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小星难得主动问虞姝问题。

“我有点不懂。”

“不懂我为什么杀了言兆？”虞姝操控着探测器，回到梁舒所在星球上——陆战队的人还在辛苦工作，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头头就在不久之前，悄无声息地死掉。

“是。”小星趴在虞姝膝盖上，大尾巴一甩一甩：“言兆说了，他可以替你去揭发詹利斯，这样下来，你会更加安全。”

“安全？”虞姝笑起来：“他只是嘴巴上这么说，可不代表会这么做。”

“我的监测数据告诉我，他是打算这么做的。”

“也只是这个时间如此打算而已。”虞姝说：“人的心思是瞬息万变的，他可能现在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但可能回去自己一琢磨，又觉得太冒险，不合适，便放弃……而且再危险一点，他将我的信息出卖，给我惹来更大的麻烦怎么办？”

“这也不是他必死的理由。”小星说。

听到这句话，虞姝缓缓扭头，“这个时代，谁有必死的理由？武周一定要死吗？不能好好活着吗。可她还是死了。”

小星这才明白过来，“你是在为武周报仇。”

“是也不是。”

虞姝看着自己手里的操控器，冷淡的比小星更像个AI：“他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

她轻轻一笑，笑容没有温度，也没有为武周报仇的快活。

她只是平静叙述：“至少在他死的这一刻，他是打算去揭发詹利斯的人。那在他死后的某一瞬间，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坚定不移地要去揭发艾福伦家族。”

她笑起来：“这才是他最大的用处。”

小星突然之间，觉得量子传来几分悚然感。

“果然，在更多情况下，AI无法了解人类，也无法取代人类。”

“谬赞。”

虞姝笑起来。

她飞出很远的距离后，面无表情地，朝着眼前空气喊了一声，“梅少女。”

小星抬起头，左右打量人影。

就在这时，飞船上空掠过几枚导弹，像是流星一般划破天际，又怦然坠落。

“轰——”

导弹爆炸，掀起巨大冲击波。

爆破声阵阵，虞姝眯起眼，头也不回，打开通讯设施，下达指令：“朝着目标星球开炮，杀光上面的人，一个不留。”

正因为虞姝“死亡”悲伤的梅少女，止住眼泪，扭头看向旁边人：“总司令让你向目标星球开炮。”

同样以为虞姝死了的操作员，抹掉脸上的眼泪：“总司令？你不是说她喊你名字，就是让你开炮轰她吗？”

“是这么说……”

“那她没死？”

“应该是没死，不然的话，也不会给我发讯息。”

哭得哇哇叫的人，瞬间来了精神。

他眼疾手快回到座位上，锁定目的地，毫不犹豫开炮。

宇宙间发生剧烈爆炸，虞姝并没有闲着，继续指挥：“先摧毁它们军舰，而后派30名左右陆地作战人员……远程作战，不要靠近，近战让探测器去做，现在，所有人出发。”

虞姝的声音在军舰上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配好枪，毫不犹豫地驾驶自己战斗机，朝着外面飞去。

导弹为战斗机护驾，满天导弹伴随在战机附近，为它们荡平可能出现的攻击。

紧接着，作战人员降落在附近星球。

架起远程攻击武器，远远的，射击仅存活口。

“一个不留。”

虞姝坐在总指挥台，毫不犹豫地发布命令。

在她呼吸的功夫，无数人丧命。

炮火连天，血与刀。

夜光寂静，光与暗。

尘埃落定。

虽说艰苦了一点，但最后，还是虞姝赢了。

她看着舰队里面的伤残，思索一番，对梅少女道：“交给周全貌。”

听得梅少女有一点点懵：“周全貌？他不是奸细吗？”

“他是。”

“那你怎么敢把人交给他？”

虞姝问：“现在还有其他医生，治疗病人吗？”

“没有是没有，可如果周全貌不配合怎么办？”

“好言相劝。”

“还是不配合呢？”

虞姝沉默看梅少女：“你有刀吗？”

“有。”

“有酒精吗？”

“我没有，不过舰队备着有。”

“如果他不配合，你就先划他两刀，再在伤口上倒酒精，然后继续划。”虞姝冷静地说着：“他一个顺风顺水的上等人，是吃不了这种苦的。”

听得梅少女牙酸。

她缩了缩脖子，小声吐槽：“怎么感觉你出去一遭以后，回来变得这么可怕。”

虞姝认真道：“对敌人仁慈，是对自己残忍。”

“好吧好吧。”梅少女比划着刀子：“这事情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这事情不是交给你的。”虞姝道。

“啊？”

梅少女瞪大眼睛，“那你给我说是什么意思？”

“我让你安排下去。”

虞姝说完这句话后，将朱潇写出来的纸条，又交给梅少女：“继续定位。”

