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乔晓钰离开以后,宮纯便思索起应对之策,瞧了眼桌上的饭菜宮纯若有所思,主动进食起来,侍女们见她终于肯吃东西了,纷纷高兴不已。
“本宫的胃病犯了,这放凉的东西更是吃不得,通知御膳房自明日起,多餐少食的送来。”宮纯故意放大了声音,门口离得近的小太监听到后连忙跑到御书房去汇报。
“……皇上,纯妃娘娘并无异常,只是似乎胃病又犯了,吩咐御膳房以后多餐少食的送来。”
“依她的。”奉嘉帝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
另一旁的宮纯见监视自己的太监被引开了,连忙去书桌写下了一封密信,将其塞到了贴身嬷嬷的手里。
“赵嬷嬷,想办法把它交到皇后手里,切记,越快越好。”
“是。”一旁的赵嬷嬷也是心惊胆战的接过了东西。
坤仪殿内,梁皇后打量着手中的密信,始终有些不敢相信。
“这真是她所写?”
“千真万确,是纯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嬷嬷送来的。”宫女又将纯妃的腰牌递了过去,梁皇后这才确信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日,北徵殿内,宮纯正在用膳,突感腹部一阵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快要被腐蚀掉了,额头瞬间沁满汗珠,痛苦的倒在地上呻吟不已。
“娘娘、娘娘?”
“啊~本宫肚子、肚子好痛。”
“快去请御医,快去请御医。”瞬间北徵殿上下乱作一团。
宫纯中毒一事来的突然,傅缨心中焦灼万分,但奈何如今被软禁起来不能探视,还好有李纪垣前来偷偷探视,得知一二消息。
“本王今日刚狼狈落马,母妃便出了事,这幕后之人是铁了心想趁机彻底铲除本王。”
“怪只怪本王无用,沦为了如今地步。”傅缨颓废的不成样子,只能暗自发泄着。
“莫慌,纯妃娘娘如今已经脱离险境了,想必有陛下在,也无人再敢光明正大的在后宫动手了,殿下也万万不可放弃自己,还需尽快谋划离开这里。”李纪垣安慰道。
“你说得对,我不能让有心之人得逞,不能辜负你们的期盼,我还有未走完的路,我要振作起来。”傅缨停止了啜泣,拼命地拭去眼泪。
可她当真能化解掉眼前的劫难吗?她从未如此迷惘和畏惧过。
另一旁的皇宫内。
“回陛下,御膳房上下均已拖入慎刑司审问,事情已经查明,是于嫔娘娘的人动的手脚,涉事之人已经处死,侍卫已经将于嫔扣在了殿内看押,听候陛下处置。”杜海小心翼翼的汇报着,总觉得下一秒奉嘉帝便会发作,如今傅缨失势,于嫔作为皇长子生母,在此刻毒杀嫔妃,无疑是触了奉嘉帝的逆鳞。
果然奉嘉帝听闻后十分震怒,狠狠地拍着桌子。
“陛下,该如何处置于嫔?”
“朕,先见她一面。”奉嘉帝咬牙切齿道。
坤仪殿这边如往常那般,手底下的人来报。
“回禀娘娘,陛下朝着于嫔殿内去了。”
“知道了。”梁皇后放下了剪刀,一旁的贴身嬷嬷轻声嘀咕着。
“娘娘为何要答应纯妃的请求,若是被陛下查到咱们坤仪殿,恐怕娘娘也要受到牵连。”
“本宫虽不知她为何要这般做,可帮她总归是没有坏处的。”梁皇后修剪着手中的花瓶。
宮纯想借自己之手扳倒于嫔,所以她便趁机将北徵殿加餐多食的消息透露给了废妃陈氏,以她对傅缨的恨,自然是想趁机要了宮纯的命,只可惜她被软禁被废黜,自然是无法亲自动手。
诚王被剥夺所有权利软禁于府,如今唯有恭王与英王尚可一搏,所以在海妃如今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情况下,满宫上下此刻除了于嫔尚可能被自己所吹动,她也寻不到旁人了。
梁皇后默默的看向远方,她一方面不希望宮纯就这般死去,一边又奉嘉帝……
贴身侍女见梁皇后又开始发呆,于是默默的退了下去,将房门关了起来。
于嫔所处的锦秀殿离御书房和泰和殿很远,奉嘉帝赶来时,禁军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他现在殿外,愤怒的推开门。
里面的人似乎猜到奉嘉帝会来,狼狈的从地上跪了起来,不慌不忙的整理了自己的头发,朝着奉嘉帝行了礼。
“陛下圣安。”
奉嘉帝并未回应,而是怒视着对方,片刻之后质问道:“说吧,为何要残害纯儿。”
于嫔冷嗤一声:“陛下这般问,莫不是她还没死?”
