。”
“是。”
小半月后,奉嘉帝病情好转,恢复了朝会,傅缨打量着他的状态,起初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许是大病初愈的状况,奉嘉帝整个人声音十分虚弱,也不愿多说话,了了听过群臣的汇报后便让人散了。
“愿陛下早日龙体康健。”众臣行礼过后纷纷退下了。
傅缨刚离开泰和殿不远,一位小太监将其拦了下来。
“王爷,杜公公有请。”
傅缨有些诧异,随着他走去,杜海已经候在御书房了,见傅缨来了连忙迎了过去。
“王爷可算来了,陛下等您好一会儿了。”
“父皇可有要事吩咐?”
“王爷,您还是去瞧瞧的好。”
傅缨有些紧张,朝屋内走去。
“父皇,父皇?”望着奉嘉帝突然虚弱的面容,傅缨内心涌起一阵心软,眼眸闪过阵阵担忧,奉嘉帝摸着傅缨的脑袋,长舒了口气。
“好孩子,朕生病的这段期间里,就属你最惦念着父皇了。”
“这都是孩儿应当做的,只愿父皇早些恢复康健。”
奉嘉帝咳了几声,缓缓从枕头下拿出一块令牌。
“朕身子多有不适,还需好一段日子调理,在此期间恐生意外之变,小五,朕信任你,今将皇宫的八百禁军调动权交给你,莫要叫父皇失望啊。”
傅缨心中一惊,而后按耐不住的激动与喜悦,却强忍着面不露色。
“孩儿定不负父皇所托,为父皇分忧。”
回到王府许久,傅缨都将自己独自关在了书房,半个时辰后,她将灼华与顷风叫了进去。
二人见傅缨笑的十分诡异,心中暗自猜测。
“本王如今有一计,可除掉贤王。”
“王爷尽管吩咐。”
“你们去把当初在南岭收集到的所有与贤王有关的私囤兵粮的罪证通通收集起来,记住,速度要快。”
“是。”
傅缨手底下人的效率很快,奉嘉帝生病期间,许多公务都交由议阁打理,傅缨得了准许,最近出入议阁更是频繁。
这日,秦承时准备从议阁回去,傅缨与其同行着。
“阿缨,你那二哥当真是沉得住气,这几日安分得很。”
傅缨也有些无奈,她这几日声势浩荡的进出议阁,以示自己在奉嘉帝面前的受宠程度,就是想刺激贤王有所行动,奈何他这回倒是沉得住气。
“他不动,我自有其他法子。”傅缨唤来了灼华。
“灼华,你以本王名义去请贤王今夜到章台阁一叙,就说本王有要事相商。”
“是。”灼华点了点头,牵着一旁的马儿便走了,临了还向傅缨使了个眼色。
傅缨瞧了眼秦承时,故作惋惜道:“这家伙将本王的宝马骑走了,怎么办觅得,只能同你挤挤了。”傅缨说完便抢先朝马车上钻。
“王爷若是不嫌弃尽管上就是了。”
“慢点。”秦承时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臂扶住了对方。
一起用过膳后,秦承时退至厢房屏风后,独留傅缨一人在屋内坐着等待傅贤的到来。
莫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傅贤这才不情不愿的出现。
灼华将人送了进去便同贤王的侍卫守在了门口。
“五弟今日真是好雅致,怎么突然想起来唤我出来一聚。”傅贤淡定的坐了下来,独自斟了杯茶。
“二哥觉得这茶如何?”
“尚可。”
“不应该啊,这可是本王特意令人从南岭购来的新茶,莫不是因为二哥许久未和那边联系了,手底下的人怠慢二哥了?”
“你再胡说什么?”傅贤闻言
“所失铁矿量、粮草量,粗略估计下来,竟然能养下十万精兵和军火武器,二哥你说,若是父皇得知,五年前你便一直谋划此事,私通外族走私盐铁,又会如何呢?”
