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有快两个半月没见到顾之昕了，他们上一次见面，上海还是早秋，如今见面，上海已是冬季。

今天的顾之昕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加卡其色毛呢外套，下面搭配着黑色直筒裤，衬得他整个人内敛又高级。

“顾老师，好久不见。”苏沐站起身，和顾之昕打招呼。

“好久不见。”顾之昕走进休息室，将手中的袋子递到苏沐面前，“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店员说这两杯最受大家欢迎，你看看你喝哪一杯？”

苏沐这才注意到顾之昕是拎着两杯咖啡走进来的，他没有客气地接过袋子，将其放在茶几上打开，里面的咖啡香瞬间扑鼻而出。

他从袋子里拿出两杯咖啡看了眼，里面有杯咖啡确实是他常喝的，他把另外一杯递给顾之昕：“谢谢顾老师的咖啡。”

“不客气，今天麻烦你了。”顾之昕接过咖啡看了下杯身上的名称，默默地将苏沐选择的那杯记住。

苏沐喝了口咖啡后问：“我们是休息一下，还是现在开始？”

“现在开始吧！”顾之昕柔声道：“以免我学得慢，把时间弄得太晚了。”

“好。”苏沐轻笑一声，“顾老师你很聪明，应该会学得很快。”

“但愿吧！”顾之昕不太相信自己地回应一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休息室，乘坐电梯到楼上的练习室。这是顾之昕第一次来公司的练习室，推开门，最先入眼的是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公司logo，房间左边是用隔音玻璃做出来的乐器室，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右边则是做了一整面墙的落地镜，让大家能更直观地学舞和练舞。

走进练习室，苏沐顺手关上门，往乐器室的方向边走边问：“顾老师还记得歌词不？”

“嗯……”顾之昕快速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歌词答：“记得。”

那是他第一次录歌，也是第一次发歌，歌曲发行后，他便加入了自己的歌单，偶尔听歌时听到了会跟着哼两句，因此他还记得歌词。

“OK。”苏沐坐到电钢琴后，“那顾老师你先把这首歌唱一遍，我帮你弹伴奏，我看看你唱的真实情况。”

苏沐在键盘上随手按响一个音后继续道：“唱现场和唱录音室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现场没有后期来修音调音，纯看歌手的实力，而且这种晚会基本上都是用直播形式，中间可能会出现一些突发小状况，这种时候就很考验歌手的临场反应了，对歌手的要求极高。”

“每年都会有人因表现不好，晚会还没结束就被骂上热搜，我不希望我们这样，所以我会对顾老师的要求严格一点，可以吗？”

“可以的。”顾之昕很认真地点了下头。

“行。”苏沐双手放在键盘上，将音乐简单地弹了一小段，确定音准没问题后，他歪头对顾之昕说：“顾老师，我们开始吧，你也可以用手机看一下歌词，我们这一遍尽量不要忘词卡壳。”

“好。”

顾之昕按照苏沐的话在手机上搜索出歌词。

一切就绪，苏沐从容地弹响前奏，在快要进拍的时候，他担心顾之昕会进错拍，喊着“321”引导顾之昕进拍。

“希望穿破黑暗带来光明，坚定驱散怯弱迎接新生……”

顾之昕唱歌依旧是那样的大白嗓，也依旧跑调，苏沐根据顾之昕的习惯稍微改了一下调，把几个卡点的音加重，竭尽全力地想把顾之昕拉回原调上，结果他差点被顾之昕带跑偏。

一首歌唱完，苏沐双手搭在膝盖上露出苦笑，顾之昕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很大，望着苏沐小心翼翼问：“我是不是太差了？”

顾之昕的眼睛生得很漂亮，又大又亮，他笑时眼睛里好似有星星，凝望时眼睛会变得很柔，给人情真意切的感觉，而他这样带着不安看人时，眼里透着一种浓浓无辜感，让人生不出任何责怪。

“没有啦！”苏沐安抚道：“你今天的状态比我们在录音室那天好多了，最近只要你再多练练。等到晚会那天肯定没什么问题。”

顾之昕知道苏沐是在安慰自己，可他不想气馁，也相信苏沐的实力，便用很坚定的口吻说：“嗯，我最近只要有时间就多加练习，晚会那天绝不拖你后腿。”

“好，我陪你一起。”苏沐的双手重新放回琴键上，“我们一点一点纠正，先从一些比较明显的发音问题上开始。顾老师你唱歌的时候尽量用腹部去发力，我教你怎么弄……”

在接下来一个下午的时光里，苏沐倾尽自己的毕生所学，很认真很努力地教着顾之昕，顾之昕是个很听话的“学生”，非常用心地吸纳着苏沐所教的内容，终于三个半小时后，他不负所望地没那么跑调的把歌磕磕绊绊唱完。

按照顾之昕的计划，他准备在结束后请苏沐吃顿饭，以示感谢，然而李红的一通紧急电话打乱了他的计划。

公司正门口，苏沐穿着单薄的牛仔外套站在寒风中陪顾之昕等车。顾之昕用余光频频扫了他好几眼，最终还是没忍住地问：“你不冷吗？”

苏沐耸了耸肩摇头：“不冷。”

“好吧！”顾之昕心生敬佩地说了声。

许是他年纪大了，上海入冬没多久他就穿上了毛呢大衣，像今天这种阴风阵阵的天气，他觉得身上的毛呢大衣都不保暖，而苏沐只穿了一件牛仔外套就说不冷，果然还是年轻人抗冻。

又有一阵寒风吹过，苏沐下意识拢了拢衣服，随即意识到自己才说不冷，便挺直身板，侧目凝住正低头看手机的顾之昕问：“顾老师你下周什么时候再过来训练呢？”

