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一下课，应琰等到邢湛之后就拉着他去给邢锦买东西，邢湛拦了，没拦住。
以至于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手里拎得满满从电梯出来。
要不是最后邢湛说时间不早了，应琰还能逛着再买点。
应琰深吸口气，理了理衣服，整理了一下发型，转身问邢湛，“我怎么样？”
“很好。”邢湛弯腰低头亲了他一下。
“这是在家门口。”应琰咬牙切齿地说。
邢湛想，家门口怎么了？家里我都敢亲。
“别紧张。”邢湛说。
“说的简单。”应琰心一直都砰砰地，时刻提醒着他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可是见家长，我能不紧张吗？”
邢湛挑挑眉，放下三箱礼品，从口袋掏出响了不停的手机，点开一看，大都是邢锦发的消息。
【妈这样穿可以吗？】
【馄饨，鱼，虾除了这些，琰琰还爱吃什么？】
【要不别在家里吃了，我们出去吃？】
【你们先走到哪了？我准备上锅了。】
字里行间都能看出邢锦其实也有点紧张。
邢湛简单回复【不挑食，马上到。】
“不紧张。”邢湛把聊天记录给他看，“妈比你还紧张。”
好像确实有点作用，应琰看完之后又感动又想笑，内心的那点忐忑尽数被抚平。人还是之前的人，只不过有了新的身份和关系。
“你去敲门。”
应琰碰了碰邢湛，躲在他身后。
邢湛勾着嘴角一笑，抬手敲了敲门。
几秒之后，邢锦就过来打开了门，她脸上带着笑，神情也显得有些激动，在看到是邢湛的一瞬间，嘴角的笑意又淡了点，张望问，“琰琰呢？”
邢湛把东西换到一个手里，另一只手伸到后面去牵应琰，应琰挣了两下，邢湛却牵的更紧了，眼下形势不方便动手也不方便动嘴，应琰只好由他牵着带出。
“阿姨好！”应琰原地站定九十度鞠躬。
邢湛：“……”
他是没想到，甚至还被应琰的动作带的侧了下肩。
邢锦：“……”
她睨了眼邢湛，看着应琰的反应又实在忍不住想笑，迈出一步把门开到最大，笑意都快要遮住皱纹，“快进来，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是不是邢湛欺负你了？”
邢湛挑挑眉，不怒反笑。
“没有没有。”应琰忽地拾起身，牢牢跟在邢湛身后进了屋子。
两室一厅，挺大的，装修都是黑白灰调，阳台放着一排绿植，很赏心悦目。
“先来客厅这儿坐。”邢锦拿出茶几下的吃的摆在客厅桌子上，招呼两人过去。
应琰挣开邢湛的手，走过去说，“阿姨，这些是我们给你买的，希望你喜欢。”
“谢谢琰琰，阿姨很喜欢。”邢锦收下，笑得压根合不拢嘴，“不过以后不用买这么多，来看我就很高兴了。”
“好的阿姨。”
应琰站的板正，表情一本正经，活像听老师安排的小学生。
“快坐吧。”邢锦忍着笑拍拍他，“当在我们杏宜的家就行。”
应琰点点头，他也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个人机，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肯定是身份角色转换的太快了，他还有点不适应。
说起杏宜的家，概念也模糊，只是一种感觉，先是馄饨香，再是大槐树，最主要的是杏宜的人。
邢锦卷起袖子说，“我去盛菜，洗洗手和邢湛过来吃饭。”
外面天已经黑了，屋子里里外外的灯都开着，桌子上摆满了应琰爱吃的菜。
“阿姨，我来帮忙。”应琰擦干手上的水，瞥了眼桌子之后溜进厨房。
邢湛后脚也跟了进来。
“这儿没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邢锦抬起胳膊蹭了下额头，笑着继续往出盛饭。
“我们端饭。”
应琰主动接过邢锦手里的，出去时还不忘交代邢湛，“你去拿勺子和筷子。”
