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不到1厘米的距离。
男人甚至怀疑只要他眨一下眼睛,那针尖就会刺破自己的瞳孔。
但第一瞬间,他的反应竟然不是害怕。
而是死死地看向那个依旧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青年。
这和他刚刚帮他缝合那具新身体的表情一模一样。
男人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恐怕他们都是一样的。
在那个青年眼中,和那些已经没有了心跳呼吸的“人”,都是一样的。
男人仿佛听到了来自不知道是哪个小园中艺妓低声吟唱的小曲。
来自异国他乡的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变成一股旋律萦绕在他心头。
他明明应该听不懂那些语言的,但意外的好像能够明白其中蕴含的意思。
神明正在向他索求代价。
男人下意识向那个青年的方向走了一步,就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近在咫尺的针尖。
他忽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和那些具有诡异韵律的音乐截然不同的声音。
声音十分刺耳,像是一根真正的针扎入他的大脑不断搅动着。
男人好像忽然意识到了。
那个声音,是人类的指甲不断抓挠木板的声音。
他跟眼前的青年明明只是相隔着几步的距离,但是男人就是感觉,他跟眼前的青年相隔隔着一道浑浊的水幕。
他在不断地敲击着门,想要能够有什么人把自己从这浑浊的水中释放出去。
但所有人都沉浸在美好祥和的期盼之中,没人听到他的呼救。
不对,他本来就不应该呼救,这会是他的使命,是他生来就该为村民们奉献的事情。
但是好难受,为什么呼吸不上来气?
“很难受吧?”青年温柔的声音低低跟着他内心的想法呢喃着,“是不是感觉已经要被水淹没了?”
那么温柔的,水一样的安抚啊。
男人目眦欲裂,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
他大力的收缩自己的手指,像是要将自己掐死在这里一样。
但又那么惊恐,那么惶然无措看着眼前的春见抚。
就像是狠狠掐着他的脖子不让他呼吸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眼前的春见抚一样。
但是他又是那么的用力,连指甲都深深嵌入了皮肉。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春见抚忽然用日语低声说了一句话,“你选择成为‘你’,就要接受‘你’的命运。”
「是你自己非要和那个死丫头换的,那就要替她嫁给神明大人!」
「这是多大的福气啊,是要嫁给神仙享福的,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他居然还想着反抗。」
「总归他是个男人,神恐怕也不会接受他。」
「就是可惜了那张跟他姐姐长的一模一样的脸了……」
春见抚的眼睛中仿佛看见了一张张跨越千百年时间,依旧充满恶意注视着他的脸。
疼痛和不甘犹如两条冰冷的毒蛇,拖拽着他的脚踝往河水深处堕落。
明明现在已经不用呼吸了,为什么还会有窒息的感觉?
春见抚垂眸看着已经掐着自己的脖子无法呼吸、在地上丑陋蠕动的男人,慢慢的,缓缓的,也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脖子。
凉的,没有跳动的。
忽然,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响,从房间中另一扇门那边传来。
犹如实质的幻境被一瞬间打破,无论是春见抚还是杀人犯都在那一刻恍然回神。
杀人犯像是一只终于得救的溺水的人,趴在地板上贪婪的呼吸着。
伴随着武装突破门板闯入屋内警察们一声声警告,春见抚也缓缓抬头看向了那边。
然后和一双绿色的眸子对上视线。
小赤井向他走了一步。
“春见哥,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