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的破烂实验袍外套着三档卡卡西的木叶背心,背心外是一档卡卡西的白色红边披风,成人体型的木叶追击披风下摆过长,衣角被视野全黑的满级踩了几脚,现在还拖在稀疏草地的泥土中。
满级毛手毛脚捋出一些耳侧的头发编小辫,自创忍术的创新手到擒来,给琳手编花环也轻轻松松,唯独这件事怎么也学不熟练,放在平常也要花费半小时时间,在失去视野后变得比先前更加困难了。
脚底隐约能感受到远处传来的打斗动静,是卡卡西、带土和卡卡西、带土在交手。
感知到的查克拉波动大概有一个须佐,复数神威以及多处木遁——暂时没有千鸟,看来是带土打得比较激烈。满级开了游戏角色ID显示,方便辅助丢失视野的自己行动,隐隐绰绰只能看见四人的名字在众多忍者联军的ID里晃动。
监护人坚持接下来的交手是他们与另一个自己之间的事,拒绝满级的参与,于是玩家孤身坐在篝火边撑着下巴,安静等待卡卡西们和带土们处理事情。
四周来往全是黄泉世界的死人,满级对自己做黄泉支线任务遭遇的经历升起一些怀念。
忍者联军搜寻到了更多‘月读世界’的幸存者,包括依旧没能醒来的旗木朔茂和野原琳,均被安放在不远处的临时医疗部,医疗忍者试图对他们的状态进行干预,成果未有见效。
满级再次查询了废档数据,木叶区存活人数仅有3%,并非所有人能抵挡足以欺骗五感的千次记忆灌输,死在其中的游戏角色不计其数,算上尾兽与黄泉世界的攻势,短时间内快速消减了安全区的人口。
克隆体的设局并未囊括全世界,朝他挥刀的人大部分集中在木叶与忍联,差不多正好全在火之国境内。然而非安全区外的领地几乎又沦为了战场及净土本身(深渊),前进不得也无法退后。
克隆体们终究还是不愿沉默等待世界的自我消亡,选择主动推动了它的灭亡进程。
点点冰棱般尖锐刺骨的恶意冻得心脏也发寒,玩家只好持续去靠近不顾一切散发滚烫温度的火焰,借由现实的烈火去暖这副克隆体身躯的冰凉。
死了不止一次,他也分不清究竟是哪次死亡的痛楚能遗留至此,平常根本感受不到的隐痛,在孤身一人时开始叫嚣起自己的存在感。
明明有光,不远处也算的上人来人往。
满级察看了一眼五感阈值,痛感被系统紧急调0了,眼睛没有完全恢复,他也没选择调回去,在意识空间摆臭脸:真是的,怎么都去打架了,这种世界还是毁灭算了。
“怎么弄成这样了。”有人说。
满级慢吞吞把脑袋转向声源处,篝火的暖光将缠绕在眼部的洁白绷带映得泛黄,他凑得离火光很近,感受到暖意的同时也能清晰嗅见焦炭与灰烬的气息,双手也乖乖盖在自己膝盖上。
谁知道这样的人承载了满心的仇怨无处发泄,脑子里翻涌的全是血腥念头呢?
他冲仅有人物轮廓的灰色模型以及对方头顶的ID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和柱间要一直躲着不见我。”
自从醒来,搞清楚黄泉世界是一档,在卡卡西和带土的争论间隙,玩家早注意到秽土初代二代的存在,四代当时正在与另外两位秽土火影交谈。
后续这二人不知为何悄无声息蹲在树上鬼鬼祟祟不发言,直到现在众人散开,各自处理手头的事项才现身。
“……不敢见你的是大哥。”秽土扉间与满级隔了一个身位落座,代表死人的漆黑眼瞳安静瞥向玩家。
千手扉间熟悉的语调、并不陌生的态度——让满级回想起曾在森林遇见要带自己走的宇智波斑老头,想起中忍老头临死前的道歉与战国时期里无意对上的幼童视线……
一句轻而易举的试探,得出的结论应证了满级的猜想,同时确认了眼前人的身份。
满级天都要塌了——一档世界怎么能是二档世界的延续呢?这对吗?