“好。”邢湛全力配合男朋友树立良好形象。
其实用不着，但应琰想，他就陪他一起。
“你高三来我们家大半年，阿姨当时腿脚不便，一顿正儿八经的饭都没给你做过。”邢锦解开围裙挂在墙上，坐在提前就拉开的椅子上，“这下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们做饭，吃腻了食堂或者想吃我做的饭了就和邢湛回家来，我给你们做。”
“好。”应琰听着邢锦的话，眼里看着一大桌子菜，心里酸酸胀胀的。
高三复读之初也是这样，动容不是从未拥有过，而是因为拥有过又失去，明白其中的来之不易。
“快吃吧。”邢锦拿起筷子，“尝尝看怎么样？”
“好吃。”应琰大口吃下，结果吃太猛被呛了了一下，邢湛立马注意到，放下筷子拿起手边早就凉好的水递给他，侧着身子在他背上拍了拍。
“我没事儿。”应琰脸咳的有点红。
邢锦看着两人重归于好，心里感概万分，手里的筷子忍不住打着颤，最后落在桌子上。
和第一次吃饭一样，邢湛剥好虾递给应琰和邢锦。
“慢点吃。”邢湛边剥边说。
应琰偷瞟了眼邢锦，夹起一只喂到邢湛嘴边，“你尝尝。”
不止邢湛愣了，邢锦也愣了。
但只是一瞬，邢湛张开嘴吃进去，细品道，“好吃。”
邢锦很难忍住不笑。
应琰：“……”
他还是吃饭吧。
“你那个旧手机修好了，给你收起来了。”邢锦纳闷，“不是有新的了吗？还留着干什么？”
“有条短信还没发出去。”
几乎邢湛说出的瞬间，应琰就想起了是哪条短信。
“几年前了谁还等你那条短信。”
应琰艰难地咽下一口饭，开始想为什么短信没有发出，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手机也是体谅你，摔了多少次都没坏。”
邢锦说着视线突然转向应琰，有点夸张地和应琰开邢湛玩笑，“第一次手机从二楼摔下，后盖都翻了，第二次被人偷了，压在砖头下，有几个按键都失灵了，上周又突然用不了了，这都修了三次了，竟然还能修好。”
难怪一直没有见到他的电话，应琰去看邢湛，那人头都不抬，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
电话卡是他给邢湛办的。
本以为常联系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但事实就是，电话打不通，短信发不了，其他联系方式也没有。
他早该知道的，邢湛也过得不好。
“阿姨。”
应琰独自想了想，突然放下筷子站起来。
“怎么了？”邢锦吓了一跳，视线从应琰身上飘到邢湛身上。
邢湛也停下去看，伸出手去拉他，被应琰躲开了。
“对不起。”
应琰深深鞠了一躬。
邢湛立马从凳子上站起走到应琰身边扶正他。
“哎呦，这好端端的道什么歉啊？”邢锦说，“快过来坐下。”
“阿姨，我为我妈当年做出的事道歉。”应琰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如果我早点知道，肯定不会让你们走，是我害你们离开了熟悉的一切，害的邢湛休学，我很抱歉。”
“但也谢谢您能接受，让我回杏宜的路又多了一条。”
邢锦抬起手指沾了下眼角的泪。
前段时间于舒突然给她发了消息，问她邢湛现在在哪里上大学，邢锦回说庆大，之后于舒就没再说话，也没有了联系，有些事情可能不用问也清楚了，问多了也不会改变什么结果，邢锦希望于舒能想通，她打算过段时间回家一趟，顺便和于舒聊聊。
“不是你的错。”邢锦说，“要说错，大家都有处理不当的地方，也不用去怪谁，人生本就是苦乐交织，经历的好坏都是收获，发生了就接受，接受了再想办法改变，这样坏也坏不到哪去了，你看，你们这不是又遇到了。”
邢锦站起来拿着一个装首饰的盒子走到两人面前，说，“这是我去外面的时候给你和邢湛买的串珠，刚好今天给你们。”