“哼,你以为上下嘴皮子一碰,便能套本王的话?小五你还是太嫩了点,没影的事情莫要污蔑了哥哥我。”
“二哥莫要慌张,我既然敢说,那便手上有了实证。”
傅贤仍死不承认,凝视着傅缨,仿佛不愿承认他即将输掉的局面。
“那你尽管去告啊,怎么,同我对峙算什么回事?”
“因为,我在给你最后一个活着的机会。”傅缨的语气带着几分施舍,“你如今有证据在我手中,父皇本就开始厌弃你,众皇子中,唯有我最适合太子之位。”
“实不相瞒,那日朝会之后父皇将我单独叫了过去。”傅缨说着便笑了起来,傅贤心中一惊,因为他确实派人盯着傅缨,也发现了此事,只是不知究竟唤他过去作甚?莫非……
“所以二哥,你若主动放弃夺嫡,待他日本王登基,定会饶你一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谁知傅贤突然攥紧拳头狂笑不已,一脸的不屑与鄙夷,缓缓靠近道:“好五弟,一切尚未结束,谁输谁赢分晓未见,且等着瞧吧。”
傅贤说罢便离开了房间,秦承时从一旁走了过来,缓缓问道:“他会上当吗?”
“父皇日渐疏离,盟友逐一背弃,手下大将也折了许多,眼下就连督查军务也被收回了,除了反,他没有选择了。”傅缨十分了解贤王脾性,方才她的那番话虽说是想激怒他,可却真是她所想表达的。
“只可惜傅贤定会不甘屈于我,他无比清楚方才有句话我说的对,如今在父皇眼中,我是储君的最佳人选。”傅缨语气格外平淡,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秦承时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傅贤喝过的茶杯,一脸打趣的望着傅缨:“我发现阿缨你这嘴皮子越发厉害了,这分明是方才章台阁上的陈茶,何时是你从南岭带来的了?”
“我这不就随口试探了句,谁知他还真上当了。”傅缨笑了笑。
傅贤坐上马车离开,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幕僚上前低声问话。
“王爷,如何?”
他沉默了片刻,而后坚定道:“去通知咱们南边的人,备战。”此战不成功、便成仁,他已经受够了这种失去掌控的日子,不能再任由其他几位皇子羽翼日渐丰满越过自己了,他好不容易筹谋到现在的一切。
万万不可毁在一个傅缨身上。
“是。”幕僚心中一惊,而后也有些兴奋,应了下来。
于是,自那日对峙过后,傅贤便闭门不出,傅缨的人一直暗中监测着他们。
“王爷,果然不出您所料,贤王的人动了,正北上而来,国都禁军营的人也换了一部分他的人进去。”
“知道了,父皇那里加派些人手护着,再他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咱们莫要轻举妄动。”
“二哥虽筹备妥当,可两千精兵又该如何顺利的入城?此事本王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想到三哥,本王这才有了思绪。”
“自西巡换防之后,三哥短暂的掌管了军务,也趁机早已将言城巡兵营守将换成了自己人。”
“你是如何知晓的?”傅诚心中一惊,惶恐不已,此事他做的十分绝密,除了傅贤,并未告知过任何人。
“三哥无需知晓,你只要明白一点,二哥此次谋反,绝不会成功,因为……父皇已经将皇宫禁军的调动权交给了我。”
诚王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万万没想到傅贤所有谋划竟都被傅缨给猜去了,不仅如此,他这个好弟弟竟然还如此信誓旦旦的同自己分析着利弊。
更令其后怕的是,父皇竟然将八百禁军的调动权交给了傅缨。
如此想来,傅贤的谋反之策虽看似胜算很大,可最终却如同一盘必输的棋局,那么自己……究竟还该不该帮他呢?若自己背弃先前的同盟,不替他打开城门,那么自己最终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呢?
傅缨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迟疑之处。
“二哥不必多虑,本王今日来便是替你谋划出策的,你若是想活下去,便听我的,若是不……那本王即刻上报父皇,将你二人所有勾当尽数道出来。”
“你究竟想做什么?”傅诚无奈的怒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