奉嘉帝闻言被激怒,抽出一旁侍卫的剑指在了于嫔的脖子上。
“回答朕的话,为何要这么做?”奉嘉帝此刻心中乱如麻,自己的长子才举报了自己最看重的幼子女扮男装,其生母便接着迫害了自己的宠妃,他们这是想将宮纯母女纷纷逼死吗?那接下来呢?是想步老二老三的后尘,篡了自己的位置吗?
“陛下,这满宫上下谁不恨毒了她乌纯,你当真不知道吗?”于嫔似乎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开始发起了疯来,怒目斥责着对方。
“几十年了,除了皇后能在陛下面前尚获一丝真心,我们这些妃嫔,谁不是活在乌纯的阴影之下,从前您与她淡漠下来不复相见,可却始终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陛下,我们也是人,也渴望丈夫的关怀,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陛下,臣妾为您生下了皇长子,伴您从东宫一路走到现在,难道情分这些都比不过她那贱人的一条命吗?”
“对。”奉嘉帝嗤笑一声,顺势应答着,普天之下从来只有他喜欢他想要的事,没有应不应该的事,从来还没有人这般指摘自己。
“陛下。”于嫔似乎被这回答气昏了,察觉到脖子上的剑刃逼近,她才开始有些后怕的哭着祈求。
“陛下、陛下,恭儿他是陛下的长子,为人勤恳,是陛下日后的倚仗,臣妾是恭儿的生母,您不能对臣妾这般无情,陛下。”
“他不是。”奉嘉帝丢掉手中的剑,蹲了下来,嘴唇勾起一抹嘲笑。
“勾结官员,贪腐贿赂,谋杀朝臣…桩桩件件都是你那个废材儿子曾经干出来的,真朕老了便管不住他们了吗?这偌大的言城不知有多少弹劾他的折子,朕都替他收了起来,他倒好愈发不成器,你以为朕只剩他这么一个有用的儿子了?且不说他如今并非全人,即便完好无损的站在朕的面前,朕的江山日后也不会交给这般庸才之辈。”
听完奉嘉帝的话,于嫔笑得更加癫狂,不停的拍着地面呢喃着。
“哈哈哈臣妾早该猜到的,陛下果真是无情无义,如今看,秋贵嫔和四皇子死的果真是冤啊哈哈哈哈哈,不过傅嘉,你就算杀了我又如何?我下的毒可是一顶一的猛,就算那贱人侥幸保了一条命,日后很快也会来黄泉路陪我哈哈哈哈。”
奉嘉帝攥紧拳头,转身离开了锦绣宫,望着一旁的杜海,淡淡道:“赐白绫。”
“是。”
北徵殿内,太医们来来往往诊断、煎药,一刻不敢停歇,只盼床上那位贵人能早日醒来。
赵嬷嬷守在床前,看着宮纯消瘦不已的面容更是悲伤,虽知晓这是自家娘娘的局,可真当事情发生,她还是会心惊后怕,只能祈求宮纯提前吃掉的份量并不多。
“如何了?”奉嘉帝坐在病床前询问着御医。
“暂无性命之忧,只是余毒未清,臣等也不知娘娘究竟何时能醒来。”御医们擦了擦额头的汗。
奉嘉帝瞟了对方一眼,见宮纯已经被服用过药,便令众人退了出去。
“朕、已经是第三次差点失去纯儿。”病床上的宮纯不似往日那般素雅打扮,身着一袭黄衣,可偏偏就是这般明艳的打扮,却成了这副模样,奉嘉帝望着宮纯的病容,脸庞划过几滴眼泪,仿佛又瞧见二人初相见的场面,她也是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活泼烂漫。
“纯儿伴随朕身旁几十载,得朕万千盛爱却不曾恃宠而骄,为人纯善之至,敬重中宫、怜爱皇嗣,时常规劝朕做一位好皇帝,虽也偶尔娇纵爱同朕闹别扭,却从未逾矩。”