盒子打开，里面的一对手串款式一样，颜色一黑一白，黑色是黑曜石的珠子，其中一颗是白猫眼，白色的相反，白猫眼的串珠中穿插着一颗黑曜石。
应琰回头去看邢湛，邢湛点点头，应琰双手接过。
“谢谢妈。”
邢湛说完，应琰下意识跟了句，“谢谢妈。”
屋内传来邢锦又惊又喜的笑声。
邢湛也忍不住笑出声。
应琰捏着邢湛的手指小声纠正，“谢谢阿姨。”
“不用改口了，叫什么我都高兴。行了，过来吃饭吧。”
心结解开，一家子人又坐在了一起，一顿饭吃到大半夜才结束。
“今晚就不要回去了，不早了，和邢湛住这边，房间已经给你们收拾出来了。”
“行。”邢湛先说。
吃完饭邢湛在洗碗，应琰扫地拖地，他很快弄完坐在沙发上等邢湛。
客厅的暗灯开着，手机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
应琰先点开寝室群的
王杰【咱们这个寝室又只剩我和俞晟两个人了，以前只有应琰不回来，现在应琰带着邢湛一起不回来】
应琰【我可没带他】
邢湛【嗯，我跟着他】
王杰【……禁止秀恩爱】
俞晟【我最近一周也不在，对象来了，阴笑jpg】
王杰【这四人寝让我住成了单人寝】
“洗完了？”应琰回表情包关了手机，看着邢湛斜靠在墙上翻手机。
“嗯。”邢湛说，“走了，睡觉。”
应琰起身，跟着邢湛回了房间。
“你休学后带阿姨来看病，一直住在这里吗？”应琰打量着这一切，试图去了解他不在的时候邢湛的生活。
“搬过三次。”邢湛说。
应琰没问为什么搬家，只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知道所有的时候和阿姨吵架了吗？”
邢湛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
应琰背对着，没敢转身，往日的悲伤好像又重新覆了上来，心里鼓鼓涨涨的，悲伤的情绪甚至来不及吞咽。
说没吵邢湛可能也不信，应琰张了张嘴，喉咙滞缓地发出声音，“吵了，我妈当时为难你了吗？”
邢湛过去把人抱进怀里，唇贴了贴他的耳朵，说，“没有，她想你好是真的，我也想你好，但我们都选错了方式，伤害了你。”
应琰呼出口气，回想着过往，竟然觉得已经十分遥远的事。
“别搬家了，我们一起住吧。”应琰脑袋拱进他怀里，“我不会赶你走。”
邢湛心狠狠跳动，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激动。
总有人爱你，在了解你的不堪之后。
“好。”
邢湛回应他。
“我帮你收拾东西。”应琰说着就已经开始动起来了。
邢湛哭笑不得，想说明天再收拾也不迟，他知道应琰的房子是租的，但他自己看好的房子还在装修，估计还需要半年时间，他打算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再告诉应琰，和他一起搬进去。
“这试卷夹你怎么还留着！”
蓝色的试卷夹，应琰以为里面夹的试卷，翻开第一页他就说不出话了，邢湛想拦也为时已晚了。
入眼的先是六张火车票。
出发地和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时间是高考的三天。
也就是说，高考结束那天他并没有看错人，邢湛确实来了。
六张车票，往返的时间几乎都差不多，早上来，晚上回，那个时候，邢湛估计还要照顾邢锦，不敢直接离开三天，每次都是早上了晚上回去，第二天早上再来。
他本以为高考三天没人在等他，没想到邢湛每一场考试都在。
想到这，应琰再也忍不住泪了。
他们本来可以一起坐在考场参加考试，偏偏错开了一年。
往后翻，第二张是和谐合约。
字迹都快要模糊到看不清。
第三张是两人当时贴在后黑板的纸条。
以为没有了，往后一翻还有。
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