顾之昕抬起头，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行程答：“我明天要去北京参加一个品牌活动，等我再回上海应该是下周二周三，之后行程都不忙，时间上都可以。”

今天周二，到下周二正好一个星期的时间。

苏沐想了想自己下周的行程，发现自己完全记不起来，于是对顾之昕说：“那等你下周回来了和我说，我再和你约时间。”

“好。”顾之昕又想起李红那通突然打来的电话，用自己都没察觉出的遗憾的口吻道：“今天不好意思了，应该要请你吃饭的，等我下周回来，一定补上，今天辛苦你了。”

“没事，”苏沐笑道：“来日方长，吃饭的事情不急，只希望下周我和顾老师见面的时候，顾老师不要退步了哦！”

顾之昕面上一热，随即神情坚定地开口：“不会的，我这几天只要没事就会好好练习，肯定不会退步的。”

“好，那我就等着下周顾老师给我交作业哦！”

俩人又站在路边聊了两分钟今天的不足之处，顾之昕叫的车才姗姗来迟。苏沐替顾之昕拉开车门，顾之昕坐上车，打开车窗对苏沐挥手：“苏沐，我们下周见。”

苏沐同样朝他挥手：“嗯，下周见。”

目送顾之昕的车消失于街角后，苏沐才恋恋不舍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叫车回宿舍。

*

当天晚上，苏沐很不幸地感冒了，还发起了低烧，好在他有两位非常好的队友，俩人一人守着给他量体温，一人为他冲药剂，折腾了大半夜，苏沐的烧才退下。

不过第二天一早，苏沐就被他们的“周扒皮”经纪人拉去赶飞机，拖着他的病体开启新一轮的忙碌。

等苏沐忙完回到上海，终于可以休息两天时，他的感冒却早已好透。

是夜，苏沐吃完晚饭，盘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刷手机。范俊楠在不远处的餐桌上一边摆弄他新买的榨汁机，一边问苏沐：“队长，你明天和我们一起去排练吗？”

提及排练，苏沐想起上周他和顾之昕的约定，可一直到今天，顾之昕都没有联系他。

“去吧！”苏沐头也没抬一下地答：“我们现在的舞台太少了，所以要认真对待每一个舞台，用最好的状态让每一个舞台都惊艳，这样我们的舞台才会越来越多。”

“确实。”范俊楠把各式各样的水果全放进榨汁机，拧上盖子，启动榨汁机后开口：“队长，你说我们都这么努力了，明年是不是有望开演唱会了？”

苏沐思索了两秒：“明年应该不太可能，毕竟我们专辑还没有出，但是如果明年一切比较顺利的话，后年应该没问题。”

“好吧！”范俊楠失落了两秒，很快又振奋起来，“后年开也可以，只要我们能开，什么时候都不迟。”

“嗯。”苏沐被他的情绪感染，弯起眼睛应和：“什么时候都不迟。”

两分钟后，果汁榨好。范俊楠从厨房拿出三个玻璃杯，他刚倒完第一杯，大门方向传来声音，三秒后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吴晔走了进来。

“阿晔，你回来得正巧，”范俊楠看着吴晔，喜滋滋道：“刚好我果汁榨好了，你来一杯。”

吴晔看向玻璃杯里形容不出的颜色，全身上下写满了拒绝。

“不了，”他毫不留情地拒绝，“我今天很累，只想洗澡睡觉，果汁你自己慢慢喝。”

他最近在参加一档舞蹈类的选拔综艺，每次录制他都需要在里面跳很多舞，还有随时出现的即兴发挥，仿佛要把他的灵感和精力全部榨干，使他每一次录制结束后都异常疲倦。

“喝了再去洗。”范俊楠不由分说地朝他手中塞了一杯，然后端着另一杯走到苏沐跟前，“队长，你也来一杯。”

苏沐和吴晔隔着沙发的距离对视了一眼，同时读懂对方的无奈。他深知范俊楠的性格，无法拒绝地接过玻璃杯道：“那谢谢楠楠了。”

“队长你别客气啦。”范俊楠双手撑在膝盖上，睁着他那双圆圆的眼睛望着苏沐催促：“队长，你快喝，尝尝味道怎么样。”

苏沐别无他法，在范俊楠的催促声中，两眼一闭，用一副赴死的模样将玻璃杯中颜色怪异的果汁喝完。

“怎么样？怎么样？”范俊楠见苏沐的嘴唇离开杯子，立即追问。

浓郁的果汁味在苏沐的嘴里蔓延，口感很一般，但没有苏沐想象中的难喝，超出了范俊楠正常的厨艺水平。

“还可以。”苏沐昧着良心给出反馈。

“我就说嘛！”得到队长肯定地回答，范俊楠转身去吴晔身旁，开始缠着他喝果汁。

苏沐把玻璃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他刚准备拿起身旁的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发来的消息。

顾之昕：苏沐，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我回上海了，你看明天有时间一起排练嘛？

苏沐一字一句地将这段话看了三遍，有些兴奋过头地准备回“有时间”时，脑海中突然划过范俊楠的声音，他的兴奋瞬间变成为难。

苏沐：我队友刚刚和我约了明天一起排练，我不太好反悔，你介不介意明天和我们一起？

消息发过去，对方迟迟没给回应。苏沐对着屏幕纠结了三分钟，考虑要不放了自己队友鸽子的时候，对面发来消息：我没有问题，你们方便吗？

苏沐心中一喜，刚想回答方便，转念想起自己的两位队友不一定方便，便抬起头看向正在餐桌前斗嘴的两个人问：

“问你们一下，顾老师明天想和我们一起排练，你们可以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