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这里是以桃录为首、柳堪竹为辅、唤灵被禁了发言资格的求医小分队。
“你就安分点吧，我们这种刚入学的，只有被教导师姐带着才能进入九大道院参观，这次可是偷偷溜进来的。”
他们不敢暴露沈拾一的身份，在面对身穿一身素白、眼下带黑眼圈、满脸怨气的师兄师姐时只敢默默说了句“我有个朋友”。
就像戳中了某个开关，很快他们就在笑容诡异的师兄师姐那里得到了“疑难杂症”的答复，并且拿了一大堆的药物。
“柳堪竹，你以后真的要进入这种道院吗？”
准备学医的柳堪竹思考两秒，选择逃避话题，“那什么，午休时间要过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说是这么说，走到门口了，他们却是止步不前。
桃录背对着门，满是纠结，“师姐说的也不一定都是对的吧，沈拾一要是知道他不能修炼，会不会……”
“会什么？”身后冒出了个声音。
“他会生气，哭泣，甚至可能轻生、”桃录低着头，看见柳堪竹和唤灵都在他前面，那在后面和他说话的人是……
他一脚跳开五米远，快速拉开距离，果不起然就看到了黑着脸的沈拾一。
“那个你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师姐的诊断不准――等等，你已经练气了！”
桃录瞪大了眼睛，声音越飙越高，“你、不是，一个午休，你就练气了！这个午休绝对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他凑近了两只眼睛围着沈拾一使劲看，“沈拾一，你衣服怎么破了？你身上怎么还有伤？你手里拿得是什么？这个瓶子上的标识好像在哪儿看过！”
‘这是固灵丹。’栖不观将沈拾一扔出来时一并扔出的东西。
沈拾一只让桃录看了一眼，便立刻将瓶子收好，练气这事，他只比桃录他们早知道一刻。
应该是在高空坠落时，他拼命感知灵气才成功的。
“桃录，瓶上是天机阁的双鱼环印。”
柳堪竹一脸“夏虫语冰”地摇头，他把药物全部装进乾坤袋、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正要说上一句“恭喜”，便唤灵抢了先。
“我就说沈拾一厉害吧，练气而已，等到四月份的排位赛，说不定可以进前十。”
“当然了，第一是本宫主的。”唤灵站在台阶上，仰起头，“柳堪竹，敢不敢来比一比，谁能拿到这个第一！”
柳堪竹才不受唤灵的激将法，“能保前三不错了，这次的排位赛光是筑基期后期都有两个，更不论说挑战时还会有师兄师姐。”
他指着偷偷拉着沈拾一溜走的桃录，“喏，那个就是其中之一。”
“别看桃录一副娃娃脸，其实他已经有47岁了，恰好卡在招生线内。”
被指着的桃录身子僵住，在唤灵“你说谁？”的诧异眼光中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难道看着不像是筑基后期吗！我年纪可比你们都大，快喊声哥哥！”
“哈？”唤灵一道法决过去，擦着桃录的头发砸在墙上。
桃录：……好男不和女斗。
他果断转向沈拾一，“咳咳，既然沈拾一也练气了，朋友们！不如咱们今天晚上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吧！”
“山脚下有间名叫‘闻仙小筑’的餐馆，据说就连君轻仙君也喜爱那里的吃食，各位不想尝尝吗？”
“要吃早点说啊，那里需要提前预订位置的。”
‘吃吗？’柳堪竹看向唤灵。
“吃！”唤灵一巴掌拍在桃录身上，“击掌为誓，今夜戌时，不见不散！”
‘这不是手掌！’桃录靠着沈拾一呛了两声，见着唤灵跑远，小声询问，“沈拾一你会去吧？”
“我想先修炼。”
“我有小道消息，栖不观喜欢那家的桂花糕。”
沈拾一一秒变卦，“去。”
桃录说得没错，栖不观果然很喜欢那家的桂花糕。
在到达闻仙小筑的那刻，沈拾一便看见了正要往楼上隔间走的栖不观。
栖不观和上课时一样面容遮掩，过长的衣摆遮住悬空的脚，在注意到他们一行人时，他停下了脚步，然后说了个带有疑问的词，“逃学？”
……
‘逃学？逃什么学？什么逃学？’
连一遍校规都没有抄完、现在还欠着愈育仙君八百遍校规的三人现在可听不得这话，他们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帮我掩护一下。”桃录瞬间把自己躲在沈拾一身后，哗啦啦地翻出校规，片刻后因为太多放弃。
“别停啊，校规到底有没有这条？”
“这里这里。”柳堪竹看到了，“第一百七十二条，弗告于师而私出校者，为逃学也。”
“没有老师怎么办？”桃录戳着校规的册子，委屈扁嘴，“这也对新生太不友好了吧，新生要有教学老师至少得一个月后加入道院才行。”
