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芙看得清楚明白,霍府众人却是有摸不着头脑。
若说大人对新姨娘是喜爱的,却舍得纳人进门的时候让人独守空房,若说不喜,又为何要非要纳妾,甚至舍不得让她敬一杯妾室茶。
冬日寒冷,冻得人都懒懒的不爱出门,下人们若是闲来无事了,便关起门来躲在屋里,茶余饭后小声蛐蛐着,众人各执一词,没个定论,最后还是觉得应当再观望观望,看看大人接下来的态度,再判定府中风向。
从前府上只有一位女主人,如今多了一位,便有那想抱大腿讨好主子,借此一飞冲天的,可也担心别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倒是别说往上爬爬,只怕得罪了正经主子,被发卖了去。
接下来几日,霍起好似公务十分繁忙一般,每日早出晚归,回到府中也只呆在自己的院中书房,独自休息。
他虽不在任何一院中留宿,可每日必会陪上官芙用膳,或是早膳,或是晚膳,有时甚至大中午也特意回府一趟,只为陪她用膳。
一时间府上众人皆随风倒像芙蓉院,正室夫人,又怀有子嗣,大人即便冷落新人也不愿叫夫人伤心,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也不过如此,府上渐渐传起二人的佳话,慢慢地,甚至流传到府外,没多久,便传遍京城。
从前霍起未成家时,坊间对他的传言皆为大奸大恶之徒,能止小儿夜啼,娶妻后渐渐传出夫妻情深的佳话,反倒时扭转了众人对他的印象。
霍起还趁此时机放粮施粥,又去庙宇间重塑金身,一时间博得美名无数。
历来只要坏人稍一行善积德,便有改邪归正,浪子回头的美名。
人们纷纷传言,娶妻应当娶贤,这霍大人成家后连心性都变了,相府嫡女果然贤惠,不仅上官芙得了一个贤惠的美名,连带左相上官正德也被夸赞教女有方,家学渊博。
有些人甚至从未见过霍起,或是偶有所见,并未相识,也能对他的品性点评一二,好似对他知之甚多,可同他最为亲近的几人,却越发迷茫,看不懂了。
上官芙对霍起今日举动很是心知肚明,所谓近乡情怯,若是有亏欠,有爱意,甚至有埋怨,有恨意,种种情绪纠葛缠绕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一时半会理不清究竟该如何面对。
她看得分明,却并不点破,霍起来寻她用膳,她便效益温柔地为他夹菜,聊些家常理短,两人都十分有默契地避开了清灵院,反倒让霍起松了口气,更能好好理清自己的思绪。
她这厢不提,蒙良和贾孝更是不敢提,两人身为下属,本家难以查收霍起的私事,更何况,他们也的确看不懂大人究竟心归何处,眼见他近来每当回府,在书房独自处理公务时,便面色森然。
唯有在芙蓉院,或是外出时面色能稍微和缓些。
以至于,他们两人每当随他一同回府,都很是战战兢兢,能不讲话就尽量不讲话,生怕触了他的眉头。
没人当着霍起的面提,霍起也尽量避开,不仅不主动去清灵院,甚至还特意绕道而行。
蓝翎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每日在院中望天放空,焚香煮茶,实在心中乱极了,便铺开笔墨,抄写佛经,如此倒也勉强熬过了几日。
可她能忍受霍起的冷待,却忍不了被困在一方天地。
终于这日,当再一次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不许外出时,她终是忍不住,怒了。
领头的侍卫见她驻立在原地,不愿离开,不由的有些为难,今日虽是大晴天,没有降雪,可这门口本就是风口,若是将人吹了个风寒,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今日当值的侍卫怕是都要挨罚。
他双手抱拳鞠躬行礼,粗声粗气道:“还请姨娘回去,不要为难我们!”
蓝翎胸口高低起伏了一番,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终于忍不住,转身朝怀武院走去。
即便她不去刻意打听,清灵院上下的仆从都好似生怕她被冷落一般,每日都耳提面命地向她提起霍起的行程。
大人回府了,大人出门了,大人去了夫人处,大人又同夫人用膳了,大人今晚留宿书房......
