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间隙里,楚玉离肚子饿得咕咕叫,咽着唾沫看了眼不远处的会馆,不禁觉得奇怪:“这几天那里怎么一直围着官兵?”
“害,那是朝廷特派的钦差来押运赔款的,上千万两白银呢!”老板两手持两把菜刀,在案板上哆哆哆哆狂切肉沫,随意看了眼那高楼,压低声音道:“自从签了议和条约,每年都是这样啦。今年看守的尤其多,据说是因为来了个朝廷的钦差特地押运赔款金的,一直也没正经露面,我看是怕臊得慌!……好了,给,小哥您的肉夹馍!”
楚玉离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高楼,很快收回目光,接过热饼子,顺手把那个有蒜没有辣椒的给了谢与,“喏,这个你的。”
“啊?给、给、给我的?”
“爱吃不吃。”
谢与有些受宠若惊,愣了半天才慌慌张张的接过饼子,咬了一口,油酥饼烤得酥脆热乎,里头浇了肉汤汁,咬一口嘎吱作响,五花肉和青椒的香味溢了满嘴。
谢与心里美滋滋的,越来越觉得楚玉离跟他阿姐一样,刀子嘴豆腐心。他瞄了眼楚玉离手里那个满是青辣椒的饼子,好奇的问:“加了辣椒好吃吗?”
“不好吃。”楚玉离懒得理他,自顾自想事情。
耶律希现在就在这附近,也许就在眼前这金碧辉煌的会馆里。
他既然亲自来此,一定有他的打算,他肯定正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就像一个疯子提着砍刀上街晃荡,手无寸铁,时刻紧绷着,血溅三尺之前,永远猜不到下一刻那刀会对准哪个路人。
那么他接下来,这把刀究竟会朝向哪里呢……
他在前头边走边出着神,谢与跟在后头,啃了几口饼子,觉得自己这个没加辣椒的确实有点寡淡,于是趁楚玉离没注意,嗖的一下跑上来偷袭着在他饼子上咬了一口,咬完立马跑了。
“姓谢的你找死吧!”
楚玉离反应了一下,立刻冲上去踹他,还没踢中就看见谢与似乎是被嘴里的青辣椒呛到了,嘶溜着嘴巴一边流泪一边咳嗽,整张脸红的跟小龙虾似的。
“活该,”楚玉离不禁幸灾乐祸的弯起嘴角,“不能吃辣的菜鸡!”
***
不远处,楼阁之上,金碧辉煌的会馆内,一人站在三楼的窗边远眺。
“呵,真是难得,笑得这么开心……”
那人负手站在顶楼的窗前,低头望向不远处西街那片卖小吃的商贩,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他大半张连都隐在阴影里,神色难辨。
他身边躬身站着几人,恭恭敬敬的绷着后背,大气不敢喘一下。
只见那人从托盘里取走那人皮面具,慢条斯理的带上,然后熟练地把下颌的缝隙用乳泥涂抹,然后破有耐心的一点点调整眉形、鬓发、胡须,甚至小到鼻翼侧的小黑痣、色素,都模仿得分毫不差。
最终露出和他身旁之人一模一样的脸。
“王上怎么亲自来此……”那一旁候着的乃是同文行的总商,也是个汉人与胡人的混血,只是年龄更大些。
那人不答反问:“你可知今夜中原派来的钦差是谁?”
“不知……”
“是当今大权在握的右丞相,张景初。”
“啊?”
“今夜我会派人把你带入密室,在我离开之前你不准露面。”
“遵命。”那总商顿了顿,问:“只是不知属下要藏匿多久……”
耶律希轻笑一声:“这得看那位张丞相,以及他背后的皇帝陛下,能提起我几分兴趣了。”
几人带走了那总商,耶律希静默片刻,看楼下啃饼子的人影早也不见了,才慢吞吞收回目光,对一旁那位沉默如铁的暗卫道:“之前安插在他身边的人都撤了吗?”
“您来的那天晚上,已经撤掉了。”
“飞影阁如今还在派人搜寻他的下落?”
“是。”
那暗卫的声音非常低哑,毫无辨识度。仔细听他的口音,似乎他的中原话甚至不太标准,而且他的回答非常死板,问什么答什么,绝不多嘴一句,就好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木头。
“很好。该让他吃点苦头了,”耶律希微微眯着眼睛,眼里闪烁着莫测的光,“否则他都不清楚,从前是谁一直在背后庇佑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厮的通报声,“主上,中原那位钦差大人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