“她本是漠原最肆意的桑格花,是朕亲手将她摘到了宫中,若非从前的种种误会,若非当年朕无故失踪三年,若非父皇与叔父反目,她本也一个幸福的家,不必如履薄冰,可后来,她只有朕了。”
杜海听着奉嘉帝的自言自语,心中一咯噔。
“小五是朕与纯儿此生唯一的孩子,也是她如今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杜海、你说,若是朕真的杀了小五,她定会恨透朕的,对吧?”可是朕又怎么舍得再失去她,他们傅家欠宫家的实在是太多了……
届时宮纯定会随之而去,就像当初的那把火一样,厌倦到烧掉一切留在他世界的痕迹。
杜海早就吓得双腿发软,这种问题他怎么敢回答,他知晓奉嘉帝心中对傅缨也有情谊,但被欺骗过后,往日情分皆化作屈辱,一届帝王竟被自己的女儿耍的团团转,甚至……尽心培养的三个皇子还不及一个伪皇子得他的心,这是何其的打脸。
“往日种种,纯儿定是有苦衷的,或许等她醒后便会给朕一个解释。”
“都是小五的错,或许朕看在纯儿的面上,可以暂且饶她一命。”奉嘉帝继续自言自语道,就像是寻到了一个借口,不停的呢喃着。
英王被废黜,如今关在了西山别院,就连柳仪方也见不到其人,万幸的是陛下并未迁怒于王府其他人,甚至就连柳仪方与傅念迟都未受处罚。
而后的两三日,英王府已经被下令查封起来,府中一切人员都被陛下监控起来,柳仪方独自一人守着偌大的王府。
这日,卢家的马车突然出现在王府后巷。
卢夫人身披斗笠,见柳仪方出现,连忙上前问话。
“仪方,你怎么样,可有人刁难于你?”
卢夫人围着柳仪方转了好几圈。
“姑母,人多眼杂,咱们进去说话。”柳仪方将人带了进去,而后解释道:“我一切都好。”
“仪方,如今英王倒台,众人唯恐避之而不及,现如今、现如今他留下一纸和离书不正好成全了你吗?你何苦为了他自寻死路啊,离开这里吧。”
和离书?柳仪方并不知道此事,明显有些吃惊,没一会儿卢夫人便将东西从怀里掏了出来。
“这是王爷出事那天夜里,有人来府上送的,许是他不愿牵连你,提前写好了和离书。”
柳仪方淡淡的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尘,挺起了腰身,仿佛方才狼狈摔倒的并非自己。
“姑母,我知晓你疼爱我,可英王待我不薄,如今她生死未卜,纯妃娘娘也是安危尚且不知,我不能始乱终弃,更何况世子尚且年幼,王府还需人把持大局,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仪方坚信王爷她定还能回来的。”
柳仪方不相信傅缨就这般被打倒了,她是她见过最为坚韧的女子,更何况眼下这般情况,一旦自己真的离开,即便有和离书在手,难免不会受到陛下迁怒,届时偌大的英王府只剩下傅念迟,他又该如何呢?
“皇子被废形同庶人,你守着一座名副其亡的王府又有何用?昔日敬你、护你之人兴许下一秒就会变成践踏你尊严的人,仪方你当真不自私点,为自己考虑吗?若你愿意,你大姐姐、三妹妹他们自会去说服你姑丈,为你在陛下面前求个恩典,让你全身而退。”
“姑母,我意已决,无需多言。”柳仪方安抚的拍了拍卢夫人的手背,作为盟友,她不能就这么弃下傅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