诸如此类,蓝翎虽然也曾严肃命令他们不许再提,但总归没有罚过人,大家瞧着她是个心软的,消停几日便又故态复萌。
也得益于她们每天耳报神一般,她竟然也记住了,霍起此时人在府中。
身后跟着的两个婢女见她总算是想开了,愿意主动去寻人,可见她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倒也不像是服软,一时间有些纠结,应不应当将人拦下。
蓝翎一路迈着大步来到霍起的书房前,今日当值的是蒙良,他本笔直地立于门口等待里头人的吩咐,远远瞧见蓝翎从大门一路疾步而来,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直到他三两步走到他跟前,他这才反应过来,正待上前问好,蓝翎已如一阵风般从他身旁掠过。
屋内,霍起正专心致志作画中,被破门的声音所扰,本是拧着眉头,面色不善地抬眸向门口看去,却见到来人的那一瞬,多了几分慌张与惊讶。
他急忙从一旁取来一张白纸,缓缓铺开在画面上,他的动作快慢结合,蓝翎进来时竟一时并未察觉到有何不妥。
待他小心翼翼地铺好纸,又恢复到冷漠地神色,坐在太师椅上,神色莫测地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见门口蒙良正要进来谢罪,霍起不耐烦地一挥衣袖,蒙良便起身关门,领命退下。
蓝翎瞧着那门缓缓闭合,一路狂奔而来的愤懑,在此时莫名泄了气。
她抬眼看向他,眼里竟还带了几分哀求:“你要关我,关到何时?”
“霍起,让我离开吧。”
闻言,霍起搭在椅背上的手一寸寸握拳捏紧,他耐着性子,语气平稳问她:“离开?你要去哪?”
他眸光幽幽,已是要发作的前兆,可以蓝翎并没有看明白,听他问她,还以为二人是有商有量的。
她垂着头,掩盖住眼里的不舍和纠结,回答道:“我还能去哪呢?不过是回凌云峰,回家罢了。”
“呵。”
突兀的笑声在空荡的屋里响起,蓝翎惊疑不定地抬眼,便见霍起从椅子上缓缓起身。
他咬牙来到她跟前,强忍着怒气,双手温柔地落在她的肩头,低头很是认真温柔地问她:“你是我过了明路纳的妾,从你进门那一刻起,霍府便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丈夫,你的至亲,你还妄想离开?”
他眉尾高高挑起,好似在嘲笑她的天真一般。
蓝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挥开了他的双臂,他也毫不在意,任由她挣脱。
“霍起!你明知道,我所求的一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既已娶妻,又何苦强求我呢?”
原来人被逼急了,是真的会笑出声来,霍起怒极反笑,胸口如针扎般地刺痛,他可怜的自尊却不允许他露出半分软弱。
“是,我是娶妻了,可这又是拜谁所赐?”
“蓝翎,是你亲手把我推给别人的。”
“而你现在,却觉得我不配了,是吗?”
他双目猩红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着,一句一向前,几乎将她逼到墙角。
他喘着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蓝翎下意识便将头撇开,不敢再看他满伤痛的眼神。
她闭起眼睛,逼迫自己硬着心肠,转头冷漠回他:“所以,你又何必知道真相,就当她是蓝翎,你已娶到了你想要的人,她亦满心满眼都是你,同你门当户对,而陈娉娉,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姑娘,即便没有她,于你又有何妨?”
他颓然地松开手,摇着头,难以置信地后退着,好似不认识她一般:“所以,这边是你为我设计的人生吗?你以为,只要让我找到她,至于她究竟是真是假,又有何妨?”
她的脸隐在黑暗中,半明半暗,眼睛看向别处,并不回答,只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
霍起终于认命般,脸上的痛色瞬间消散,他语气寒凉,如同冰冻三尺。
“你就是这般践踏我的真心。”
***
那日过后,莫说出府,蓝翎再没能踏出自己的屋子半步。
霍起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每当夜色渐深时,便会踏雪来到她的院中,二话不说地将她推入床榻之间。
任凭她如何推拒,抵抗,挣扎,甚至哭喊,霍起都丝毫不为所动。
他不再同她讲一个字,只埋头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若是挣扎,他便随手拿起丢在一旁的腰带,缚住她的双手。
若是嫌她吵,便将她的肚兜揉成一团,塞入口中。
如此,便可安心办事。
事毕,他甚至衣衫完好,稍微整理一下褶皱,便又如同没事人一般,唯有眼角眉梢的春色荡漾,方能微微透露出他心头的爽快。
他抬腿离开,自有丫鬟婆子悄声进来帮床上无力流泪的女子解绑,收拾梳洗。
蓝翎一开始被他磋磨怕了,每当夜晚来时便脸色惨白,心跳入鼓,她将沉重的桌椅推到门前挡住。
霍起踹房门一脚,见房门纹丝不动,便知她在里头做了手脚。
“开门。”
这是那日以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听不出丝毫的怒意和感情。却吓得她死死捂住耳朵。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门打开。”
霍起耐心地等了半息,才下过雪,最是安静,整个院子雅雀无声。
丫鬟婆子们纷“纷”压低了脑袋,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
半息过后,霍起耐心告罄。
冷声吩咐道:“把门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