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旭先是侧头看他一眼，转而望向人工湖。“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季城东醒来后，也一直在思考言旭那天的话。“你说过，我们早就认识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

言旭低头，陷入回忆中。一阵风掠过湖面，似是撕开了湖面平静的外衣。“不是很久，三十年前。”他平静说道。

季城东震惊了，言旭看起来就二十出头，那美菈岂不是……他停止脑内疯狂的想象，继续听他说。

“三十年前，我们一行人遭遇意外误入一个异空间，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你。只不过那时候你的领地意识非常强，说那个空间是你的居所，我们是闯入者，还想把我们都处理掉。后来美菈当场被你吓哭了，你听到美菈的哭声后，转头就走了。”说到这儿言旭也有些无奈。

“再次见面你说可以放我们出去，但是你提了一个要求，要我们做异能晶石的持有者，这样你就可以掌控我们每一个人，避免我们对外说出你的事，但当时我们都不愿意，你就又把我们晾了几天。”

季城东听着心塞，怎么感觉有点变态，搞强制威胁那一套。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你出面救了我们，由于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我们不得不依靠异能晶石，成为晶石的持有者，同时也成为白晶石的守护人。获得了不属于这个世界自然规则的能量，身体机能也随着改变，身形外貌永远定格在那一天，从此也无法重回普通人的生活，之后我们几个便一起生活了，除了我和你，有戚休叔、墨语、美菈。”

言旭的心情突然轻松起来。“一开始我们的相处并不愉快，每天都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吵闹闹，但是时间带走了偏见，你这个人虽然表面上不好相处，但内心是个温柔的人，一起生活了五年，从相遇到相识，相识到相知，每个人都把对方当作家人看待。”

言旭久久不说话，还沉浸在那段回忆中。季城东虽不忍打扰他，但还是清了一下嗓子，示意他继续。言旭瞬间变了个人，情绪低迷。

“但有一天，你突然消失了。“

言旭的语气充满自责，“你消失了一个月后，白晶石突然从休眠期苏醒，它第一次和戚休叔共感，告诉我们，你的情况很糟糕，异能力微弱，生命力即将消逝。白晶石感应到你的位置后，即刻打开的传送门，但不知道怎么的，它突然进入休眠，传送门一下子就关闭了，我们等了几个小时，传送门才继续打开。“

“当时我们也没想太多，通过传送门来到一处荒野。那时候我能感受到残存的异能力，又惊又喜。但我走遍每个角落，还是找不到你，你又消失了，白晶石进入休眠，我们无从得知你的下落。”

“过了十几年后，美菈说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个长得跟你很像的人，那是一篇报道某市福利院失火事故的新闻，上面说你是唯一的幸存者，你变成了季城东。虽然那时候还是个少年，但不管怎么看，那就是你没错。”

听到这儿，季城东一脸不可置信，他转而看向言旭，言旭依旧看着人工湖，声音有些颤抖。

“戚休叔和墨语在家守着白晶石，我和美菈即刻出发去那个城市找你，时刻关注那起事故的动态。好不容易到了，但我却退缩了。那时候你已经被一户人家收养，我想，与其让你跟着我们这群不正常的人一起生活，倒不如放手，让你体验平凡安稳的普通生活。之后我偶尔会去看你，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知道你平安无事就满足了。”

“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季城东发出自己的疑问，他认为这种事太戏剧化，怎么能从电视上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就说你是我认识的人。

“因为你胸口有个浅色胎记！只有我知道，我确认过！”季城东哑口无言。

言旭终于转过头看他，抑制不住悲伤的情绪。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变成小孩了。但是你长大后，和以前的你越来越像。戚休叔曾说，也许是你的异能比较特殊，生命垂危之际可能触发了什么特殊天赋，经历了一次转生。所以才会从小孩开始成长。”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接触你，带你回去，可这样就违背了最初的意愿。最后我决定不去关注你的生活。”季城东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心头一颤。

他曾经因为福利院失火事件无法正常生活，无数媒体记者争相报道他的事，他被曝光在大众的视线中，因为失忆，被人质疑，因为身世，被人可怜、嘲笑，孤立，曾有无数人带着目的接近他。

