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谢礼峙低头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秘书抱着一堆文件跟在谢礼峙后面,另一只手举着平板,跟谢礼峙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谢礼峙疾步往办公室走,耳边萦绕着助理堪比机械的公事公办的声音,走到办公室门口,他停下脚步,人脸识别自动识别到他的脸,将门打开。
“重要的都排在晚饭前,其他的推到明天。”
他侧头说完,抬步进了办公室。
秘书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按照他的意思整理出来,不到半个小时全部送进他的办公室。
彼时谢礼峙正看着鸣时LIGHT企划启动的报道,头也没抬,“订一下荷间的位置,要雅间。”
“好的。”秘书点了点头,立马明白了谢礼峙的意思。
她不用问得更加仔细,这位新上司将所有的工作计划打乱,大概就是为了腾这一顿晚饭出来,至于对方是谁,这不是她该过问的事情,她只需要做好谢礼峙交代的事情就好了。
秘书出去了,谢礼峙目光一直定在新闻界面,在看见戚宴的照片时指尖顿了顿。
那是媒体在新闻发布会抓拍的一张照片,即便隔得很远,像素有些差,照片里的人依旧好看得令人叹气。
相比谢礼峙长开后的锐利与攻击力,戚宴的容貌跟五年前没什么差别,眉眼间透着淡淡的温柔,即便站在那里,也让人想靠近。
谢礼峙不动声色看了几秒,将那张照片保存了下来。
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四十五分。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有他私人联系方式的人很少,平时非必要他也不会找别人聊天,聊天界面一干二净,因此他很快就找到了戚宴。
两人的聊天界面停留在新年的时候他们互道新年快乐。
他摩挲着手指,几秒后将荷间的位置发给了戚宴。
戚宴的信息很快就回了过来——
[好的!^^]
看着后面跟着的那两个标点符号,谢礼峙弯了弯唇,眼前似乎都能看见戚宴欣喜的样子,但是为了保持人设,还是没有再回信息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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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宴本来都做好了再次被谢礼峙拒绝的准备,以至于收到谢礼峙冷酷的信息的时候,惊喜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晚上七点。]
后面附带了一个荷间的定位,然后就没有多余的信息了。
戚宴有时候怀疑谢礼峙是否有三个人格,一个人格爱撒娇粘人,被他五年前狠狠的杀死了,后来变得谦和有礼,但是和他发信息的时候另外一个冷酷的人格又跑出来的。
前者和后者的对比在聊天界面格外的明显。
五年前的信息谢礼峙的信息占了大半个屏幕,而且大半的信息都会加上一些很亲昵的语气词——
[哥哥,我看见你了呢!]
[哥哥,我觉得肚子有点痛,你可以回来陪陪我嘛?(可怜小猫.jpg)]
[哥哥!我可以去找你么?我好好吃完饭了呢。]
……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十八岁之前的谢礼峙就是个呢呢怪,说什么后面的都要带个呢,以至于让戚宴看见他的信息,仿佛都能看见他在自己面前,那双葡萄似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相比之下,五年之后的谢礼峙简直冷酷得像刚从冰里挖出来的,浑身还散发着冷气。
但是见了面之后,他又总是对自己露出淡淡的,疏离的笑容。
戚宴回完信息之后,重新躺倒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和谢礼峙从前的聊天记录长吁短叹。
什么时候粘人的呢呢怪才能回来呢……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七点,荷间的地址离戚宴住的地方不算太近,开车要半个小时。
戚宴在衣柜左翻翻又翻翻,翻出了一件崭新的浅咖色衬衣,打扮得得体又不会太过正式,出门前还难得地喷了点木质香的香水,赶在六点半之前出了门。
所幸今天路上不算太堵,戚宴到荷间的时候还没到七点,报了名字之后,被侍应生引到了谢礼峙提前订的雅间里。
荷间戚宴来过几次,这里隐私性好,隔音也不错,他看了眼手表,估摸着谢礼峙应该也快到了,心里组织着待会儿要跟谢礼峙说的话。
指针慢慢走到七点的位置,雅间的门没有一点动静。
七点十分,侍应生进来询问戚宴是否要上菜,戚宴摇了摇头。
二十分钟过去了,谢礼峙仍旧没出现,戚宴手心因为紧张而出的冷汗干了,手心黏糊糊的。
他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堵车,不要催他,或许他上个洗手间回来谢礼峙就到了。
他慢悠悠地走去洗手间,仔细地洗着自己的手,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回到雅间,可是雅间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蹙着眉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踌躇了几秒,还是决定给谢礼峙发条信息。
[怎么还没来,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可消息就像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
戚宴高兴期待地情绪随着指针往后走渐渐淡下去。
可能不来了吧,或许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时间渐渐来到八点,侍应生第三次上来问戚宴是否要上菜时,戚宴拿起外套摇了摇头。
“不用了……”
“抱歉。”温润的男声从侍应生背后传来,打断了戚宴的话。
谢礼峙从侍应生背后走进来,回头说:“现在上菜吧。”
“好的先生。”侍应生走了出去,带上了雅间的门。
“不好意思,临时开了个会,来晚了。”谢礼峙一脸抱歉地冲他笑笑,看见他臂弯上的外套时愣了愣,“有急事么?”