如果说一点点的游戏BUG,例如与老头伊川和老头斑的相遇,让玩家的尸体暖暖的,那么一档与二档是一个世界这件事怎么都吓得玩家揭棺而起了。
满级不紧不慢地挪动步伐,想更进一步靠近火堆:这样的游戏还是完蛋吧。但它完蛋归完蛋,也不能带着他喜欢的角色一起完蛋吧,究竟是什么屎山代码在运行,为什么档位串联成了这样?
玩家表面无动于衷,还回了死上加死的二档扉间一句:“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只要知道你的国主身份,再了解一点‘月读世界’的相关情报,猜也猜得出几分。”二档世界的千手扉间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把看上去想栽进火堆里一了百了的满级拖回原位。
二档扉间了解曾经的实验对象,宇智波满级并非一个无法抗压的人,或者说他在很多方面格外顿感,情绪崩紧到何种程度才会做血洗忍界的事,他大概能推断一二。
满级大为好奇:“你竟然没嘲讽我的执政水平。”
二档扉间盯着他眼部的绷带一时间没说话,三五秒的间隔,等到玩家不满地挑眉,才用过往的语气道:“一塌糊涂。”
“呵。”满级又怒又安心:是熟悉的配方,千手扉间这个人是这样的。
二档扉间补了句:“忍术很不错。”
“嗯?”玩家大惑不解,想也不想直接伸手打算去摸摸能吐出这句话的人的长相,试图去确认说这话的人是千手扉间。二档扉间侧头躲了一下,满级微凉的手指擦过冰冷的金属面甲,倒也没抓空,好歹一把抓住了二代肩头的毛领。
满级暗中点头:手感和以前一模一样。
二档扉间看向失去双眼的宇智波,又想起在过去时间里频繁交手的国主版天道佩恩,继续说:“你的自创忍术水平见长。”
玩家从不谦虚,他立即骄傲上了:“当然,我很强的。”
千手扉间聪明到渗人:“这是第几个世界?”
满级对游戏世界的智慧型角色彻底摆烂了:“不关你事。”
二档扉间又追问:“怎么死的?”
“都说不关你的事了——你死的时候倒很是英勇啊,现在问这个有什么用。”满级对二档扉间坚持询问一些无法改变的过去经历而心生懊恼。
这些如今都不再重要,难道千手扉间还能改变什么?传位给猿飞日斩这件事草率到让玩家满头雾水。
三代倒是挺会苟的,怎样践踏木叶颜面的事都忍了,退让与忍耐出的和平终于迎来了鸣人这一批新生力量,也让卡卡西、凯、阿斯玛等人有时间成长,成为如今的主要战力。
可木叶并非完全实力断代,三忍至少还有自来也和纲手,四代去世后就该推学生上位,而不是自己复位支撑,随后又完全没有时间去关怀处理纲手的战后问题。
玩家继续腹诽‘愚蠢二代’的时候,千手扉间又问:“是宇智波吗?”
满级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断联,随后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与宇智波一族的隔阂,被身为影的千手扉间尽数看在眼底。
那么他当时对自己的态度、与自己的当众交流又有何深意?扉间是否看破了满级的未来、参与进了玩家二档的死亡?他是否也是其中的推手——千手扉间是否对满级依旧站宇智波斑而并非木叶心存不满?
满级感觉自己被耍了。
他对贤十选手满腔怨恨,立即要对脾气似乎变好了一点点的二代大发雷霆,二档扉间飞速切换话题:“你的眼睛是谁干的?”
满级的情绪随之断片,神情古怪的退后半步,不是很敢相信短短一句话里隐含的意思,他也算了解千手扉间,大家是在实验台上打了几年交道的老熟人,二代眼珠微微一动,满级就能猜出他的实验没什么进展。
玩家疑神疑鬼道:“你要给我找场子?”不是吧,世界末日能换来一个爱他的卡卡西,还能换来一个为他出气的扉间?
满级阴暗的想:千手扉间竟然还有护主的一天?
二档扉间不知又想到什么,自顾自的说:“你真是怎么教都教不会。”
满级更莫名其妙了:“我会的可多了。”就算不是忍者也能报仇。
由一档二档构成的黄泉世界对废档近五年期间的情报收集不足,安全区用来抵御深渊的结界起了很大作用,他们暂时没能把克隆体一事与满级联系起来。
提起这事玩家又想抽刀去砍恶毒前辈,视野范围没找到三档大蛇丸,倒是扫见了一档大蛇丸的ID。
他蠢蠢欲动,又想起对方是个死人,把死人砍得魂飞魄散,难道还有人为大蛇丸流泪吗?