他说完声音一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好巧，这里所有人都意识到了。
他们再加个字都认不全的沈拾一，最多算是不知者无罪，那熟读校规的栖不观会出现在这里是……？
“公子你、”知法犯法。
桃录眼疾手快，把想要开口说话的沈拾一嘴巴紧紧捂住，吓出一身虚汗，“没什么，什么都没有，栖少、栖公子随便吃。”
他差点口糊，把栖不观的身份给暴露。
“各位请便。”
栖不观此时才算和桃录真正的见面，他想起[万界书]上桃录个人资料内那句“由五万岁龄‘仙桃树’树枝所化”，不免多看了眼。
之后便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被那一眼定在原地的桃录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直到听到柳堪竹故作惊恐的喊声，“桃录，沈拾一要被你憋死了！”，他才回过神来。
‘应该没有被发现……应该吧？’
这个秘密只有族长一人知道，他本体的本体虽然活得很久，关桃录什么事呢？
桃录，可是真真切切的只有47岁。
他从善如流地放开了手，像抱小鸡仔一样把沈拾一抱住，“沈拾一！你说句话呀，你没事吧！”
“柳大夫，快来他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柳堪竹接上戏，语气悲切地后退了一步，“桃夫人，公子没不没事我不清楚，但你要再晃两下，你就有了。”
沈拾一的拳头已经握紧。
“行了，再玩下去还吃不吃饭了。”
唤灵看不下去了，把沈拾一从两个指望不上的男人里面解救出来，又搜刮了柳堪竹一瓶灵液试图安抚沈拾一情绪。
而然，无人应答。
唤灵把袖子挽起，当着他们的面把柜台搬下一角，用力捏碎，“几位，不要告诉我，你们准备打道回府。”
“不不不。”理亏气不壮的桃录把预约的牌子交给掌柜，“来都来了，岂有再回去的道理。只要不坐在栖不观隔间的旁边，都无所谓。”
……
现在有所谓了。
唤灵用筷子把好好的桌子戳了两个洞，怒瞪着地上缩成一团桃录。
柳堪竹坐在唤灵旁边，他刚给楼下补完柜角，现在唤灵戳一个，他补一个，“只是恰好和栖不观隔了一扇紧闭的屏风而已，没事的没事的。”
要不是他说话时手都在抖，他们就信了。
这桌上真正快乐的只有沈拾一。
他有些疑惑，“公子人很好，不会觉得我们在叨扰他。”
“道理我们都明白，就是……”唤灵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就是还没就是出来，便见店小二上了一盘桂花糕。
“几位客官可有福气，本店的桂花糕一桌仅限一盘，这是本店最后一盘桂花糕。”
桃录“咦”了一声，“我没点桂花、嗷！”
沈拾一收回手，“是我点的，柳堪竹说他付钱。你们要吗？”
桃录他们把头摇成拨浪鼓，给沈拾一竖了个大拇指，目光热切地看着沈拾一端着桂花糕成功进去，又两手空空的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栖不观怎么说？”
“公子叫我们安心吃饭。”
众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桃录精神饱满地坐回了椅子，“我来介绍一下，闻仙小筑最有名的便是这道现做的琥珀碧波鱼。”
“鱼从三千道院那条凝云河里被捞起，炸至金黄再裹上酸甜可口的糖衣，宛若琥珀般美丽。一口下去，令人流连忘返。”
他把这盘鱼特意放在了正中央。
“还有这道樱桃玉蛊肉、这道是翠玉戏桂羹、还有这道叫仙素锦……沈拾一你太瘦了，多吃点补补个子。”
没等桃录说完，沈拾一已经炫了半桌的菜。桃录生怕他不够吃，还想着再加点，被柳堪竹拦下。
“再点桌子都堆不下了。”
“没事儿，我有钱，再点些我装进乾坤袋。免得万一被院长抓到，一个月不能下山。”只吃了一顿道院伙食的桃录就放弃了继续在道院吃饭，没看到连栖不观都下山打牙祭吗！
桃录话音刚落，隔间的门被人推开，那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慌乱地说了句“抱歉”，就要往里面闯。
“祝菜，你怎么会在这里？”桃录认得他。
祝菜一看是同窗，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地提醒，“院长来抓人了，快走啊！”
他脚下一个不稳，左脚绊右脚，直愣愣地把中间的屏风扑倒。
然后祝菜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夹菜的栖不观。
“你跑太快了，没来及和你说，里面那个是栖少主来着……”
桃录声音弱弱地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