她说：“我要精准无误的定位，不能有一分一厘的差别。”

“……哦。”

梅少女兴致缺缺地将刀子交给其他人，并且遗憾地交代要怎么逼迫周全貌办事情。

等做完这一切，这才恋恋不舍地跟着虞姝，进入飞船之中。

飞船落地。

虞姝第二次，回到这颗星球。

上一次她来的时候，武周还陪在自己身边。

自己当时有诸多的犹豫纠结，但她却坚定地陪着自己，说会永远保护自己。

当时这颗星球很美。

而现在，一片废墟。

入眼都是血污，硝烟冲鼻，满地零碎的尸体碎片。

陪在虞姝身边的人，也换了一个。

虞姝迈过地上残肢，缓缓垂眼，“这里？”

脚下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梅少女看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具体坐标，不那么确定地摇头：“虽然我相信我的技术，不过现在的情形，让我不是很确定……当然，我不确定的，是这地方的模样，不是我的定位技术。”

她叽里呱啦地说着。

而虞姝想了想，操控着探测器，像是切菜那般，将脚下的土地切开。

厚厚的石板，将近二十厘米厚。

而且可能不仅仅是单纯的石板——毕竟这个星球已经被炮轰过不知道多少次，死了不知道多少人。那些高级别的防御设施，都已经变成灰尘，又被其他星球所吸附，偏偏它还存在，好似一块寻常石头一样，守在这里。

要不是探测器里面装着的，是朱竹潭的纳米材料。

只怕虞姝也无计可施。

虞姝看着石板被破坏，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来：一个小信封。

很小很小。

黄色信封纸装着的，和梁书当时交给自己的，没有什么差别。

虞姝垂眼，看梅少女：“监测一下，这东西附近有什么什么机关。”

“好。”

梅少女立马行动，不多时便摇着头，对虞姝解释：“没有，这里干干净净。”

虞姝点头。

这才蹲下身，将黄色信封拿起。

轻飘飘地，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稍微掂量，终于从信封一角，感受到细微重量。

虞姝打开信封，只见一个小小的铁块，安静垂在信封底部。

“这是什么？”

虞姝蹙眉，她的记忆里面，并没有这种东西的相关讯息。

“我似乎见过……你让我想想……”梅少女却眯起眼睛，她皱眉，认真思索着：“我绝对是在哪里看见过这东西……怎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呢？”

梅少女冥思苦想。

虞姝也没有头绪，索性四处寻觅，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可惜，什么都没有。

这片区域很明显已经经受过一轮搜查，不然的话，不至于半页纸都没有剩下。

建筑垃圾随意堆放，偏偏纸张一点也没有。

已经有人来过了。

除了刚刚的小铁块，虞姝已经再找不到任何东西。

继续找也是浪费时间。

她不再寻找，而是带着依旧在苦苦思考的梅少女，回到飞船。

任务圆满完成，可以返航了。

虞姝头也不回地离开，不看故地一眼。

飞船很快回到舰队内，虞姝稍微休息一下，便去查探伤员情况。

好在周全貌不是什么冥顽不灵的人，至少虞姝没有从他的身上，看见什么刀伤。

“他们都死了吗？”

周全貌见虞姝进来，笑着朝虞姝点头，便立即去处理伤员，用最温柔的话语，问最惊悚的内容。

“死了。”虞姝说。

“辛苦了。”

周全貌笑着。

虞姝看着这个男人，许久之后，缓缓道：“li的人？”

她眯起眼，不等周全貌回答，便摇头：“不，不像是。”

“为什么不像？”周全貌一边处理伤员，一边笑着问。

“哼。”虞姝冷笑：“我何必告诉你？”

周全貌一愣：“也是。”

虞姝看着周全貌这模样，对对方的身份有了大概判断，没有再多说什么，便离开。

离开之前，慢慢悠悠道：“很高兴，酒精没有用在你身上。”

周全貌笑起来：“我是个识时务的人。”

“是么……”

她不置可否，耸肩离开。

走了不过两步路，便听得一声巨响，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我想起来了！！”

梅少女激动的声音居然穿破了隔音设施，精准无误地传到虞姝耳朵里。

虞姝听见这句话后，脚步快了点。

谁知下一瞬，那粉色头发的少女，便像是个炮弹一样冲到自己身边，将自己撞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慢点……”虞姝虚弱道。

梅少女还没意识到她的冲击给虞姝带来了什么。

现在，她双眼冒光，激动不已：“我知道那是什么了！！”

“是什么？”

“我曾经在博物馆里看见过这个东西，大学的时候学习信息化记载……”

虞姝打断梅少女的滔滔不绝，按住她肩膀。

“是什么？”

“古地球存储信息的工具——U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