玩家思索:三代可能会,他看上去一直对大蛇丸有愧疚滤镜。
玩家又想:他根本没时间管学生,这些老师成为影之后完全没有精力管弟子了,水门老师也是。
满级越想越沉默,直到磨磨蹭蹭不敢现身的二档柱间终于下定决心,倒挂着踩树出现,爽朗笑道:“又走神了吗?满级,真是好久不见了!”
玩家‘看’向视野里陡然闪现的另一秽土火影,生出点取笑他的兴致:“好逊,柱间,怎么输给斑了,不是几乎次次能赢的吗?”
“诶?”躺在床铺上奄奄一息的家伙被秽土转生后倒是恢复了精神,他抓抓后脑勺,在满级右手边落座,并未有败者的颓意:“可是斑很强,输给他也正常。”
虽说禁术是在打搅死人安眠,比起杀死宇智波斑后郁郁不得志的柱间,还是恢复如常的他更能让满级以平常心对待,满级更喜欢追求理想,充满希冀与自信的千手柱间。
“所以说,是谁挖了你的眼?”二档柱间问,重逢的欣喜与笑意无声消弭在初代平静的语调中:“是‘月读世界’的‘宇智波斑’吗?我们至今还没在战场上遇见过他。”
千手柱间的出现稍稍克制住了满级的负面情绪,他随口答了一句:“是斑的话你要去揍他吗?”
二档柱间的态度少见的郑重与认真:“他不能对你做这种事情。”
“……”满级又从这句话里听出一点怒意。
他很喜欢。
像是一颗酸涩的果子,拿在手里啃了很久,让人以为它是不是没有成熟,没有成熟的果实能被人食用吗?满级也不知道,可是这棵果树是自己亲手种下的,他就想尝自己的果树生长出的果实。
它又涩又苦,让满级频繁怀疑自己的种植水平,可费尽心思也只种得出青绿的果实,他也只能继续啃啃;吃的时间长了,他终于发现果实原本滋味正是如此,于是渐渐习惯了,可陡然有一天,毫无心理准备的从这绿果里的酸苦中尝出一点甜意。
——它怎么会是甜的呢?这是他的果子吗?可清甜的滋味要比酸涩好得多,下一口能不能再尝见那点美妙的甜味呢?下一颗果实如果又重新变回它原本的酸苦滋味,品尝过甜意的满级再也咬不下去了。
他尝到过甜头,知道他们是可以付诸爱意的,再也无法忍受没有它存在的时间。
世界毁灭真好啊,玩家想要的一切,全能在这里、在此刻得到。
“满级,你变得比之前更强大,还有了喜欢的人,这很好!”二档柱间说。他还活着、还没手刃宇智波斑的时间里,千手柱间从不吝啬对宇智波满级的夸耀:又有了新的自创忍术、没有在五影会议上与他国的影拍桌呛声、学习处理案台工作的进度快了不少……乃至于认真完成了外出任务,他总有理由赞扬自己喜爱的小辈,远胜千手族内的年轻人。
玩家爱听来自喜爱游戏角色的真诚赞扬,二档柱间一如既往夸了没两句,他已经听得飘飘然起来,死亡的虚幻痛楚也变成轻飘飘到被微风也能吹走的东西,千手柱间比这柴火燃尽生命营造的火光更有温度。
肩头被人按住,二档柱间用与夸赞满级没有两样的语调认真说:“之前跟你说的,‘木叶拜托你了’之类的话,从现在起——作废了!”
玩家一下坐直身体:“!!”
“村子有村子的人去守护,一族有一族的人去延续,你是自由的,约定与承诺不该束缚你的选择……”柱间的声音有些低沉,满怀悔意与歉疚:“我那时没有想明白,把自己的理想擅自压在你身上,是我的问题。”
满级:“……”
满级冲着大致属于柱间脸部的灰白色块严肃的说:“你把约定撤回的话,我会做坏事的。”
“你果然知道哪些事会惹人生气!”二档柱间哈哈大笑,还扭头找弟弟证实:“你看,扉间,我就说他心里有数。”
二档扉间半是无奈半是迁就:“哼……”死人是可以放纵而由心一些的,因而他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