之后他被当地一户经商的人家收养，那家人也是想靠他的热度获取好处，所有的一切都伪装得很好。他甘愿被利用，虽然吃过不少苦头，权当作是回报，而且很清楚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那个地方，好在他当时高中成绩还不错。十八岁那年，高考结束，拿着Y市大学录取通知书，没跟任何人打招呼，静悄悄地离开。

若当初带走他的是言旭，自己的少年时期，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言旭不过是把自己对前世季城东的执念，强加在自己身上。他隐忍的情感只属于前世季城东，现在的他不过是个替身，所以他说放弃自己，季城东也没理由怪他。

言旭也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不久前，我们发现出现的异空间越来越频繁，很担心那帮人会对你下手，于是我重新寻找你的下落，搬过去和你做了邻居，一来是为了保护你，二来，是想找个机会将所有事都告诉你，希望你重新回到我们身边。”

“那帮人？”季城东想过自己卷入异空间应该不是巧合，“是谁在针对我？”

“当初夺走白晶石能量的人。你说曾与另一个人，一同见证了白晶石和其余七颗晶石的降临。当初你极力拿下四颗晶石，其余三颗被另一个人夺走，那个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就连白晶石都感应不到那三颗晶石的下落，以至于后来我们误入你的空间，你说我们身上有抢晶石人的气息，被你误会，差点被你处理掉。”

“后来我们成为晶石持有者，而另外三颗晶石的持有者也出现了。”言旭沉默了一段时间。

“但他们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他们为那个人效力，三番两次抢走白晶石。白晶石的力量也是在那时候被夺走了一半，你曾想回收那三颗晶石，但是那三颗晶石早就已经和白晶石断了感应，你完全掌控不了。”

季城东诧异，“这么说的话，上次我们在那个异空间被攻击，也是因为那个人？”如果真想要他的命，为什么还要整出个异空间来对付他，实在匪夷所思。

“是的！而且那个空间的能量很复杂，空间内有可以攻击美菈的精神力，空间外则是改变时间流速。我们也不清楚那个人是谁，他从没在我们面前出现过，掌握的情报太少。所以阿东，为了你的安全，我希望你能回来和我们一起生活。”

言旭真诚的请求让季城东犹豫了，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异能什么的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况且自己因为这件事昏迷了半个月，就算那帮家伙在暗处也都看出他没什么威胁，自己不应该再去深入接触。最主要的，他不想活在前世季城东的影子里。

“言旭，或许我们应该就此别过，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跟着你们也只会拖后腿。那帮家伙要试探我，结果也出来了。假设，真到了生命结束的那一天，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我现在如当初你所愿，过着平凡的普通生活。”

言旭的心抽痛了一下，季城东是在怪他吗？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放弃的，你可能需要时间思考。”说着他递给季城东一个联系方式和地址，“如果你想清楚了，可以联系我，或者，你可以到这个地方来，这段时间我都在那边。”

说完言旭站了起来，朝凉亭方向挥挥手，美菈一直在凉亭观察他俩，见阿旭在招呼自己过去，就知道他们谈完了，于是小跑回去。

看到美菈动起来，阿旭转向季城东，“阿东，我希望你能选择我们，毕竟我、大家都会等着你。”言旭的双眸尽是悲伤，季城东的心又颤了一下。

“我……”季城东说实话有些心软了，但他就此打住，确实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信息。

“小东哥、阿旭哥，你们谈完了是吗？”季城东刚想说话，美菈就已经到了。

“阿东他要回去休息了，我们也准备回家吧。”美菈听到要回家，看着季城东有些不舍，季城东见状也附和几句，“我确实有些累了，美菈，有机会下次见。”

美菈点了点头，双方礼貌道别后，言旭和美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季城东的视线中。季城东重新看向人工湖，仔细回想刚才的对话，不知为有种何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自己和言旭也曾在湖边聊天，他有些烦闷地挠头，突然看到手上的纸片。

他看着言旭递给他的地址：XXX路114号，明日之星维修店。季城东嘴角又犯抽搐，这店名的画风和言旭也太不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