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少见。

他身上的咒力流动也是，不如术师的快速激烈，也没有非术师的杂乱浅薄，而是非常平淡均匀，像是纤细的骨骼经络，匀称的热成图像，在体内缓缓流动，看起来甚至很省心漂亮。非常少见。

咒力来源是负面情绪，森鸥外不能像术师那样有意识地感知和调动体内咒力，有这样清浅的咒力轨迹，要么是他天生情感浅薄稀少，有情感缺陷，乃至感受不到愤怒、生气、或者不快；要么，是他真的善良博爱，如春风拂面，不会因一点小事感到冒犯；再不然，就是他非常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但喜怒不形于色，内心也不会大起大落。

一个年轻轻轻就能坐到黑手党二把手的□□头子，与总监会面对面讲话，虽然看起来文雅俊秀，彬彬有礼，但他手上必定沾染人命无数，五条悟不会相信他是什么圣人。

咒术师的感情表达方式都很直白，催动负面情绪是催发咒力最直接的方式，虽然大都养成了一副对于苦难冷漠的脾性，但他们不喜欢压抑自我，喜怒哀乐都很明显，哪怕是那些城府极深的烂橘子呢。所以咒术师通常都很疯，偏执又激烈。

森鸥外这样的狠人，五条悟还没见过。

这是横滨异能力者的天赋吗？

他感兴趣的目光直接锁定黑发男人，没有听话地走开，而是捕捉他话里的漏洞，“信号？Mafia会发出什么信号？如果是打电话发短信之类的话，不至于用这个词吧。”

森鸥外诧异，因他性格的“活泼”，他记忆中的五条悟还是个冷冰冰的小孩，坐在那里，不发一言，就有俯视众生的姿态，偶尔说话，也是不动听的“无聊”等简略语。现在竟会主动抛出话题与人交谈了么？

他和蔼微笑，语态包容，“只是Mafia驱逐平民的方式。”

五条悟六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惊人的敏锐，歪头，说话仍是童音，“你认识老子吗？”

森鸥外这次任凭自己好似不知所以然地看他，不知他何出此言，实际根本不认为对方会记得自己，说道，“倒是未曾见过。不过咒术界的六眼，是久仰大名。”

五条悟接受他的解释，“好吧。”

他干脆坐下，托着腮，兴冲冲转向森鸥外，“那老子也在坐这里等好了。”

他六眼无遮掩的视野包括了森鸥外身后的兰堂，对方身着反季节的装束，体态还微不可察地内收，瑟瑟发颤，是个奇怪的很怕冷的外国人。心脏部分的能力核心是金色的。

不似阳光那般温暖，而是金属般无机质又冰冷的金色，令人心生寒意，被束缚的纯璨金透的光辉遮掩住了他体内的咒力痕迹，但又像是风中的烛火般飘移黯淡。

五条悟无法像看穿术式那样看穿异能力，术式镌刻在□□上，异能则是灵魂的体现，但咒力和异能本质上是不同体系的能量，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

加藤英见看五条悟真的坐下，脸色一时间挂不住，另两位五条族人面上也不好看，不过他们不是担心五条悟冒犯别人，他们没有这个认知。在五条家看来，五条悟是神子，睥睨世界是理所应当，其余人都应该俯首称臣。他们只是单纯觉得这里没什么好呆的，总监会没有好东西，横滨本土的□□组织也不在咒术师结交范围内，不知小祖宗在整什么幺蛾子。

森鸥外接收到三人的视线，含蓄地规劝，“这里对五条君大概不太友好。”

他猜测，以五条家对六眼的保护程度，肯定会在五条悟的房间外面布置特殊结界，公共的大广间可没有这样好的待遇。

五条悟不解，“为什么？”

森鸥外满脸写着“唉呀这怎么好意思说呢”，不疾不徐解释，“Port Mafia的部队会在横滨的四面八方同时引爆大威力手榴弹和闪光震撼弹，后者会起爆时强烈的闪光和高达180分贝的巨响，足以使人致盲和失聪——原本目的是为了提醒市民不要靠近黑手党的行动方位，所以测算后的距离不存在真正杀伤性。但对于五条君的六眼来说，大概会一瞬间导致许多不必要的信息。”

闪光震撼弹的同时发射，横滨一瞬间亮如白昼，既是减少伤亡，也是宣告黑手党的统治，所以不在乎平民生死的老首领如此大方，对这个提议乐见其成。

“作为一名医生，我建议五条君还是呆在安全的地方等候。”说到“医生”这个词汇，他黯红的眼闪过一丝手术刀般尖利的锋芒，但很快被与委婉言语相符合的温和亲切所覆盖。

五条悟不知道还能这么玩，涨姿势了，那些新型武器，他都没有了解。

这就是黑手党的世界吗？漫画里也不会这么描写。他不敢相信森鸥外居然是个医生，很想继续聊下去，但并不想被过度的信息塞得头晕，只能遗憾起身，乖乖回房间。

五条族人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五条悟不死心，“老子下次再找你聊。”

森鸥外笑着颔首，两人大概还是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不知五条悟读出什么，顺心的少年显得很满意，临走前还抛下一句，“不会等很久的。”

森鸥外便以这样的笑容目送他脚步声消失。

耳边响起加藤英见捉摸不定的笑声，“森医生与五条家的少主很合得来啊。”

“是吗？”森鸥外回头，戴上比他更完美、得体百倍的微笑，滴水不漏地与他寒暄，不介意泄露自己的个人信息，“大概是因为我也有个孩子吧。五条君年纪不大，仍是少年心性，面对孩子，家长总会积累出一些经验的。”

言下之意，他将五条悟当做未成熟的少年看待，言语称呼也是如此，心态平和，有作为长辈的包容，不会计较对方没有礼貌的言语。

加藤英见笑而不语，感到古怪非常。

五条悟？孩子？在咒术界中，根本没人会将“六眼”与弱小的孩童联系在一起，五条悟是注定遮天蔽日的“最强”，未来咒术界会活在他的绝对阴影之下，众人对他除了敬畏，更有深深的忌惮恐惧，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扼杀他于襁褓之中。

想到五条悟素日对他们厌恶冷漠至极、不服管教的态度，如今听森鸥外所说，难道对付五条悟不应该试图洗脑树立权威，而应该像孩子那样哄着他，顺着他来？

加藤英见展开联想，甚至到了有一日总监会为了“哄”五条悟开心，甘愿低头哈腰奉上权柄的画面。

他悚然惊醒。

不，那太可怕了。五条悟完全统治咒术界，比诅咒之王复活还恐怖。

加藤英见坚定决心，总监会的执行的决策方针是对的，就应该表面友好，暗地里不断地下绊子。积攒能与五条悟相抗的实力，绝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否则，总监会就彻底落败了。