戚宴反应过来,回了个笑,把外套放了回去,“没有,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手机没电了,没办法给你发信息。”谢礼峙说,“幸好赶上了。”
他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精心打理地头发因为着急,发圈松了,几缕头发垂了下来,脸上地笑意掩盖不住疲惫,反而让他显得没那么不好接近了。
“其实,我也没到多久。”看着他眼中的歉意,戚宴破天荒的撒谎了,“我还以为是我来晚了,你走了呢。”
谢礼峙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两人分别入座,侍应生很快就把菜上了上来。
谁都没有说话,相对无言,之间只有侍应生将菜放上桌子地声音有规律地响起。
直到菜都上完,侍应生从雅间里出去,气氛又重归寂静。
谢礼峙拿起另一边放着的瓷碗,边盛汤边道:“听别人说这里的老火鸭汤很鲜,你试试。”
他把盛好的汤放在戚宴面前,转而装自己的那份。
“谢谢。”戚宴抿了抿唇,用汤匙舀了口汤送进嘴里,鲜甜的味道立刻在舌尖弥漫开,“确实很好喝。”
听到戚宴的反馈,谢礼峙像是松了口气,眉眼弯了弯,“那就好。”
“那个,小峙。”汤匙一下一下搅着碗里飘着点点油花的老鸭汤,汤匙触碰到碗壁的叮当声夹着戚宴的声音传进谢礼峙耳中。
谢礼峙抬头望着他,等着他说后一句话。
戚宴深呼吸一下,默念着季准跟他说的那句话,下定决心,“我想为五年前的事,跟你道歉。”
他迎上谢礼峙疑惑的眼神,“我知道可能有点晚了,但是我还是想为五年前说的那些话,跟你道歉,对不起。”
谢礼峙搅动鸭汤的动作停了,直勾勾看着戚宴。
戚宴艰涩地继续说:“我当时……糊涂了,我不是想跟你说那些话的,只是……”
他嘴唇蠕动,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放弃。
“我没有想……没有想丢掉你的。”戚宴说,“我当时跟你说不能爱你,是因为其实我……”
“哥。”谢礼峙平淡的声音打断了戚宴即将要说出来的话,“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就差一点,他就能跟谢礼峙坦白他是攻略者这件事,再见之后,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跟谢礼峙说,可话到嘴边,全都因为自己的犹豫错过了。
他怕谢礼峙不信他,把他当成神经病,又怕万一谢礼峙信了,突然告诉他,他这悲惨的命运,所有的痛苦与挣扎,只不过是一条破碎的世界线设定好的情节罢了,这对他太残忍,戚宴总怕谢礼峙无法接受。
但如今他真的要说出口了,谢礼峙却主动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话语梗在喉咙,戚宴错愕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谢礼峙眼神无波无澜,相比戚宴,他显然镇静太多了,“那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们都开始新生活了不是么?我已经不在乎了。”
他无所谓地态度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戚宴心里,偏偏沉闷无声,却将那颗心砸的稀巴烂,而罪魁祸首听不到心脏碎裂地声音。
“好,我明白了。”戚宴装作轻松地朝他笑笑。
除此之外,两人没有再提过以前的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诡异的气氛中吃完了这顿饭、
结束后,戚宴开着车从地下车库上来,看见了站在路边等车的谢礼峙,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把车开了过去。
“小峙。”戚宴降下车窗,“没开车么?我送你回去吧。”
谢礼峙没急着上车,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微弯着腰让戚宴能够看见他。
“我可能需要去一趟我未婚妻那里,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